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醒来的时候头疼欲烈,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酸疼不已,就好像被人拆散了所有骨架,又匆忙给她组装了一回一样。
她动动手指头,沉沉的叹了口气,略睁了睁眼,就又在强光的刺激下闭紧了眼。疼,哪都疼,眼睛也睁不开了。
她是被人抽打了吗?怎么这么疼啊?胸口里都跟火烧一样,脑子像被人钻了个孔,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肠胃都从里到外的好好洗一洗。
耳边有个轻浅温柔的声音道:“曼曼,你醒了么?喝碗醒酒汤吧。”
酒!曼曼一激灵,就睁开了眼睛,发生过的一切全因为这个酒字串在了一起,也寻到了罪魁祸首。
酒就是惹祸的根源啊。
她竟然跟着陈云正去喝酒!而且他还毫不吝啬的把她送给了别人,再然后,她就没有一点印象了。
她现在是在哪儿?被送到了那位吴公子身边了?
身上的疼痛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不会是……
仿佛为了迎和她的疑虑,身边有个男人唉哟了一声。
曼曼双目无神,没有焦距,只觉得眼前一片白亮亮的,金光四射,可她就是看不清自己周围的环境,也就无从判断自己到底在哪,身边的男人是谁。
腰上被谁狠狠的掐了一把。
曼曼闷痛,却咬牙忍了。
只觉得自己被人推开,接着陈云正恼羞成怒的脸就放大在她眼前道:“你这恶毒的女人,想要谋杀亲夫吗?”
是他?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把她送人了吗?曼曼也顾不得想清前因后果,一个字没说呢,先哗啦哗啦的流了一脸的泪,毫不手软的挥拳过去,骂道:“你这混蛋!”
陈云正猝不及防,只闻得一阵香风,曼曼的拳头就到了。他气极败坏的边躲边道:“你这死丫头,昨天还没打够么,你怎么还打?真是没规矩,越发敢冒犯小爷了。”
他躲的够快,还是被曼曼的拳头扫着了下巴,新伤加上旧伤,疼的他一吸气,粗鲁的把曼曼的腕子抓住了死死的按住,却看见她皱着红鼻子头,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瞅着自己,跟条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心又软了。
他懊恼的摔开曼曼的手,道:“别跟八爪鱼似的缠着我,热死了,脏死了。”
曼曼总算从自己消极的情绪中脱身出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睡在陈云正的床上。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和他的睡相十分不雅,她真跟一条八角章鱼一样巴着他半边身子,而且彼此的衣服上都是酒渍,也就不可避免的到处都是薰人的酒臭。
她慌乱的从陈云正的身上爬起来,也才注意到刚才唤自己起来喝醒酒汤的居然不是秋蕴居里的人,而是清雪院里陈云端身边的春纤。
曼曼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春纤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仍然浅笑轻语的道:“曼曼妹妹,喝碗醒酒汤,也让六爷起来洗漱换换衣服。”
曼曼小脸涨的通红,有一种被大人抓包的窘迫感。
她到底做了有多丢脸的事情啊?最关键的是她自己都不记得了,这种感觉十分的恐怖,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才是真的欲辩无言。
曼曼尴尬的道了声谢,麻利的喝了醒酒汤,低头起身要回自己的房间。
春纤也就跟着起身,温婉的朝着陈云正行了一礼道:“奴婢已经叫白术准备了热水……大爷还等着六爷说话呢,”
陈云正倒是没有不耐烦,端端正正的道:“又麻烦春纤姐姐了,我大哥他——生气了没?”
春纤并不直接回答,只轻笑道:“不管大爷如何,都是为了六爷好,这事万幸没闹到老爷太太跟前,否则只怕六爷和曼曼姑娘都难逃一劫。”
陈云正怏怏的耷拉着头,道:“我知道了。”
他自己也喝的稀里糊涂的,比曼曼还不如,醉后诸事,他一概不知,现下万般无耐,只好等着陈云端替自己收拾残局。
陈云正这边自己洗漱,一边想着对策,那边春纤捂嘴含笑陪着曼曼说话:“妹妹当真好大的胆子,倒把大爷都吓了一跳……”
曼曼有些下不来台,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半是猜测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大爷也带你去明月清风酒楼了?”
春纤摇头道:“我哪有这个胆子,若是被太太和大奶奶知道,还不得脱层皮?自是大爷回来说起的,又嘱咐我别跟人说,只管悄悄的过来,就是怕走露了风声。”
这么说是陈云端凑巧撞见她们在酒楼里喝酒,醉态瘆人,怕丢了陈家脸,才把她和陈云正搓弄回来的?
