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妇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张瓜子脸。身形单薄,走路就如同弱柳扶风,透着不尽的娇弱。尤其那含悲带怯的眼神,那无情无绪也蹙起的秀眉,让人看了便我见犹怜。
上前先给陈云方行礼,娇滴滴只叫一声“三爷”,便把人叫的骨头都酥了。
曼曼端坐不动,只等着看陈云方兴什么娇蛾子。
陈云方笑笑,伸手把那女人一扶一抻一拽,那女人就直撞进他的怀里。陈云方怜香惜玉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再往曼曼跟前一推一搡,道:“还不见过六奶奶。”
那女子便盈盈下拜:“见过六婶婶。”
曼曼差一点跳起来,不解的望向陈云方。他大大方方的朝她抛了个媚眼,恶心的曼曼立刻掉了头。别指望着他能给一点两点的暗示了,求人不如求己。
曼曼站起身道:“我初进家门,家里好多亲戚长辈都不曾得见,一时眼拙,不知这位是……”这又是哪位神儿啊?也是要塞给陈云正的?不得不说,陈云正还真是艳福不浅。只可惜,各个都是陈云方糟蹋过的,没的让人想着看着都恶心。
那女子便抬起脸,朝着曼曼涩涩的一笑,道:“妾身娘家姓祁,闺名婉娘,服侍三爷也一年有余了。”
曼曼哦了一声,脑中飞快的闪过“祁氏”,恍然大悟,忙不迭的还礼道:“原来是三嫂——”这不就是顶她包替她嫁给陈云方的那个祁氏么?
昔年往事,如同云烟。若不是祁氏就站在眼前,若不是陈云方把这一干众人都带来膈应和恶心曼曼,她真的不太记得从前了。
可见人做什么都是有报应的。
从前她和陈云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任性的结果,如今就一个个都报应到了眼前。
对于祁氏,曼曼是充满着愧疚的。毕竟她是最无辜的人,却因为自己的缘故牵扯了进来。她当时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过的好一点。
可是不用想也知道,跟着陈云方,怎样的日子才算是“好”呢?
祁氏从前是什么样的人,曼曼无从得知,可从现在的祁氏来看,她的日子未必过的有多好。女人的美丽光泽,幸福欢愉,是由内而外的,不是那些衣妆首饰能武装的出来的。
祁氏美丽近妖,可是眉宇间总锁着一抹深愁,就是皮肤也暗沉惨白,眼下更是青黑,姣好的脸上已经能看出细微的皱纹了,可见她过的不好。
如果她不在跟前,曼曼还不觉得怎么样,可她立在自己眼前了,她就没办法假装问心无愧。
尽管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可是跟着陈云方,换谁也过不出什么好日子来。
曼曼请祁氏上座,笑嗔道:“三哥不早说,我竟不知道三嫂也跟着来了,真是失敬失礼,还请三嫂勿怪,我在这给三嫂赔礼了。”
祁氏抬眼瞟了瞟陈云方,在他似笑非笑,没有任何明示的示意下,并不敢轻易随便的答话,只规矩规矩的坐着,尽显大家闺秀的良好家教。
曼曼在心底轻叹了一声,转头问陈云方:“不知三哥此来,除了要替言直送行,可还有别的重要公干?”
她算是看明白了,陈云方此来,揣着的不是一手两手,他还不定有多少后手,都隐而未发呢。与其被动的等着他出手,不如直接问吧。
陈云方放下茶碗,笑道:“昔年就知道六弟妹冰雪聪明,余年未见,果然风彩更胜从前啊。我此来,的确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正想跟六弟妹提呢。”
曼曼心提了上去,又压服下去,她算是知道,陈云方这一来,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不过她也不怕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她连这点挫折都经不起,那也太让他们小瞧她了。
曼曼笑道:“一家子至亲骨肉,三哥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有话您只管吩咐,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言直虽然不在家,可我的心和他的心是一样的,定然不叫三哥三嫂受了怠慢。”
陈云方如释重负:“有弟妹这句话,我算是彻底放心了。唉,说起来,我这一路上都在担心,生怕给六弟和六弟妹添了麻烦。”
曼曼在心里撇嘴。你根本不是怕给我添麻烦,而是在想方设法的要给我怎么添麻烦吧?
据陈云方说,是陈老爷让他来的。陈家打算在陈洲府开几间铺子,所以先派陈云方过来查探查探。
这都是借口,其实就是想过来监视着曼曼。
曼曼也不惧。
摆明了陈老爷是故意的。别人不知道陈云方是什么样的人,陈老爷能不了解吗?他后院那一堆女人,从来都是招灾惹祸的,如今在陈云正不在家的情况下,偏把陈云方派这儿来,陈云方会干些什么事出来,不言而明。
本来他和陈云正兄弟间就有小龌龊。
曼曼略略思索了一瞬,面露难色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生意上的事,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言直又都是书院里的朋友,很少与外界接角,所以恐怕帮不上三哥的忙。”
陈云方挑眉,无所谓的道:“这倒无妨。生意上的事,本来就是男人的事,若事事要你帮忙倒只显得我无用了。”
曼曼也就笑笑,道:“三哥能体谅,自是最好。我能做的,也只是暂时请三哥三嫂在院里住下,等三哥找到了合适的住处,再帮三哥重新置办家什就是。可三哥也知道,言直不比大哥能干,这些年我们也就是坐吃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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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一个字,穷。
曼曼就没打算请陈云方一大家子在这白吃白住。莫说她不想供,便是供得起,她也不供。
陈云方惊讶的睁大眼睛:“六弟妹,你这是撵我们走?”
