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傅予琛同徐灿灿陪着永安帝在崇政殿用了晚膳。
这时候他们夫妻已经换掉了庄重繁复的皇帝皇后礼服,换上了帝后常服傅予琛是通天冠绛纱袍,徐灿灿是金凤冠大红通袖衫。
奶娘在偏殿里奶了皇太孙后,便随着朱颜把皇太孙送了过来,自己同朱颜一起候着偏殿里以备不时之需。
永安帝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让傅予琛作为皇太子监国,而自己诸事不理了,如今也不打算留恋权柄,反倒是对含饴弄孙有了大大的兴趣,抱着皇太孙傅瑞坐在御座上,摸着傅瑞的大胖腿大胖手,看着傅瑞精致的眉眼,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心了。
见太上皇如此疼爱傅瑞,徐灿灿起初有些惊讶,后来也想通了一个家族人丁单薄到差点绝嗣的地步,如今有了个健康漂亮的男丁,可不是宝贝得很?说不定傅予琛能顺利登基为帝也有傅瑞的功劳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睨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接收到她的眼波,以为她累了,便放下手中的碧瓷茶盏:“父皇,天晚了,我们得回去了。”
太上皇看着傅瑞时那发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下来,默默不语把脸贴在了傅瑞带着小帽的脑袋上,半晌方道:“把长乐留下陪我吧……”
傅予琛见他如此,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是想到宫里那些魑魔魍魉腌臜事,只得道:“等紫宸殿福宁殿修好我们就搬进来,父皇您就能能见着傅瑞了。”
太上皇情知宫里的情况,为了宝贝孙子的安全,虽神情黯然,却也不多说了。
正在这时,太监进来禀报,说董太妃求见。
太上皇不在意道:“宣她觐见!”他如今日日闲在崇政殿,后宫三千后妃,能常常伴驾的也就是董贵妃了。
听到“董太妃”三个字,徐灿灿先是一愣,接着便想明白了:董太妃就是以前的董贵妃啊!
董太妃在两个生得极秀丽的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娉娉袅袅屈膝行礼:“妾身见过太上皇、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吧!”太上皇正拿着一个大苹果在逗傅瑞,拨冗说了一声。
董太妃谦逊地在在一侧的坐榻上坐了。
傅予琛对于永安帝的妃子,向来都是无视的,再说了,这些人无子无女,早晚要殉葬,如今不过是赏她们多活几日罢了,因此傅予琛一向把她们看做活死人,自顾自端着碧瓷茶盏喝茶,垂下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挨着傅予琛坐的徐灿灿含着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往日见董太妃,她总是穿正室才穿的大红衫子,好几次都戴着金凤冠,嚣张得很,今日却颇为低调,头上梳了朝云近香髻,只插戴了一支烧蓝点翠牡丹簪,身上穿着宝石蓝绣花长袍,下面是白裙子,看着比往日的盛装竟素净了几分,不过她的脸上妆容依旧精致,大眼含情丰唇涂丹,看着竟不像已经三十五岁的人。
见年纪小小的徐皇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董太妃忙含羞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难受得很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自己却得向她跪拜,真是堵心的慌!
她的大眼睛眼波如水看向徐皇后身侧的清平帝。
清平帝似乎在走神,端着茶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俊俏的脸好看得如一幅画,就连那京中最有名戏班里最俊的小戏子都没他好看……
只是这小子神情素来冷淡得很,董太妃最受宠最如日中天的时候傅予琛也不肯多和她说一句话,连结成联盟也从不亲自出面……
董太妃眼睛移开看向抱着皇太孙的太上皇,心里却还在想:太上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恨我一儿半女也无,如何劝得清平帝留我一条性命呢……
她那含着媚意的眼波又回到了傅予琛身上。
徐灿灿看着董太妃这一系列动作,心中醋意升腾,便含笑看向傅予琛:“阿琛,外面天阴了吧?”
傅予琛抬起凤眼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在徐灿灿手背上捏了捏傻丫头,找理由也不找一个好的,你坐在着大殿里头,如何能看到外面天阴了?
不过他是不肯让徐灿灿失望的,当即便开口道:“父皇,到了傅瑞就寝的时候了,若不然,日夜颠倒了可不好。”
太上皇一听,虽然心里舍不得,却也不肯让傅瑞睡颠倒了,只得道:“那你们早点回去吧!”
他眼巴巴目送傅予琛徐灿灿带了傅瑞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董太妃随在他身后,心中不由苦涩。男人还是男人的时候,对女人还是很在乎的;而男人不再是男人了,便只顾重视子嗣了譬如太上皇!
