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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2章 、落定
    曼曼很佩服温师母。她并不说教,只是润物细无声的把她想对自己说的都蕴藏到了她自己的故事里,如涓涓细流,都倾注到了曼曼身上。

    看似温先生和温师母之间的夫妻情境与曼曼和陈云正相似,并且不矫情的说,曼曼和陈云正毕竟是有感情在先,要比温先生和温师母占着天时地利之便。

    曼曼和陈云正缺的就是人和。

    而温师母也说了,和自己要过的日子相比,世人的流言蜚语实在算不得多重要。哪管这所谓的“世人”是陈云正的亲爹亲娘呢。

    曼曼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要和陈云正过一辈子,不是和陈老爷夫妻过一辈子。陈云正又不是长子,如果他们夫妻肯超脱一些,撇下陈家的万贯家财,完全可以离了陈家自立门户。

    就算陈老爷夫妻再不满意,再多怨言,可是鞭长莫及,也影响不了陈云正和曼曼的生活。若他们做的再狠一点,隔个几年回家一趟,这所谓的婆媳之间几乎就没有矛盾可言了。哪怕他们不承认曼曼呢,可只要曼曼和陈云正有了孩子,那毕竟是陈家骨血,陈老爷也不可能不认。

    犟上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可到最后不还得把曼曼的孩子写入陈家族谱吗?

    这世上,只有任性的儿女,就没听说过有拗得过儿女的爹娘。

    所以到最后,曼曼最感慨的是:还是陈云正厉害。

    他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能想得到这么多弯弯绕,愣是给自己杜撰出了这样一个得体的身份,而且还那么合适,这身份,就像是老天给她量身订做的一样。

    恰巧温先生和温师母都是最可亲可近的老好人,恰巧他们失去了闺名也叫蔓姐儿的女儿,恰巧他们是陈云正的恩师,恰巧他们有着这样不避讳人的亲近。

    如果不是曼曼一直知道陈云正都做了些什么,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四年前他就一直打着温先生和温师母的主意了。

    更厉害的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劝住温师母的,她就这么任劳任怨的给他做说客,没有哪一句不是在明里暗里夸着他的好他的难得,没有哪一处不是站在他的立场替他大加美言。

    短短一个月,就如同流水一样,就如同流星一样,眨眼即过。

    五月二十七,温师母和曼曼一夜没睡,各自歪在榻上,胼足絮语。多是说些她这些年的家庭琐事。

    曼曼不敢怠慢,听的极是认真。

    听着琐碎,其实字字句句都是真言。生活看似简单,可其中一环套着一环,许许多多的小难关就构成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咸。没有经历过的,生活经验简单的,头脑直接的没什么心计的,还真就容易在生活的小陷阱里失足。

    若是头脑再拎不清,性子冲动起来,解决不好,既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说不定就把夫妻感情伤的体无完肤,一点情分不剩了——就是神仙眷侣也得变成人间怨偶。

    曼曼不是小女孩儿,温师母所谓的“忍字经”,她现在听起来也没那么抵触了。其实夫妻相处,就像是在跳舞,一个人前进了,另一个就得退一步,一个人快了,另一个也就得跟上步速,否则难免要失了韵律,难免踩了对方的脚,难免乱了步调。

    不是都说么,如果敌人从外部打进来,没有百八十年,一个国一个家族,是没那么容易灭亡的,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要是一个国一个家族是从内里乱烂起来,不需要外敌入侵,自己就先把自己折腾完了。

    婚姻感情也是。

    想要不让外人插足,就得做好万全的防备。这防备不是防备对方不与异性有任何一点的接触,而是要让自家感情越发牢固,不给外人介入的余地。

    说是这么说,想是这么想,做起来却难。曼曼也明白,她更明白,她和陈云正成亲一事,现在看似一帆风顺,可其实她和陈云正之间还有很多问题,不过是都掩藏在了粉饰太平之下罢了。没有触发点,所以没有爆炸,但不代表就永远不会爆炸。

    她还明白,陈老爷夫妻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真的陈云正私娶她的事揭开来,陈老爷还不定兴出什么样的妖蛾子来让她防不胜防呢。

    她也明白,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处在蜜月期。真的经历了生活的磨折,不定谁先被生活打败。一旦某一个人先败了,这段两人好不容易架构起来的感情和婚姻就极易坍塌。一旦坍塌了,被砸伤的还不一定是谁呢,甚至是致命的没顶之灾,一辈子都别想再喘息再爬起来。