至于不走露风声,曼曼深切表示怀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陈老爷和陈夫人会不知道那才叫怪了呢。
她勉强洗了脸换了衣服,也顾不得羞了,只拽着春纤道:“你就别为难我了,快说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醉后失仪倒也罢了,她最关心的是陈云正和吴公子先前的许诺还算不算数。应该不算了吧,否则她也不至于回了陈府。可也不一定,万一陈云端打的是稍后再把她送走的主意呢?
春纤也不好意思再笑话曼曼了,便简要的讲了一遍:“你和六爷都喝醉了,大爷时去时,你们二人正滚在一起……”
曼曼心就突的一下,她真这么作风狂放?丢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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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纤却是一笑,续道:“……打架。六爷被你打的鼻青脸肿,却不肯还手。你们两个一个骂的凶一个打的凶,却怎么都拉不开……没办法大爷只得把你二人抬到同一辆车上,这才送回秋蕴居悄悄安置。又怕走露了风声,连带着三爷都让人暂时看管起来了。”
看管是好听的,毕竟陈云方长了陈云正几岁,不加节制,反倒怂恿他喝酒,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至于她和陈云正……打架……还是不要想了罢,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还拉都拉不开,她和他得多大的怨念啊,醉了还要纠缠在一起,不死不罢休的架势,这让人怎么看她啊?
曼曼默默哀悼自己逝去的节操,实在没有勇气再听下去。
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唤春纤。春纤去了一时回来,含笑道:“大爷叫你过去呢。”
……曼曼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功夫。可一等进了陈云正用来待客的厅堂,却没见到陈云端,只有陈云正。
曼曼不由自主的就站在了门口,狐疑的四下看看,确认没有陈云端,只有看起来不太精神的陈云正,竟是说不出失望还是庆幸。
陈云正从椅子上抬起头来,看着酒后有些脸色苍白的曼曼,实在没法忽略她脸上的失望,冷笑道:“甭看了,大哥不在。”
“……”不在就不在,干吗要让春纤矫传命令说陈云端叫她过来说话?
曼曼不明白陈云正又这么炸毛做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得屋来,行了一礼,垂手站在一边不说话。
陈云正抿了抿唇,抬眼望天,将曼曼晾了半晌,才道:“你收拾收拾,待会就走吧。”
曼曼无动于衷的站着,只有眼神里的疑惑表明她还是个活人。陈云正哼哼了两声,道:“我答应你的事,都记得呢,等你从这出去了,大哥会把卖身契给你。”
他就是故作高深,说了半天废话,也没明说要打发曼曼去哪儿。不过曼曼也算是小小的感受了一回他的冷酷——连她这个人都能说送人就送人,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所以曼曼不敢奢想他会大发善心把自己全须全尾的送出陈府,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
她现在强烈的怀疑,最终陈云正还是在陈云端的鼓励和支持下,打算兑现他酒后许下的诺言,把她送给那位吴公子。
因此她殊无欣喜。
不过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县太爷家的公子,那是官二代,只有比富二代陈云正更不好相处,更性子百变,更脾气阴晴难测。
可以想见她未来的生活有多艰难了。
曼曼便又深施了一礼,道:“多谢六爷。”
不管怎么说,肯把卖身契给他,也算是他的仁慈吧。
陈云正还是不看她,冷声冷气的道:“你也就这个时候才肯好声好气的跟我道声谢。不过不必了,小爷不需要。以后你爱哪儿哪儿去,跟我没关系。最好你祈祷自己有本事活下去,别被人踩踏的跟脚底下的泥似的,再想起小爷的好来。”
他说的话真是难听,他就笃定她离了他就过不出好日子来?她就非得这辈子跟他绑在一起,由他庇护着才能舒舒服服的活着?
曼曼轻声道:“六爷的好意,曼曼领了。曼曼不敢肯定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但敢笃定,六爷没了曼曼,会有更多年轻、美丽、温顺、乖巧、可爱的女子相伴……”
陈云正的心口就跟滚过一柄大锤一样,疼的他窒息,还要在挣扎间隙冷笑着道:“你那不是废话嘛,小爷不敢说振臂一呼,云集响应,可个把听小爷的话对小爷惟命是从的女人应该还不难得。行了,你滚吧,别在小爷跟前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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