“殿下敢在我的船上说这样的话，还漠视自己的手下动手，恐怕不只准备了这点吧？”
船舱内，一十六背对着仍在交谈的二人，他的刀沿右肩至左腰斩下，血肉脏器顺着开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手中的刀斧落地，口角溢出鲜红的泡沫。一十六没有分毫动摇，提着细刀，观察是否还有下一个该劈开的人。
“你心里的猜想、过去的经历，本宫都不感兴趣，你现在，给本宫答案。”
“呵，”
俞望蜀随手丢了那把扇，砸到地上滚了半圈，染上蔓过来的血。
“俞某如今若是说一个‘不’字，想来今夜便要人头落地，明日这船就要落到他人手里，俞某既然从三年前的那场案子里活下来，俞某就绝不会成为第二个船老大。几位弟兄，把这里打扫下。殿下，此处污秽，移步详谈吧。”
“五成，我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今日宴席丰盛，殿下可别撑死。”
“丰盛？好好的一桌宴席，三盘下了蒙汗药，两盘半包五石散，这盘干脆乌头炒菜，既然丰盛，俞先生就多吃点免得以后没了气力，先生若是手脚无力拿不住扇子也拿不住筷，不如本宫让十六喂你如何？”
“殿下尝尝这酒如何？那是我的弟兄们搜罗来的，俞某还没尝过，先请殿下起封了。”
这人已经破罐子破摔不演了吗，差不多得了，再来我真的要让一十六把这桌菜塞他嘴里了，要是卡喉咙了正好拿这坛酒润一润嗓子。
磨牙斗嘴唇枪舌剑互相夹菜劝酒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拉锯战打到阿倾怀里的饼都冷掉了，一十六听的眼睛都迷茫了，双方终于以四成的利润达成交易，并且在双方需要相关情报时不得有隐瞒虚假。
这不是刚开始谈的时候一样嘛早干嘛去了！
“等会阿倾，我还不能吃呢，扶我下马，明日再进京都，让人找个客栈住一晚。”
“殿下这里最近的客栈在京都内，现在已经宵禁了。”
“得了今晚大家一起睡林子吧。”
“殿下您去哪儿？”
“催吐，替我弄点干净的水来。”
呕了。
虽然说官家子弟皇子皇孙自小就要吞毒给毒抗加点，游知行又找了不知道多少偏方灌她嘴里，近几年更是收获了君琅的父爱大礼包，今晚的量十有八九毒不死她，但谨慎些总没有坏处。
喉咙痛头晕，风寒这不就来了嘛。
“殿下？虽然冷了但是还是吃点再睡吧”
阿倾打着了火堆，起身去拿外袍。君栖鸣接过了饼在和阿倾解释刚催吐完不能吃东西和其实可以拿这火烤一烤就热了两者间纠结，一十六从林间阴影里浮现出身，她并没有解释方才去催吐的原因，但一十六清楚。
“一一，我们刚刚入俞望蜀船中的时候，他先看向的是你，他以为你是真正的掌事。”
“属下绝无——！”
“嘘，我知道。我看得见，我知道你，我也原谅他。”
重光坐在他们的对面，眼睛里反射出逐渐旺盛的火，他的主君与徒儿，目光幽幽的，君栖鸣阖上眼，不再言语。
第二日。
我可能会判断错京都各种小吃的市场价，但绝对不会判断错我明天会不会感冒。
这种经验和能力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喝药？”
君逸调左手一碗药汤右手一块饼子真诚发问。
为什么这块饼还在啊？阿倾你这是有多执着。
“且等我再睡三天，等感冒好了大概就可以喝了。哦这碗要不你干了吧，不然太医院那边问起来麻烦。”
“”瞧给孩子病的，都说胡话了。
君逸调坐在床边看了一会，然后把凉透的药汤一饮而尽。
太医院的药，苦过头了，刚刚应该倒花盆里的。
君栖鸣连睡了两天，爬起来给自己灌了碗粥，然后决定去城外开家客栈。
有钱不赚非君子，明年就到科举的时候了，众所周知学生的钱比较好骗，哪怕是四十岁的书生也还是学生。
钱倒不是特别大的问题，京都当铺背后是白家，只有你不敢卖没有你他不敢收的，皇家的东西都能装模作样推脱一翻收下来，各个官员都瞧不起搞钱的，各个官员都喜欢搞钱。
问题是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批官文，找不到人买地皮，找不到坐店门，除了有小二估摸着有钱就能干以外都找不到，所以君栖鸣决定往后再说。
“阿姊。”
君旭垣神神秘秘地把君栖鸣拉到折风宫墙角。
“你生辰礼物想要什么？”
“给钱。”
“我去年送你珊瑚被你当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总比你前年连送我三把琴好，我又没有六只手。”
“所以今年到底送什么，我还问了同窗女孩子生辰送什么没一个靠谱的，他们只想八卦我看上了哪家姑娘。”
“给地。”
“啊？”
君栖鸣面不改色开始胡言乱语。
“你也知道我天天出宫玩，有时候宫门落锁了赶不及回来，只好睡客栈，结果客栈满了只好睡别人家，感觉不太礼貌。”
“其实啊行，你要哪块地方。”
“城外大路边就行，最好离城门有点距离。”
“你难道睡城外吗？你之前老找不到人不会跑到了曲水去吧？”
“没有，我去彰仁寺上香。”
“行，我去帮你批下来，要我帮忙找几个师傅吗？”
“这不用，我自己找。这个给你。”
玻璃片夹着皮影纸，流沙在狭小的空隙里飘落。君旭垣晃了晃，看到那些颗粒也晃荡起来。
“坊间的小玩意儿？亏你找得到，我得先走了，下午有课。你也别多出去晃，这时节日头正午日头还大着呢，留神别中暍了。”
不，这个年代哪来的流麻啊！刚刚那个是之前做过的试验品来着，应该不会漏吧？
“阿倾，你觉得我哥他在他府里藏了什么东西？”
阿倾一脸茫然地看向她，以她的听力十有八九能把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听清楚，阿倾琢磨了一会儿，郑重开口：
“呃，藏了流麻？”
“你下午和一十六他们练剑吗，有空的话要不长史那里上两节课？”
“可是重光叔的也是课，明桦的也是课，该上哪一个。”
“别问了，上我这一个，帮我抄字帖。”
“我这就去落华宫上课。殿下，先行一步，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