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青年傅槐觉得水寒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眼睛带着探究之色看着水寒。
水寒平静地和他对视。
傅槐眼中带上了一抹厉色,却没有再说话。如果真的出现最坏的局面,即使身手高强如水寒,在他们这些王爷的死士面前,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第二天上午,徐灿灿正歪在锦榻上看书,白莲进来回报:“王妃,傅槐来见您呢!”
徐灿灿闻言心脏“怦怦”直跳,一下子站了起来:“快请他进来!”昨日傅杨就来禀报,说王爷派了傅槐过来,可是徐灿灿等了一晚上,傅槐却一直不知所踪。
白莲出去之后,她再也坐不住了,在榻前的大红龙凤地毡上来来回回地走。
朱颜侍立一侧,见状便笑着提醒她:“王妃,傅槐怕是快到了。”
徐灿灿这才按捺住满心的雀跃,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碧云倒了一盏红茶奉了过来:“王妃,您先喝口茶润润口!”
徐灿灿抿了一口茶,这才平静了一些。
水寒立在仪门外,眼神复杂地看着傅槐随了白莲进去。
相对于常见的傅柳傅杨他们,徐灿灿对傅槐有些陌生,只知道他管着傅予琛的情报收集,还监管过整修清亲王府,却没见过他本人。
因此当徐灿灿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黑衣青年向自己行礼时,她不由有些吃惊相对于傅柳傅杨傅松他们的中人之姿,这个傅槐的相貌堪称俊俏!
傅槐恭谨地行了礼,这才抬头去看王妃。
他以前远远见过王妃一次,还记得王妃生得很美,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此时再看,他觉得如果说王妃先前是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开始盛放了!
傅槐是定国公为傅予琛培养的死士之一,非常的忠心,不然傅予琛也不会派他来操作这件事。
他垂下眼帘,等候着王妃垂询。
徐灿灿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在这边坐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指指的正是她右侧摆放的锦凳。
傅槐从善如流在徐灿灿右侧的锦凳上坐了下来。
徐灿灿双眼带着期待看着傅槐:“傅槐,王爷如今的境况怎样?”
她叹了口气又道:“我一封信都没接到。”自从傅予琛离开洛阳,她没有接到过傅予琛一封信;想去问傅杨他们吧,可傅予琛的规矩太大,没人敢和她说,只是把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告诉她。
因此过了年之后,徐灿灿便开始坐立不安了,因为焦急,她一下子瘦了不少,看上去脸都小了一圈。
傅槐起身回道:“禀王妃,王爷很好,正在同塔克克的新王和公主谈判。”
他这一番话,徐灿灿最敏感的是其中的“公主”这两个字。她狐疑地看着傅槐:“……公主?什么公主?”
傅槐眼神闪烁,道:“塔克克族尚武,公主也是要上战场的,圆月公主是塔克克新王的孪生妹妹,是此次谈判塔克克方的负责人。”
徐灿灿低下头,心中有些彷徨。有的女人如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洒脱恣意地生活,而她则是傅予琛的瓶中花笼中鸟,更可怕的是,因为对傅予琛的爱,她心甘情愿过这种日子。
过年的时候颜氏和温氏过来拜年,她们双方一交流,徐灿灿才知道送过来的书中还有一本书根本没能到她手中。
她猜想傅予琛派了人审查给她的礼物,把这本书给收了。
这件事令她明白了傅予琛对她的爱,是有独占成分的。
徐灿灿很快便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接着问道:“王爷平素早饭吃什么?午饭和晚饭吃什么?”
傅槐想了想,禀报道:“王爷每日早上都是用徐先生开的药膳,午饭用一点素面,或者是小半碗米饭,晚上则是用点稀饭,偶尔进一点炙羊肉。”
徐灿灿点了点头,问道:“水果或者蔬菜能不能吃到?”
“蔬菜有从凉州运过去的包菜、大白菜和萝卜,还有塔克克当地的土豆、胡萝卜和辣椒;塔克克那边干果不少,冬日新鲜水果却是很少,不过香梨和苹果倒是好吃得很,王爷也吃一点。”
徐灿灿想了想,又问了一句:“王爷有没有变瘦?”
傅槐觑了她一眼,缓缓道:“禀王妃,王爷确实瘦了一些!”
闻言,徐灿灿原本挺直的背脊弯了下来,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无奈。
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坐直看着傅槐:“你什么时候回西陲?”
得知傅槐明日就走之后,徐灿灿急急道:“我给王爷准备了些东西,你顺道捎回去吧!”
她开口吩咐罗妈妈和碧云:“带着人把我给王爷准备的东西抬过来!”