曼曼的眼睛瞪的比他还大:“三哥三嫂,你们是打算一直在这长住下去?这……不大好吧。”不等陈云方说是,曼曼就诉起苦来:“当初这院子是言直四处借贷才置办下来的,原本就是想他一个人住,所以处处狭小,因着手头没有余钱,我们成亲时也就草草收拾了收拾。住着我们一家人,言直都嫌逼仄,说到处都是人,挤都挤不开,他连个静心读书的地方都没有。如今太太指派了四个姐姐来,只能勉强住两间厢房,三哥三嫂么,也只好在东厢挤挤。这春夏还好说,一到秋冬,东西厢可就冷的四处透风了……这,我怎么忍心叫三哥三嫂受这种苦楚。”
她索性扯了帕子掩住半边脸,为难的道:“若是言直在家,肯定比我还要伤心……他是宁可自己受罪吃苦,也不愿意三哥三嫂受一点点为难的。”
这回换陈云方磨牙了。他倒从来不知道,这一向娇娇怯怯的苏曼曼,竟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这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的做派?处处都充满着算计,处处都透着泼妇的泼辣,跟她耍什么花枪都没用啊。
不过这难不倒陈云方。他比苏曼曼年长几岁,这几年在外边历练的也够成熟了,自认对付苏曼曼是手到擒来。当下呵呵干笑几声,道:“唉,弟妹太客气太见外了,你和言直的情意,让三哥惭愧啊。说来是三哥的不是,我不该来给你们添麻烦。不过依父亲母亲的意思,一家人还是要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言直不在家,这府里内外都是下人,怕你一时掌管不住,这些人吃里爬外,做出不耻的事来。我虽不才,但好歹能照应弟妹不是?”
两人唇枪舌剑,斗了几个来回,不分胜负。
曼曼深知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理儿,何况是陈云方这门邪神呢。他皮厚,心黑,就算她撕破脸撵他,他也不会走。更何况她也做不来这样的蠢事,谁让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呢?有陈老爷和陈夫人的鸡毛令箭,陈云方做什么事都师出有名,有恃无恐。
曼曼也无意在生活细节上苛待他,当然也不会拿他当祖宗一样供奉。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尽量做到待他如客。
曼曼把白术叫过来,道:“你去给三爷安排住处。”
白术领命而去,不一会来回道:“内外有别,三爷住在后院不方便,小的便擅自做主,在前院收拾了几间房出来,只是委屈了三爷。”
不怪白术说委屈陈云方,实在是他出门的排场太大,不仅带着祁氏,还带着两个丫头。瞧那模样,年龄还很稚嫩,想必才到手没多久,正在新鲜头上,一时舍不得撒手。
曼曼再看不惯,毕竟不是她家的事,她只当作视而不见罢了。
除了这两个丫头,还有服侍祁氏的、服侍陈云方的、服侍这两个丫头的,再包括小厮、随从,能数得出来的就有几十口子。算吧算吧,要比整个陈云正家里的下人还多。
这些人还都各个矫情的很,虽是仆从,却比二主子还要骄横,不仅不做活,还很能挑剔,怨声载道,十分的不满。
连曼曼都得忍,就更别提这些下人了。曼曼只好许诺白术,这个月所有人的月钱加倍,等下个月再加倍,年底还有补偿等等,才算把人心安抚下来。
陈云方自是不满意。不过他此行的目的也不是来享受的,也做好了要和苏曼曼做长久持久对峙的准备,因此虚伪的谦虚客套了几句之后,大大方方的搬了进去。
曼曼再不愿意和陈云方打交道,可家里没个主事的男人,他又占着兄长的名义,她也不能置之不理,真的把他一大家子撂到一边。
当天晚上便叫白术叫了两桌酒菜,算是给陈云方接风。
陈云方自带了妻妾一桌,曼曼只敬了两杯酒,便推说头疼,不顾陈云方死缠烂打的挽留,拂袖而去。
曼曼无所顾忌,从开始就没打算给陈云方留什么颜面。好在他还识趣,知道曼曼不吃他这一套,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原则,放曼曼离开了。
曼曼一夜都没睡好,一头惦念着陈云正,不知道他到哪儿了,一路可还顺利,在外边是不是能吃好睡好,一头又觉得家里突然闯进来陈云方这么一群膈应人的强盗实在是倒胃口。
翻来覆去直到大半夜,才勉强迷迷糊糊的睡去。睡着了也是恶梦不断,睡睡醒醒,天光乍明。
迷糊着,曼曼就听见门外又是尖叫又是喧哗。她一激灵坐起来,扬声问:“出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她,就听着噼哩啪啦,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倒了,接着一个人影被重重的推过来撞到了床柱,唉哟一声那人便倒在了脚踏上,犹自张开双臂结结实实的捂着曼曼的床帐,呻吟着道:“请三爷恕罪,这是奶奶的寝室,男女内外有别,请您止步。”
曼曼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脑门。陈云方怎么敢直闯她的内室?单凭这一举动,便是将她丢进火坑,死上十次八次都不嫌足,已经死有余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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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恨她和陈云正!他就这么想让她和陈云正不得好活也不得好死啊。
大伯子闯进兄弟媳妇的寝室,还是大早晨的,她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不管司玲能不能拦住,这事儿一传出去,她在这世上,在陈家,便已经没了容身之地。
曼曼气的浑身哆嗦,手里抓着床边的衣裙,环顾着这紧密的却已经没有任何安全的床榻,只觉得心掉进了冰窟窿,刺骨的冷。
陈云方掩饰不住嘴角得意的笑。他算无遗策,等的就是这一刻。一个小小的丫头,能挡得住他?