为今之计,是得为自己考虑了。
金黄大轿在装备森严的禁军的扈卫下向太子宫而去,不过,先前的皇太子成了清平帝,那先前的太子宫也成了潜邸了,得说往潜邸而去。
傅予琛自从上次遇刺被徐灿灿埋怨了一顿之后,觉得为了妻子儿子也得重视自己的性命了,因此在扈卫方面一点也不肯含糊,如今扈卫他回潜邸的禁军都是兰云在金明池训练出来的,个个彪悍人人忠心,而且人数众多,有三千人,足以扈卫他们一家三口了。
徐灿灿把睡熟的傅瑞放在了软榻上,盖上了锦被,拉上了纱帘,自己便过来陪傅予琛。
因背部伤口还没完全痊愈,所以傅予琛端正地坐在圈椅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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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灿灿净手后走了过来,拿了一个橘子立在傅予琛身前慢慢剥,眼睛却看着傅予琛,心里眼里全是喜爱我的傅予琛生得真好啊!
她把剥好的一瓣橘子塞到了傅予琛口中,然后才板着脸道:“你不许看董太妃!”
傅予琛秀眉微蹙:“董太妃?”
徐灿灿哼了一声:“你没看她今天眼巴巴盯着你看呢!”
傅予琛气得笑了:“我几岁?她几岁?”董贵妃的年龄和他亲娘差不多了,他会去看董贵妃?
徐灿灿理直气壮:“反正你们别给我整什么不0伦之恋!”
“我没那么重口!”傅予琛吁出了一口气,“唉,你都当皇后了,醋劲还这么大!”
徐灿灿弯腰把脸贴在傅予琛光滑柔软的脸上撒娇:“我就是醋劲大了,你怎么着啊?”
傅予琛的脸被她摩挲得甚是舒适,声音也有些沙哑:“忍着!”
徐灿灿闻言心花怒放,蹭着蹭着便把嘴唇蹭到了傅予琛柔软的唇上,轻轻地磨蹭着。
傅予琛伸手按住了徐灿灿的后脑勺,控得她动弹不得,然后含住徐灿灿粉嫩的唇用力吮吸,又觉得不够,心急之下便咬了徐灿灿的唇一下。
徐灿灿被他咬得“咝”了一声,傅予琛柔软的舌就趁机长驱直入。
傅予琛虽然病弱,却毕竟是一个青年男人,力道很大,又带着强烈的雄性的侵略性和控制欲,徐灿灿很快便被他吻得软倒在他的怀中,鼻端口中全是傅予琛特有的一种类似青竹的味道。
良久之后,傅予琛放开了徐灿灿,轻轻地喘息着,凤眼紧紧盯着徐灿灿,长长的睫毛扇动着,眼中满是渴望,而他的手握住徐灿灿的手放在了他的绛纱袍上。
徐灿灿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细细看着他。她不得不承认穿着皇帝常服的傅予琛别有一种另类的魅力令人想要欺压凌虐的魅力。
她轻笑一声,掀开了傅予琛衮服的衣摆。
金黄大轿在内院前停了下来,潜邸上下人等欢天喜地跪地恭迎清平帝、徐皇后和皇太子下轿。
这一日傅予琛一家三口虽然没有回来,可是太上皇禅让的旨意、封后的旨意以及皇太孙顺延为皇太子的旨意接连颁下,并通报全国,潜邸中人如何不知?
因此虽然登基及封后仪式由钦天监定在了二月初六,可是众人却已经用帝后相称了。
穿着宫女服饰的碧云、朱颜、红拂和朱雀上前掀开了轿帘,屈膝行礼请清平帝和徐皇后下来。
下来的只是抱着皇太子傅瑞的清平帝。
清平帝把皇太孙交给了朱颜。
朱颜忍不住就瞧了皇帝一眼,结果发现他俊俏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精致的凤眼湿漉漉的,嫣红的唇看着也有些肿,便猜到清平帝一定是被徐皇后凌虐过了,心里不由牵挂起徐皇后来。
傅予琛抬头看向周围,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跪在地上,他出声之前怕是没人敢抬头看了,这才放心地又回了大轿,不久就抱了徐灿灿出来了。
徐灿灿头上戴着兜帽,被他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这样抱了进去。
见清平帝抱着皇后进了内院有一段时间了,约莫已经进卧室了,碧云才道:“平身吧!”
朱颜已经抱着皇太子随着帝后进去了。
众人起身后纷纷动作幅度不大地抖着腿,以缓解膝盖的麻木。大伙儿跪在地下不敢抬头看,却也能看到只有皇帝的白袜黑舄走了过去,并没有看到皇后的青袜青舄走过去啊!
徐灿灿歪在床上,金凤冠被傅予琛给摘了,发髻也被傅予琛给解了,皇后礼服也被傅予琛给剥了,如今身上只穿着素白右衽小袄和素白亵裤,懒懒地靠着靠枕歪在那里。
这次她被傅予琛弄狠了,居然连路也走不了,想想都丢人。
傅予琛已经冲了个澡出来了作为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做了那种事不洗澡,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徐灿灿水淋淋的大眼睛似睁非睁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正背对着她把黑玉腰带往腰上围,乌黑顺滑的长发微带潮湿垂在他清瘦的背上,身量苗条再加上小细腰,若不是个子着实太高,当真比一般女人的背影还美呢!
