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与王母单独地面对面地在一起, 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她如同我想象一般, 拥有年轻的面貌以及不可忽视的威严, 同时还有与其外表毫不相符的成熟眼睛，而这双眼睛却又奇妙地与面容搭配在一起, 让人丝毫都感觉不到不协调。

    “你很大胆。能够这样打量哀家的人，也就你一个了。哪怕是玉帝、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观音大士见到哀家时，也不会这么无礼的审视我。”王母开口道, 语气微怒。

    “我不是大胆，也不是无礼，只是不在乎罢了。你说的那些人, 在乎的东西太多, 可我……现在又哪里需要在乎那些事情。”昨天若是我与王母这样单独相处，一定不知要吓成什么样子, 可现在, 却是什么也不怕了。果然死亡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真正可怕的, 是面对死亡, 面对他人的死亡。

    “哦？你这副表情, 和之前的太白金星倒是一模一样, 他当初来求哀家助他一臂之力时，也是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果然是她！从一开始, 将太白送走, 而又将我带来的人, 就是王母！

    “你并不惊讶呢？也是，之前你总是去蟠桃园，却是查到不少蛛丝马迹了吧？你以为为何那蟠桃园是不许人在上空飞翔的呢？因为那里是‘倾斜之处’，换句话说就是这个世界中最不稳定的地方，很容易产生‘倾斜’，不小心与别的世界有所交集。或许会从别的世界带回一些东西，也会失去一些东西。而为了保证两个世界的平衡，有所失去，就必须有所得到。‘以前的太白金星’就是失去的‘东西’，而你便是交换过来的‘东西’。这样的地方若是随意飞行，就有可能产生倾斜，而导致仙人的无故失踪，所以上界天帝设下大阵，以防止仙人们在这里出事。”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居然还是城堡一般的庄严，一点罗嗦的感觉都没有，真是奇了。

    “不只是因为这个。你刚刚一直都在说‘东西’吧？既然太白金星是作为‘东西’被带走的，那么带过来的也可以是‘东西’，换言之，就是可以称之为‘东西’的任何物品，没有必要一定是灵魂，我说的可对？”此时我的头脑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想问题也特别冷静，是因为心空了，在意的事情没有了，以往遮挡住我视线的不必要的情感也不见了。

    “你比哀家想象的聪明嘛。那么你来猜一猜，哀家为什么要在太白金星原来的壳子里再塞进去一个灵魂呢？”王母的椅子并不高，只是比起普通椅子高个半米左右，使她看起来虽然威严但不遥远，所以她的问话既像是盘问又像是玩笑。

    我沉思一下后道：“恐怕是与师兄和玉帝有关。”

    “没错，”她淡淡笑了下，像是在赞赏我，“太白金星是太上老君的心头肉，若是就这么突然离去了，只剩下一个躯体，那天庭岂不是会掀起轩然大波？哀家身为后宫之首，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必须保证天庭的稳定，所以，在答应太白的同时，哀家也要考虑天界的安定。而玉帝……”

    “我想不到。”摇摇头，我不认为玉帝对太白金星的感情会那么深刻，深刻到可以冲冠一怒为蓝颜的程度。可是直觉告诉我，王母此举与玉帝有很大关系。

    “想来你也猜不到。哀家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罢了。”

    她这话让我想起了老君的话，看来他二人应该是同一个目的，于是我回答道：“你想知道，太白对于玉帝而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观赏的玩物，还是心中之人？”

    她有些诧异：“没想到哀家随便带回来的‘东西’，居然有不错的头脑。没错，哀家就是想看看，玉帝对于太白金星的感情，是欲还是爱。”

    “是欲。”我肯定地回答道。玉帝从来没有质疑过我的身份与性情，他每次都只需要我留在他身边，由着他好好的观赏，像是一个花瓶。不过碍着老君的势力与王母，他不能动我，所以只好看看罢了。否则太白金星，早就不知被那欲/求/不/满的玉帝怎么x之o之呢。

    “的确如此，所以哀家便放心了。”王母的声音有些缓和下来，但我听着不想是放松，倒像是……

    “你很失望？”我大胆地问道。反正现在结局已定，不如把一直以来不明白的事情都问了好了。

    “噢？你看出来了？没错，哀家的确很失望！哀家一直看着玉帝，希望哪一日他心目中能放进一个比他自己重要的人，比这天界的权势重要的人，可惜，他太没用！这么多年，连一个牵挂的人都没有。哀家其实是希望，他是喜欢着太白的，这样……他一个人倒也不会太寂寞。”王母的声音有些黯然。

