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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5章 、散尽
    陈云正不负众望,一举高中。虽然只是榜眼,可他年纪最小,因此得了皇帝的极度重视。大宴群臣时,特意把他叫到跟前亲切的问起他的家世。

    陈云正以少年才名,授予了大理寺少卿,从五品,专门负责折狱、详刑。三年间,他重新修改了吏法,因断案公正,从不循私,被擢升为大理寺卿。

    两年后,又升任为吏部侍郎。因痛恨官员腐败,查处贪官污吏六十七名。其中最大的一场贪污案是文相卖官鬻爵、贪脏枉法一案,证据确凿,圣上下旨查抄文家,光拔步床就有一百三十多张,其余珍珠奇宝数不胜数。

    文相被处以极刑,罪不及全家,其余人等悉数流放。

    再两年,陈云正擢升为吏部尚书。

    那一年皇上圣体违和,偏偏又有言官上书奏称太子殿下私养精锐,造龙袍玉玺,妄想称帝。因太子监国,见此奏折大怒,当场将言官庭杖而死。

    可是总有不怕死的言官接二连三的上奏,连病中的圣上都有所耳闻,他下密诏令在外就藩的九王爷景韵贤秘密进京。

    太子负隅顽抗,兵败自刎,从太子府果然抄出来龙袍数件,伪造玉玺一枚,僭越器物无数。圣上大怒,责令下废太子诏书,将他逐出皇家,死后亦不许葬入皇陵。

    再两年,皇上亲自下退位诏,封景韵贤为帝,改为恩平元年,禅位于他,自己则去了城北的颐和宫安享天年。

    众人都知吏部尚书陈云正是前九王爷,今太子殿下的股肱之臣,纷纷示好靠拢,可天妒英才,恩平二年,陈云正奉命前往西南镇灾,路遇剪径强徒,不幸重伤,他带病深处灾区,身先士卒,又染上时疫,不治身亡。

    乾元宫内,景韵贤双手抵着桌案,看着案头的邸报,微微苦笑道:“他还真是,说放下就都放下了。”

    侍立在一旁的罗公公静默的站着不发一言,可他扫过邸报上那“陈云正”三个字,也知道景韵贤说的是他。但一个深谙侍主有道的人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闭嘴的,因此罗公公只沉默。

    这时外面小公公报:“陛下,苏姑娘求见。”

    景韵贤抚了抚额角,坐直了身子,道:“宣。”

    八年了,景韵贤觉得自己都有老的趋势了,可这个苏曼曼似乎还如他初见时那般模样。当然,她早就不再是当初的十八岁模样,如今她早过了双十年华。岁月不曾厚待谁,如果细看,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到痕迹的。

    但她的风姿不变,还是那样的从容淡然,她依然没有那种卑微的自觉,即使跪在身前,她也没有多少敬畏。

    景韵贤看着曼曼进门,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民女苏曼曼见过陛下。”

    他挥了挥手,道:“起来吧,言直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曼曼站起身,道:“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焦急。景韵贤想,大概陈云正走之前,是对她交待过了吧,不然何以她如此从容镇定?

    其实他猜错了,曼曼所知并不比他多。见他迟迟不语,只盯着自己发呆,曼曼倒露出点局促来,道:“陛下,民女前来,是想问问陛下,可否容民女前去西南,接言直回来……”

    说到“回来”两个字,曼曼的嗓子都哑了,带出来一点沙哑。

    景韵贤一怔,不由的多打量了曼曼两眼,试探的道:“山遥水远,你又何必亲自涉险?若是言直知晓,定然也不会赞同……”

    曼曼失笑道:“从他下决定那刻起,我就知道他要走的不是寻常的荆棘路。从我许诺给他‘碧落黄泉,生死相随’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从前,我一直害怕会有这样那样的压力和外因,逼得我们夫妻分开,可现在才明白,与其总是担心着这种没来由的恐惧,不如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只是后悔也晚了,也幸亏我不曾错的太过。我总得见他一面,亲自接他回来,不能让他客死异乡,连个接引魂魄的亲人都没有……”

    景韵贤被呛的咳了一下,为免失态,伸手掩住了嘴,一脸悲切的道:“嗯,你所言甚是,言直……咳咳……”如果事实真相被揭露出来,顶缸的自有别人,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因此景韵贤越发悲伤,竟是接连唏吁感叹:“朕也很痛心,天不假年,英才遭妒,朕实在是……不过逝者如斯,生者也要长远考虑才是,毕竟峻哥儿还小。”

    他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来,问曼曼:“苏曼曼,朕问你,你可有什么打算么?”