傅槐立在一边,垂下眼帘没说话。王爷之所以派他回来,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怕自己命不久矣,想让傅槐替他看看徐灿灿,带点徐灿灿的东西留作念想。
碧云和罗妈妈带着几个婆子把箱子从王妃的卧室抬了出来,一字排开放在了堂屋的地毡上。
徐灿灿挥了挥手,令罗妈妈带了小丫鬟们退了下去,只令傅槐、碧云和朱颜留了下来。
她命碧云拿了钥匙把箱子一个个都打开,起身下了锦榻走了过去,按照次序为傅槐介绍了一遍:“这两箱是王爷的衣物,这个带孔眼的木箱是我给王爷准备的一些苹果桔子梨等水果,一路上坏了就挑出来扔掉,能运到多少就算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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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西边,指着第四个箱子道:“王爷日日吃药,这里是些别庄产的蜜饯、果酱、蜂蜜之类,让他喝完药嘴里含一个,也甜甜嘴。”
徐灿灿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也不用帕子拭泪,随手一抹脸,抹去了脸上的泪,弯腰揭了最后一个箱子里蒙的红绸除了一个小小的桐木匣子,箱子里满满当当全是小小的金锞子。
徐灿灿拿起桐木匣子,摁开暗扣让傅槐看里面厚厚的一叠银票:“这些是我素日攒下的私房,平素也花不着,你替转交给王爷,让他用作军费。”傅予琛老是怕她银子不够花,给她很多生钱的铺子生意,单是洛阳和汴京的店铺年前结账,她就又攒了将近十万两银子。
她又命朱颜拿出了一个已经封好的鼓鼓的信封交给傅槐:“这是给王爷的信,记得提醒他给我回信!”
见了这些东西,又见了王妃眼中流下来的泪,傅槐心潮起伏,眼睛也湿润了。
他在徐灿灿面前单膝跪下:“请王妃放心,奴才一定把话传给王爷!”
送走傅槐一行人不久,徐灿灿也病了。她发了高烧,都快烧糊涂了。
朱颜和碧云都急了一句老话叫“俏尖尖熬不过病恹恹”,平日身体健壮不生病的人,病起来才可怕呢!
她们忙通知傅杨去洛阳城里请了名医过来,又时时守在床前,细心照顾徐灿灿。
齐府接到消息,齐老夫人忙带了颜氏和温氏坐车来别庄探病。
徐灿灿卧室里地龙烧得火热,齐老夫人她们里面穿着丝袄,一进去便热出了一身汗,可是徐灿灿还是冷。
她昏昏沉沉没了意识,只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齐老夫人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烫得吓人,再去拭徐灿灿的鼻孔,发现她喷出的气都是热气,忙问朱颜:“大夫来看过没有?”
朱颜一天一夜没睡了,眼睛都是红的:“已经看过了,大夫也开了药喝了,可是还没有缓解一点!”
齐老夫人便道:“现在先用水盆端两盆水放在卧室里,然后给我准备三样东西刮痧的玉片、烈酒和凉开水,我来试一试!”
见她老道,朱颜和碧云顿时对她仰视起来,忙忙地去寻了玉片,又让傅杨把王爷储藏的烈酒取了一坛过来,看凉开水也准备好了,这才来禀报齐老夫人。
齐老夫人让朱颜碧云把徐灿灿身上的衣服全脱了,然后让朱颜用丝帕蘸了烈酒给徐灿灿擦拭全身,令碧云用小银匙舀了凉开水从徐灿灿的嘴角喂入。
待这些都妥当之后,她开始给徐灿灿刮痧。
到了第二天,徐灿灿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她的嘴唇干的发白起皮,脸上的肌肤也松了,往日白嫩的脸也变成了苍白了她已经纯乎是一个病人了!
今日一大早,圆月公主便带着塔克克方的人过来谈判,傅予琛被她不时投射过来的灼灼视线刺激了,颇想宰了她,因此不肯过去,把谈判的事情都交给了梁庆贺,自己呆在大帐里研究地图。
他这几日胸部有些闷,还有些心悸,好像喘不过气来,因此便一边看着大帐壁上挂着的地图,一边用力揉着自己的胸膛。
听雨端了一碗药走进了大帐:“王爷,药可以喝了!”
傅予琛接过药碗,刚端到嘴边欲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把药碗递给听雨,弯下腰用丝帕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听雨忙用手捶他的背。
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低声道:“到了如今这种地步,王爷为何不让傅槐接了王妃过来……”
傅予琛直起身子,把沾血的丝帕团成一团扔在了一旁的火盆里,哑声道:“军营里如今出现了好几个症状和我相似的士兵,我怎能让她过来受罪?”他总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自己病好了,班师回朝,天天守着徐灿灿,而不是让徐灿灿过来和他一起病倒。
想到徐灿灿,傅予琛的心更加抽疼,疼得整个胸腔似乎都隐隐疼痛,他捂住胸膛颓然坐在了高椅上。
听雨忙叫了观雪过来,一起把傅予琛扶到后帐,侍候他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观雪去叫随军大夫去了,听雨跪在榻前守着傅予琛。
他一边为傅予琛盖上了被子,一边安慰傅予琛:“王爷,徐先生那么厉害,他说去寻药,一定能寻到的,您得坚持到徐先生回来!不说别的,您想想王妃吧,她不能没有你啊……”
傅予琛没想到自己这一病,听雨啰嗦的本性也暴露了出来,心里原本烦的很,可是听到听雨说“您想想王妃吧,她不能没有你”时,他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好像被人用力挤压一般,出不来气痛不可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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