    我顿时明白了，王母其实是喜欢着玉帝的，以妻子的身份恋着他，尽一切力量去帮助他，帮助他把这天庭打理得更好。可是，玉帝却只在乎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而王母……应该是怒其不争，又哀其不幸的态度吧。所以希望他就算是不爱自己也好，只要可以有一个爱恋着的人，至少不会这么孤单。于是她把视线放在了总是与玉帝搞暧昧的太白身上，半是嫉妒半是好心的帮了太白，同时也要试探一下，玉帝对太白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在确认了玉帝的感情后，她本应是开心的，可是……却又很失望，很心痛，因为玉帝，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玉帝，注定要寒冷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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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理解地看着王母，她见到我的眼神，说道：“你看出来了？不过没关系，今日哀家叫你前来，也就是不怕你知道，死人是最能保密的。以往老君护着你，哀家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如今，老君不再管你了，而哀家这个后宫的执掌者，对于你这张过于美丽，有可能会造成天庭动乱的隐患断然是不能放过的。”她声音凌厉，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是看死人一般。

    “王母，”我镇静地说道，“你的演技不错，可惜现在我却比以往聪明些，你瞒不过我的。这样一直以来扮坏人，也很辛苦吧？”

    “你说什么？”王母的脸色有些发青。

    “远的不说，就说那嫦娥。蟠桃会上一舞之后，不应该直接被押送回广寒宫吗？为何会留到宴会结束，还可以单独与天蓬元帅相处呢？如果没有一个人暗中相助，故意放松管辖，我想是很难成事的。还有那牛郎织女，世人皆道王母狠心，棒打鸳鸯，好好一对夫妻一年却只能相见一次。可是我想的却是，牛郎织女各在天河两侧，皆属天界。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二人在天界带上一天，然后去地上相聚一日，其实和每天生活在一起根本没有区别。凡人过日子，其实也是白日丈夫出去赚钱养家，妻子在家相夫教子，也是分分离离的。他二人与凡间夫妻，并没有太大区别。而王母你，既要维护天庭的规则，又在维护的同时尽力帮助他们，还要做足了坏人，很辛苦的，不是吗？”

    “哀家可是要杀你，你却在拼命替哀家说好话？”

    “其实仔细想一想，我在蟠桃园与悟空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你眼里了吧？那里既然如你所说，是那么重要的地方，你又怎么不会格外关注呢？我们之所以可以这么逍遥，一切都是因为您高抬贵手不是吗？不管如何，我今日在此谢过你。”

    “一谢你将我带来这个世界，虽然在这里有过伤痛，可是能够这样爱一次，我至少没有白活；二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放纵，使我能自在地活在这世界上，不受拘束；三谢你今日再度帮我，助我……”

    “够了！”王母厉声打断我的话，“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这天庭的稳定。太白金星，你勾结那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害得天庭损失惨重！今日我不除你，难以向将这后宫之首的位子交给我的西王母！这是‘销魂蚀骨’，喝下它身体连带魂魄都不会再剩下半点。你这身子，不留也罢！”

    “其实你也没有想到悟空会大闹天宫吧？此事，真是……对不住。”说罢我接过那毒水，一饮而尽。

    喝下毒水，便觉得全身无力，轻轻看去，手掌在渐渐变淡，消失。这便是魂飞魄散了吧？从此，世界上再没有我这个人，再也不会有太白金星了。

    我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消失，尽管我知道死后是不可能与悟空在一起的，因为他和我一样，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只是……有些遗憾。若是能够与他合葬在花果山该多好？啊啊……对啊，我的身体也不见了，他的也是，连同穴都做不到啊……既然如此，也就不计较了。

    可是……真的，真好想再看一眼花果山啊！那山明水秀的地方，我曾经想过要和悟空一起终老的地方。即使不能与他合葬，那死在花果山也不错啊。至少，不会觉得像现在这样悲伤。

    最后，连这些想法都消失了，我的意识，渐渐淡了下去，最终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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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说法倾向于王母就是西王母，前代天帝的妹妹，一直就没卸任过。

    可是我还是倾向于他们是两个人，毕竟以前的西王母是以不死药为主，而王母是以蟠桃为主的。更重要是因为传说对她们俩的描述有些出入，不像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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