他伸手把司玲从地上揪起来,重重的往后一掼,道:“你倒是个忠心的丫头,别急,等我降服了苏曼曼,必不忘了你,到时叫你们做对姐妹花,在我身下曲意承欢,也不枉你们主仆一场。”
司玲身子撞上桌案,花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头昏脑胀,委顿在地,听这话却只气的义愤添膺,恨声道:“还请三爷自重。”
这哪是人说的话?
就算是至亲兄妹,也没有一大早衣冠不整就闯入女子寝室的。原来这位陈三爷本就揣着龌龊肮脏的心思。他竟然连自己的兄弟媳妇都要染指,真是卑鄙无耻。
可恨自己力有未逮,竟拦不住他。
司玲拼出性命,大声喊着:“来人啊,救命啊,奶奶屋里进了歹人了——”
陈云方手已经扯到了帐子,正志得意满的想要一睹苏曼曼衣衫不整的春光呢,被司玲这么一喊,兴致大减,当即回神,走上前一把掐住司玲的脖颈,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抽过去,将司玲打晕了,这才丢在地上,啐了一口道:“贱人,给你活路你不走,非要找死。”
因着司玲这一叫,虽然陈云方已经把外间都料理清了的,也不免做贼心虚,怕迟则生变,只想着快战快决。
他原本也没想着今天就把曼曼怎么样,只是想先吓她一吓。但凡妇人,名声最重,贞节最贵,他毁了她的名节,便握了她的把柄,捏了她的脉门,不怕她以后不听他的。
因此陈云方三两步就到了床边,推开床门,再走两步,伸手去扯床帐,嘴中还笑道:“早知道曼曼你是个美人,不知道这衣衫轻薄之下是何等的美景……”
他唰一下扯开床帐。用力猛了点,那床帐竟被扯了下来,好巧不巧,扑天盖地的蒙住了他的头脸。他还只当是曼曼在床里作弄他呢,一边手忙脚乱的往下扯,一边调笑道:“这么急着要跟我同床共枕了?别急,有的是时间……”
等他扒拉下来床帐,定睛瞧时,床里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哪有苏曼曼的人。
曼曼在窗外揉着崴了的脚踝,在心里把陈云方骂了个狗血淋头。真着花丛遮挡,手忙脚乱的穿好了外裳,躲过陈云方带来的丫头仆妇们的监视,悄悄的出了院子。
没几步遇见了司针和司艺,便叫上她二人往院里走,一路走一路扬声道:“我都逛完园子回来了,怎的你们还在偷懒,这院子里静悄悄的,敢是都在睡懒觉不成?”
司针便笑道:“大伙都拿捏准了,知道奶奶有大清早去园子里走走的习惯,自是仗着奶奶好性,故此偷懒了,且容奴婢把这两个懒丫头揪起来。”
她说着和司艺使了个眼色便往屋里走,不提防陈云方从里面推门出来,吓的一个趔趄,忙蹲身行礼,天真的道:“咦,敢是奴婢睡昏了头,走昏地了?这难道不是奶奶的房间,倒是三爷的了?”
陈云方脸色十分不好,大踏步朝着曼曼走来,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弟妹起的好早。”
曼曼在司针的庇护下,已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了,闻言也只是岿然不动,似笑非笑的道:“习惯了,倒是三爷,这大清早的,可是有事?不拘叫了谁来吩咐我一声便罢了,何必委屈了您亲自跑这一趟呢?”
陈云方呵呵一声冷笑,道:“出了点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只好求助于弟妹,一时心急,多有冲撞,还请弟妹勿怪。早知道弟妹不在房里,我就该直接去园子里找弟妹,也省了这许多误会。”
在园子里,人少地僻,更利于他得手。陈云方说着这话,眼里就露出淫邪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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