    曼曼道:“从前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

    景韵贤摇摇头,道:“你还年轻呢。说真的,你就不遗憾么?八年啊,一个人有几个八年?可你都浪费在等待的过程中了,言直对你,不可谓不负心,你为他牺牲了你的青春年华,牺牲了所有,却等到了这么个结果,你是否痛心?”

    这个问题问的……

    不过曼曼还是认真想了想才答道:“不遗憾,不后悔,就像民女刚才说的,可能有点矫情吧,但伤不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很多事,光靠想是得不出答案的,如果不是民女经历过,只怕也没有今天这番话。其实,也算不得是我单方面的牺牲和付出,也不是民女一个人没目的没希望空落落的等。言直在不断的成长成熟,民女也在不断的前进,人生路上,不管有没有要等的那个人,都得往前行,民女也不过是顺应自己的心一直努力不断的前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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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答的很从容,神态宁静,果然不像多委屈的模样。

    景韵贤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朕就放心了,朕还真怕你因为言直的事想不开,再弄出什么殉情的事来。朕想你不是那等寻常蠢笨的妇人,有许多话,也就不等来日了。言直已去,可你和峻哥儿的日子还要过,等你从西南回来,朕便给你指门亲事如何?”

    他这也太不客气了吧?

    俗话说尸骨未寒,他便急着给她安排新人了?就算她表现的太凉薄太冷情呢,他说这话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曼曼摇头,道:“陛下一番厚意,民女心领,但是恕民女不能从命。”她见景韵贤张口要劝,便拦住他道:“陛下所说的人生道理,民女都明白,只是民女目前并没有遇到那个可以让我愿意放掉目前生活状态,从而为他改弦易张的人,与其为了生活而生活,为了嫁人而嫁人,民女情愿一个人过活。如果民女遇到了那个人,还请陛下不吝赐婚。”

    话已至此,可见她心意已决,景韵贤犹自不死心,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道:“不过你这样,朕是真的不放心。你把手上的帐册都拿过来,朕就明白了你的心意,你当真不留点安身立命的钱财?”

    不得不说,她和陈云正真的很像。陈云正死遁一了百了,这边苏曼曼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把她手上经营的人、事、物、财悉数上交。尽管知道她手里留有生活的费用,可她交的这样坦荡,不得不让景韵贤佩服。

    苏曼曼不是饱读诗书的老夫子,她对他的忠诚也远没到那些文人风骨的地步,可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钱财于她来说真的只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说一声不要了,她就真的全都不要了,没有一点不舍和不情愿。

    曼曼微微笑了一下道:“民女只带着峻哥儿,衣食住行,饱腹蔽体便好,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民女不想毁了峻哥儿。人活着,总要亲手赚来的才更有意思,我想让他成为一个能自食其力的人,做一个堂堂正正,敢担当,有本事,能承担,勇于负责的男子汉,靠着先人荫蔽,坐吃山空,乐享其成,长大了只能成为无用的纨绔子弟。”

    景韵贤发现这苏曼曼简直就是无懈可击,既劝不动,也便不劝,接受的理所当然。横竖这么多年,他拿银两从未手软过。

    他点点头,道:“最后一件,如果你愿意,朕可以迎你入宫。朱皇后是个最贤德宽容仁慈的女子,朕会跟她讲明,你大可以在朕的照拂之下,全无后顾之忧的生活,也算是朕对言直的一点歉疚之情……”

    曼曼还是摇头,坚决的道:“民女不是个为了流言就屈服的人,也不是为了个虚名便让自己套上枷锁生活的人,民女已经不再年轻,很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甭管景韵贤是什么意思,好意也罢,恶意也罢,总之她不会就范。在哪她都能清清净净的生活,何必掺杂进他的宫闱之中?

    景韵贤不死心:“朕说到做到,绝不会亏待你,同时会视峻哥儿为己出……”

    曼曼轻声笑起来,道:“民女是个普通的母亲,我惟愿能不愧于心,就算成为不了峻哥儿的骄傲,起码不愿意成为他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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