徐灿灿先是欣赏傅予琛的苗条体态,后来便略有些遗憾:傅予琛虽然生得秀美,可是内在却是一个糙汉子啊!
想到自从傅瑞出生,傅予琛得意极了,口口声声都是“老子”“老子”的,徐灿灿不由有些幻灭。
傅予琛整理好衣服便走过来弯腰看着徐灿灿:“还不能动?”
徐灿灿的脸再次红了,此时她觉得傅予琛的美是秀美中带着一股英气,一点都不女气。
垂下眼帘后徐灿灿方道:“略有些酸。”
傅予琛也垂下了眼帘,片刻后忽然道:“让我看看吧!”
徐灿灿吓了一跳,忙拉过锦被遮住自己:“哎呀,你赶紧出去吧,不是要见人么?你的那些亲信可都在前院等着分赃呢!”
傅予琛:“……是等着庆贺……”
徐灿灿笑:“……实质还不是一样?”
傅予琛:“……你帮我梳头发。”
徐灿灿:“……好吧。”我都被你如狼似虎搞的起不来床了,还要我给你梳头发?
不过她还是舍不得让丫鬟或者小厮去摆弄傅予琛的长发,只得自己勉力而为了。
傅予琛清清爽爽出去了,留下徐灿灿歪在床上,身体疲倦大脑却兴奋她做了皇后,内宅该处理的事情简直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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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还是先睡一会儿养精蓄锐吧!
傅予琛坐在议事房的主位,静静看着看着长桌东西两侧坐着的文武亲信们。
分赃会议已经开完了,下面该继续努力了。
傅予琛凤眼清明,声音却略显沙哑:“我们后面的路还很长,诸位与我都不能懈怠,下一步很要做的是两件事:一是继续在密县实行添丁入亩的试点,我们群策群力,务必令添丁入亩在全大梁推广开来;二是马先生提的高薪养廉以安群臣,恩科取士笼络士人和减免田府以慰民心三桩事,诸位文臣回去后认真考虑,拟一个条陈给我;三是越国占领我空明岛之国耻,诸位武将食国食民之禄,自然得为国效力为民请命,另外,不打无准备之仗是我的宗旨,诸位细细体会。”
众人不用细细体会,也明白了清平帝的意思是“先安了官心民心,我要攻打越国了”,当即齐齐道:“吾等晓得,请陛下放心!”
徐灿灿哭笑不得看着要给自己下跪的父母弟弟:“一家人私下里行什么礼?”
徐顺和、徐王氏和徐宜春这才在锦榻西侧的圈椅上依次坐了。
徐灿灿看爹爹的神情似是有事,便随口问了一句:“爹爹,有事?”
徐顺和叹了口气道:“灿灿,你祖母快要不行了。”
徐灿灿:“……”祖母虽不是好祖母,可还是不要死的好,死了的话,家人和她就有麻烦了。
徐顺和知道女儿烦自己母亲,而自己母亲确实不讨人喜欢,可是这毕竟是自己母亲啊!
他低下头,道:“我想把你祖母接到承恩侯府奉养……”
徐灿灿看着他:“那我大伯家呢?不都是跟着长子么?”
徐顺和叹了口气,不敢说自己母亲寻死觅活只要跟着他,说大嫂韩氏害她。
徐灿灿想了想,道:“把祖母安排在承恩侯府我同意,可是母亲你们还得住在福寿院,母亲每月月末向祖母请安就行了。”
徐顺和没想到女儿会同意,当即喜道:“好!好!”
徐灿灿又问起了徐宜春的读书情况。
徐宜春虽然谦虚,可是怕姐姐担心,就照实说了一遍,又道:“大哥如今常常把我带在身边教导呢!”
徐灿灿闻言放下心来,喜道:“如此甚好!”她的父母虽好,却是溺爱孩子之人,像她就饱受溺爱,若不是自己把持得住,不知有多不可理喻呢……
想到这里,徐灿灿又看向爹娘,想到他们对自己的疼爱,心里不由酸酸的,过了一会儿才道:“爹,娘,我让翠凤喜给你们做了些新衣,正好现在给你们!”
她看向碧云:“把翠凤喜刚送来的衣物拿过来吧!”
徐顺和心中欢喜,道:“女儿你多费心了!”
徐灿灿见爹爹客气,便道:“爹娘为我操了多少心,我不过是尽一点心意罢了,又不费事。”
徐顺和也笑了,不过很快便皱起了眉头:“这几日你好好看顾女婿,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怕是又要病倒了!”
徐灿灿:“……这是怎么回事?”
徐顺和略一思索,道:“他的身体底子太差,余毒未清,我时时诊治,也不过是尽力排毒并尽力压制住了,女婿如今病倒一次并不是坏事,正好把体内压制的内毒全都宣泄出来。”
徐灿灿听不懂,心想:傅予琛天天宣泄几乎没隔过一天,就算我月信来了他也不愿意休息,非要我帮他,这难道不是排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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