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冷漠的话语打碎了斯沃克枢纽上居民剩余的所有幻想，战争的齿轮隆隆转动，将一些被称为仁慈与良知的东西碾碎成渣。

    “古泰拉曾有一位人类学者震撼于战争的残酷，在一个叫做‘日内瓦’的地方创立了以红色十字为标志的慈善公益组织，该组织出于人道主义而建立，以道德为名拉上了世界各国，在数十乃至数百年间陆续商定、签署了一系列的条约与规范。

    这些条约划定了杀戮的尺度、指出了战争的规范。条约规定：受伤的士兵无论敌我都必须得到治疗，记者与医生等中立人员应当受到保护，战俘应当被妥善对待，不人道的灭绝武器应当被禁用、军队作战应当避免误伤平民……”

    “这些或简洁、或繁杂的条约的签订都只为了一个目的，他们在试图为战争——这一人类史上最为残忍最为野蛮的暴力行径，捆上一条名为‘人道’的枷锁。”

    罗素轻轻叹了口气，来到舷窗边，向窗外那颗覆盖着钢铁丛林的繁华星球伸出了手。

    他说道：“然而战争之所以会被被称为战争，就是因为它的灭绝人性。”

    铁灰色的巨像·破灭之环在巡洋舰护航编队的保护下来到了斯沃克枢纽的轨道之上，将自身锚定在星环基地的外围轨道，与这颗星球的自转同步转动。

    高悬穹顶的枪随时可以投放，巨像武器；纳米灾疫，蓄势待发。

    罗素没有佩戴任何保护设施地直接来到了船舱外，指尖跃动的灵能弧光在覆盖斯沃克枢纽的行星护盾上撕开了一个临时的小口，趁着裂缝自我愈合前的短短几秒钟，他一跃而下，直接冲入了都市星球的大气层。

    2分钟后，星球南极的行星护盾发生器超载短路。

    伴随着一片如海洋般落下的灰白光芒，罗素在瘫痪的南极能源中心抬头望天，数之不尽的纳米机器人如一场大雪纷然垂落。每一枚雪片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一粒冰晶都是致命的武器，纳米微械的海洋淹没了钢铁丛林，斯沃克枢纽迎来了它的毁灭。

    站在纳米机器的海洋中，感受着星球上80亿有机人口和200亿合成人口在纳米灾疫的感染下成片死亡，罗素的内心毫无波澜。

    战争的类型分很多种，而他正在进行的是最野蛮的那种。

    “这不是两个种族为争夺空间与资源发起的生存之战，也不是两种思想的拥护者为证明自己理念的正确发起的真理之争……‘非人’二字便是我们杀戮暴行的全部理由。”

    罗素一直都是最极端的种族洁癖者，甚至比人类帝皇本人都要更加极端。

    拿下斯沃克枢纽后，人类联邦的舰队继续往中央星群的深处进发，在微缩银河中的所有本土生物都被杀光之前，他们的脚步不会停下。

    在此期间，法雅频繁收到来自奥特拉玛与克伦娜扇区的消息，战争之王罗伯特·基里曼与暗黑天使的原体莱恩·艾尔·庄森都试图请求与弹星者直接会面，但正在微缩银河中领军打仗的罗素没心情也没时间见他们。

    对罗素来说，自己只是单纯的没时间接待人家罢了，但到了他这个身份，哪怕只是一些最稀松平常的小小举动，都会被有心之人解读出深邃且隐晦的含义。

    那么人类帝国数一数二的顶级智者，罗伯特·基里曼又会从这次拒绝中解读出了什么？

    此时的基里曼正待在奥特拉玛星域的临时首都康诺星上指挥处理战后收尾工作，亚空间航线的断裂、奥特拉玛中四起的谣言、黑暗灵族扬言的报复……银河间糜烂的局势令他焦头烂额，而弹星者对会面请求的拒绝更是在基里曼本就紧绷的心态上又紧了紧弦。

    “为什么弹星者会拒绝与我见面？”基里曼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中，生长着两只弯曲长角的鲜红头盔摆放在他办公桌上一堆文件的旁边。

    ——自从杀死以太巨虫，正式登上‘战争之王’的王位后，基里曼现在已经可以自如地支配这顶头盔与它所代表的权柄了。

    “根据可靠情报，是马格努斯为我戴上了这顶统御之盔，利用战争之王的神格将我从万年的沉睡中唤醒，而这份破碎的神格，疑似是弹星者从血神恐虐身上抢来的。”

    “驻扎在恐惧之眼的暗黑天使牧师表示，马格努斯最近正在以‘弹星者的使者’的身份在不破防线中活跃，它可能已经背叛了奸奇，投靠了弹星者。”

    “也就是说将我唤醒这件事从一开始其实就是弹星者的计划，而马格努斯只是计划的执行者。他削弱了恐虐，赠予了莱恩施洗者盔甲，又将我推上了战争之王的王座。另外还有可靠情报称，是弹星者联合帝皇一起杀死了纳垢……”

    基里曼一番思索，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弹星者的立场是偏向帝国的，至少也是偏向人类。”

    要不然他也不会资助帝皇的女先知阿列克谢发动传播火种的泰拉远征。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弹星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现在又为何要用‘没时间’这种明显敷衍的借口来拒绝我的见面请求。”

    弹星者在暗示着什么？

    “难道是我无意间做了什么惹怒他的事情？”基里曼有些摸不着头脑，过去的一万年间他都在马库拉格上躺尸，一觉醒来老家都被虫子啃了，他能怎么得罪弹星者？

    基里曼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上面显示的是对‘联邦伪政权’停泊在帕梅尼奥星系中的数千艘先进战舰的监视报告。

    根据手下战团长的报告，大贤者考尔使用黑石要塞在达纳克星系击杀的以太巨虫·耶梦加得，其实是第二只入侵奥特拉玛的巨虫，第一只——也就是吞噬了帕梅尼奥的那只巨虫，名为‘贝希摩斯’，它是被弹星者的舰队杀死的。

    人类联邦的舰队在杀死以太巨虫-贝希摩斯后，没有撤回法雅，而是停留在了帕梅尼奥星系，当时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以后还有更多的虫巢舰队会从奥特拉玛入侵银河系，他们要留在这里准备迎接新一轮的虫群入侵。

    但是现在连以太巨虫·耶梦加得都被杀死了，这支舰队却连动都没动过一下。

    “怎么会是呢？”基里曼怀着疑惑，开始向考尔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伺服颅骨查询当时的信息。

    第二头以太巨虫·耶梦加得入侵奥特拉玛、吞噬极限战士的母星马库拉格的时候，人类联邦驻扎在帕梅尼奥的舰队为什么没有动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