    于是就在这对过去的感慨中,对当下的忐忑中,对未来的恐惧中,曼曼度过了成亲前的最后一个不眠之夜。

    温师母一再嘱咐她:“去睡吧,好好歇歇,别明天没精神,那可要招人笑话了。”可是谁都没有睡意,温师母一反常态的恋恋不舍,就仿佛今夜嫁走了曼曼,以后便再难见到她一样。

    曼曼最后实在倦的厉害,也不过是在榻上眯眼小睡了半个时辰,就被温师母叫起来,歉然的道:“时辰到了,该梳妆打扮了。”

    曼曼昏昏沉沉的坐上椅子,被人推来晃去的穿衣、梳发、上妆,完全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就是到了这会儿,她还是觉得有点恍惚:这回成亲是真的了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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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炮声中,鼓乐声中,祝福声中,她激动而紧张的被喜娘搀扶着出了温家的院子。陈云正一袭大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的把她迎进了喜轿。

    兜兜转转,似乎经历了一个轮回,不论从哪个原点出发,她又绕了回来。

    在心里,曼曼已经把这个院子当成了家。这里没有强权的陈老爷夫妻,只有待她至诚如一的陈云正。这里没有不平等的压迫和欺凌,只有她和陈云正生活过的一点一滴。

    这里,是她对他态度转变的见证,这里,也是她们未来新生活的起点。

    在这里既有她对生死的深刻感触,也有她对生命意义的重新认知。她对这里有着极深的感情,这里也给了她无限的期望。

    曼曼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可激动同时又是刻骨的悲恸。这种复杂的情绪,把她自己都弄迷糊了。

    陈云正就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怕她会犹豫、怯步一样,很快就在众人的蜂拥下走近前,坚定的握住了曼曼的手。

    周围世界的喧嚣渐渐远去,曼曼只感觉着属于陈云正的气息和属于他的温度,弯起唇角,微微笑了笑。

    就这样吧。他选择了她,她也选择他,从此执手相携,从此相濡以沫,从此白头到老。

    两人拜堂的时候,曼曼在心里庆幸。幸亏陈云正替她做主叫她拜了温先生温师母做爹娘,否则司仪大喊“二拜高堂”的时候,他们两个可拜谁呢?

    就算他们两个可以不在乎,但没有长辈在场,这样的婚事总有点不太正规,更像是个玩笑和闹剧。

    古老的仪式,自有它神圣肃穆的一面,也自有它传承的理由。在父母长辈的认可和祝福下,年轻一辈们才算真正的结成了夫妻。

    来客不少,大都是周围的邻居和陈云正的同窗。

    众人不是没有议论。

    对陈云正不太了解,却也知道他父母健硕,儿子成亲这么大的事,陈家长辈竟没一个露面的吗?

    好奇心作祟,不免有人聚众窃窃私语。因为没人解惑,所以便有长舌擅道者不负责任的凭空发挥想像胡编乱造。

    不只他们纳闷,就是曼曼也很奇怪,她心里一直盘着个疑问,只是没机会问出来而已。自打她搬到温先生家里,虽然陈云正偶尔也会上门和她见上一面,但相较于从前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时候比,还是生疏了不少。

    两人之间总有千言万语,也有诸多琐事要商量,可真正见了面,不过寥寥数语,除了简单关心一下对方的身体以及吃穿住行,竟没有机会一诉衷肠。

    这种新鲜的陌生感,让曼曼在心底对陈云正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想念。

    无人时,她自己也觉得羞惭。不过分开一个月而已,她怎么就想他想到茶饭不思、夜不安眠的地步?明明知道很快就会生活在一起,说不定剩下的几十年里都要执手相对,两看相厌的时候也会有,可就是克制不住的想他,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在一处。

    忙起来时也常常唇角含笑,想到他时心口便控制不住的狂跳,觉得就是这样想想,也觉得很温暖。闲下来时就更想了,离了他,才觉得这个世界如此虚空,如此庞大,用再多的东西也填不满。可心又那么小,只装了一个他就装的满满的,再没有精力和心思去做别的事了。

    因此终于可以见面得以缓解相思了,曼曼又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就这么手握着手,面对着面,静静的和他待在一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想,就已经觉得心底蔚足了,那些红尘俗事,哪里还有插足的空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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