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生回来时任太太和任薇已经睡下了,他叫唤了几句王妈,王妈醒着,可她不搭理任先生,她今天就是不想伺候姑爷。
任先生喊了几句见没人应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前打算给自己倒杯水,一个没拿稳差点摔了杯子。
边上伸出了一只手扶稳了任先生的杯子又扶稳了任先生的身子。
“二爷,奴婢伺候您吧,您醉了。”丫鬟双目含春,脸含柔情,就这么半抱着扶着任先生。
任先生朦胧间明白这是有人伺候他了,身上松了劲儿,隐隐有睡过去的趋势。
第二天一早,任薇是被王妈的怒骂声吵醒的。
“你这个腌臜的贱人!你缺男人你去正经找一个啊,竟敢偷主子的,看我不打死你!”
王妈心里那个悔啊,她昨天听任先生叫了两声之后就听见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她以为任先生歇下了,她哪知道任先生是“歇下了”,还是同一个小妖精在一处!
任薇下楼,寻声往王妈处走去,她进门只见书房一室凌乱,地上还丢着个鸳鸯戏水的肚兜子,床上的女人裸着身子被王妈扯着头发厮打,任先生一脸阴沉光着膀子站在床边,而任太太这回是真脸白了,她气的攥着拳头发抖。
这样的场景任薇幼时见过不少,有时候她妈妈便是那个被扯着头发的。
任薇走过去揽住任太太的肩。
“姆妈先坐下来,王妈肯定不会给她留一块好皮的。”
任太太像是有了支撑,她瘫在任薇身上,抖着唇说不清楚一句话。
“薇…薇…薇薇啊……”
几下啜泣,任太太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滚了下来,任薇仿佛从任太太眼中看到了绝望,她曾经也在那些女人眼中看到过,那时她觉得被打的人是她妈妈,委屈的可怜的也应该是她妈妈才对,如今异地而处,她才明白原来那些打人的疯婆子也是可怜的,而男人才是那万恶之源。
“薇薇带着你妈妈出去。”任先生心里有块遮羞布,此时也被任太太的眼泪打落了,昨天他喝的实在多,多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早上醒来他也吓了一跳。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又被女儿看到了,任先生觉得格外难堪。
任太太倏地站直了身子“怎么你也嫌难看啊,那你就不要做啊!就应该让女儿看看,什么是男人,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好色之徒!”
王妈几番拉扯狠打之下,那小丫头憋不住嘴了,求饶到“是老太太吩咐的,可别再打我了,昨儿我兴许已经怀了二爷的孩子了,哎哟,可别再打了。”
王妈哪听得了这个啊,手下越发狠厉。
“姆妈你先坐下,为了这些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任薇安抚着任太太,她扶着任太太在边上的太师椅坐下。
此时任薇的心情复杂,她的命是任先生救的,就在那个夜晚,她妈妈被那两个打手踢死了,她也被打得不轻,任先生恰巧到百乐门后门躲救,见她可怜便救了她把她送到了医院,后来夫妻俩决定收留这个孩子,还帮任薇处理了亲妈的丧事。这些年任先生把任薇视如己出,任薇也是眼瞧着任先生和任太太恩爱的,两人感情甚笃如胶似漆,她是真把任先生任太太当生父生母了。
如今父亲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女儿她心里多是复杂和难以置信。
幼时见过太多负心汉和嫖客,任先生与那些人是很不相同的!
任薇走上前,看着任先生。
“爸爸,你是故意的吗?”
这几个字像是有千斤重,压的任先生有些喘不过气,他有些颓废的蹲下。
“薇薇,你要相信爸爸啊。”
任先生把头埋在两手之间,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自己。
任薇抽了抽鼻子,转身走到王妈和那小丫头身边。
“王妈先别打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她。”
王妈哪肯停手“我今天就是打死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打死了,我老婆子给她赔命,这个不要脸的瘪三!”
“王妈!看在姆妈的面上你先停停手吧,姆妈现在需要你。”
王妈顿了顿,看向她的小姐,她的小姐正无助的靠在太师椅上哭泣,王妈不由得悲从中来,她红着眼眶往她家小姐身边走去。
任薇见她停了手,书房门口又围上了不少人,她往床上翻了翻,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心情宽松了些。
“今日之事发生在任府,你们可有人去告了老太太?”任薇朝门口那群人发问。
任薇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任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
“都胡闹什么!”
任老太太拄着拐,身后乌拉拉的跟着任家几位太太小姐以及昨日留在任府歇息的亲眷。
“不就是睡了个女人,你至于哭的像是死了爹一样吗?”任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对着哭的梨花带雨的任太太语气很是不客气。
这样难听的话从任老太太嘴里说出来,任薇有些不适应,明明昨天任老太太一直扮作一个慈祥的老人来着。
王妈怒目圆瞪,这任家是要做什么!
“奶奶这丫头方才说是您指使她爬上父亲的床的,还说她已经怀孕了,她与我父亲睡了一夜就能怀孕?真的吗奶奶?”
任薇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向任老太发问。
睡了一夜能不能怀孕,这让任老太一个老婆子如何说。
“你父亲既然夺了春韵的处子之身,那便是收了房也没什么,她早晚也是会替你父亲开枝散叶的。”
听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任薇一家三口住的小洋楼,任太太特意吩咐了不让任家下人进来伺候,有王妈就够了,可昨夜偏跑进来一个春韵,任先生任太太至今没再生下一儿半女,老太太便想着法儿的往二房塞人。
他们在上海时老太太没办法,这回让他们回鄞县,这是打算一石二鸟,好谋算,卑鄙!
想通了其中关窍,任薇也不再有顾忌,更是冲着任老太太刚才诅咒任太太父亲的那句话,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任薇皱眉面露纠结“可我刚才翻了被子,上头干干净净,春韵还说什么她已经怀孕了,难道是奶奶刻意让春韵栽赃嫁祸我父亲的?”
春韵身子一抖,她是没来得及啊。
原本老太太带着亲戚,是想要在众人见证下让任太太收了春韵给二爷做二房,但现在她恨不得这些人没来过。
没有落红,就不能算得上清白,这年月女子的清白便是凭借那一抹红,而春韵方才更是攀咬指摘是老太太指使的。
给儿子房中塞破鞋,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任老太太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正抽泣抹泪的任太太闻言猛地抬起脑袋,任家竟还如此卑鄙,想塞个野种让她吃哑巴亏?
任太太怎么也没往,没发生那块儿想。
任老太太后头已经有几个亲戚的女眷在窃窃私语了,老太太面上挂不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任老太太喊了句。
“荒唐!”
“这丫头自己不自重,还攀咬主人家,实在可恨,娘您别气坏了身子,让人把这丫头打出去就是了,莫要和二弟生了嫌隙。”
任大太太自以为聪明的想做和事佬,可任老太太半点不领情。
丫鬟清不清白,任老太太身边的婆子验过,老太太自然清楚,春韵必然是大姑娘,眼下的场景两人必定是没圆房,自己选的丫头不中用,昨晚那么好的机会竟没有的手,老太太也不想装了,老二是她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老二媳妇儿多年无子,她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
“老二媳妇儿,你进门这么久,都没能给老二留下一男半女,如今我给你挑好了人,你却半点没有容人之量,怎么你是想让任家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