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知道三姑稀罕她,因此表现的更加懂事勤快,吃了蛋羹不大会儿就已经将灶房上下擦了个遍,她三姑不是个讲究人,灶房杂七杂八堆了些物件,有些不常用的,宝珠便规整在一处收拾了起来。案板上已经有些发油,抹布随处搁着,颜色乌漆麻黑,宝珠一脸黑线,觉着三姑一定用抹布擦了锅底。本想留着明个再收拾,可心里又是在难受的紧,便就着蜡烛,从外头接了水烧热了,一样一样地擦洗,直到俩手洗的发白,抹布的颜色才稍稍白了些。
宝珠三姑见时候不早了,催她快去歇着,有什么明个再说,她才抹了一把汗,将抹布叠整齐挂好,熄了蜡烛跟着她往屋里走。
“这屋子原本也是备用的,东西两个厢房都是空的。东边儿窗子大,亮敞些,姑就给你在东边儿安置了。”陈翠喜拉着她的手一阵絮叨,“宝珠上去躺了试试,看软和不,不软和了姑再给你铺几层!”
宝珠伸手去摸炕上的褥子,笑嘻嘻回:“一摸就厚实,比我屋里的还要软和的多,不用再铺啦。”又问她:“我的包袱姑搁哪儿了?”
“这娃儿!忒细心,东西在姑家还能丢了不成,都在箱子里给你搁好喽。”陈翠喜一边儿说着,将挨着炕沿的大木箱子盖揭开,“这屋里的箱子柜子都是空的,以后宝珠想搁啥就搁着,多的是空儿,不怕没地儿放。”
宝珠脸上有些羞窘,吐了吐舌头,“姑也早些歇着。”
待她走后,宝珠才细细打量起这间厢房,一张炕,黑木漆的大箱子,两个小木柜子,一张小方桌,一应用具都是崭新的,想来屋里许久不曾住过人,地上还有些笤帚划过的痕迹,显然是急匆匆才收拾过的。
新的环境,她没什么睡意,靠在炕头感叹起来,想当初积德哥来自己家的时候,她娘当日的态度比起和蔼的三姑可差远了,料想他那时候是无比郁闷的吧?
新屋比起自家的小屋来,到底宽敞,家具又齐全,炕上的被褥也是崭新崭新的,就连周遭的气味也是陌生的。再不是那个自己住了八年的小屋,看来今后她要慢慢适应起来才好。
不知道爹娘他们可好?思沛哥明后个大概便知道她走的了事儿吧。还有招娣,原本还打算着今年麦收了就去让他爹接招娣来,今年却是不行了。
砸吧着嘴儿叹了叹,从箱子盖里摸出自己的小包袱,将不多的一些衣物取出来收进箱子,拿出她娘给装的小点心瞧了半晌,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舍不得吃,又小心翼翼放进小柜子里收着。
约摸着时候不早了,想到明个还早起,便熄了蜡烛躺了下来。
这一晚宝珠睡的也不实,外头还不大亮便起了身。
院子里空荡荡的,三姑和积德还没起来,宝珠洗漱了一番,决定先喂鸡。县城里她并不熟悉,想去摘些野菜,又怕迷了路,干脆又四处东瞅瞅西看看的,从灶房里找着了一些麦麸,抓了一把小米混在一块。
喂了鸡,她又扛起大竹笤帚扫院子,忙完了这些,才听着屋里有了些动静。
宝珠笑笑,估摸着积德的先生要来了,便进灶房准备早饭,因三姑平日闲着,今年起便在县城东口的菜市里头卖卖菜,屋里的蔬菜便多。
她挑了两个大萝卜,手脚麻利地和了面,捏饼子,热油,下锅,半个时辰不到,新鲜的萝卜丝饼子便全出锅了,主食是萝卜丝饼子,又熬了玉米糊糊。
等陈翠喜起来的时候,刚出屋就闻见了灶房里传来的香气,她顾不得刷洗便进来瞧,见宝珠娃儿已经做好了早饭,乐的合不拢嘴儿,直夸她勤快手又巧。
宝珠见三姑起来了,笑眯眯要去帮她打水,陈翠喜急忙拦了,突然便黑了脸儿,呸了一声:“去去去,跟积德先吃饭,姑还要你伺候不成?”
宝珠素来知道三姑的脾性,知道她是个实在人,不怎么会表达语言,有时说话常常冒出突兀的一句,也难怪她娘会说三姑脾气怪,宝珠却瞧的明白,知道她姑打心眼里喜欢她着呢,因此也不恼,又欢快地进屋去叫积德。
宝珠在堂屋吆喝了一声儿,见他也不回答,知道积德这会儿还赖在炕上没起来,便三两步冲进厢房,见他果然还缩在褥子里头赖床,嘻嘻一笑,将自己冰溜溜的手塞进他颈子里。
见积德打了激灵,猛然间蹿了起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愤然地瞧她,宝珠撅着嘴儿振振有词:“太阳晒屁股了,表哥还不肯起,好懒!”
积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瞅一眼外头,一脸不情愿地嘟囔,“娘都还没叫哩!别来烦我!”
宝珠皱起眉头,“大哥在屋时,为了读书,一晚一晚的几乎不睡,屋里哪有钱买蜡烛,用的还是煤油灯,那么差的条件儿,大哥还能那样刻苦。二哥就更不消说,每天第一个早起去菜园子里锄草捉虫。哦,还有思沛哥,”刚说到这儿,积德猛一掀被子坐了起来,阴测测地瞧她,“啰嗦!”
宝珠朝积德吐舌头,“表哥光着身子咧,羞羞羞!”
积德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猛地拉扯着被子裹住自己,气的直喘气,“你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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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翠喜进了屋,笑着伸手去拍积德脑门,“臭小子,平日起床到自觉,昨儿一准见你妹子来了,兴奋的没睡!”
积德哼了一声儿,“谁说的!昨个念书念的晚!”
宝珠嘻嘻一笑,一蹦一跳往外跑,“我去盛饭!”
陈翠喜随手拾起扫床笤帚就赶积德,“你妹子伺候你吃,还不快些起喽!”
等宝珠进堂屋的时候,积德已经起了身,他还惦记着刚才的事儿,对宝珠没个好脸儿,明明已经连续吃了三个饼子,偏要昧着良心说:“还没娘做的韭菜饼子好吃!”
宝珠暗叹,这小子可真记仇。
早饭过了不大会儿,积德教书先生刘夫子便来了,他们在堂屋关了门念书,宝珠便跟着三姑在灶房里聊着话儿,听陈翠喜说,刘夫子是个六十来岁的老秀才,学问算不得顶好,教授课业却中规中矩,做积德的老师足够了。
按她的说法,她家不过是小门小户,请来个秀才已经是难上加难,举人压根就想都甭想,只愿积德能读出些成绩来,哪怕考不上秀才,将来能识文断字的,也比他爹强。
宝珠也跟着感叹,请先生的费用就得一大笔前,说起来这些年三姑也没少为积德投入。
宝珠三姑气的数落起来,说是原也送积德到学里念过几天,可他性子调皮,没几日便因着不守规矩被先生遣了回来,积德爹索性不叫他念书,他却日日闹着要考秀才,害的她没法子,便四处托人,这才请来个老秀才。
不一会儿,陈翠喜背着个大筐子去菜市,说是赶日头下山了回来,叮嘱宝珠在屋里好生呆着,宝珠乖乖的应了,让她放心,回过头便上灶房干起活儿来。
案板跟锅碗瓢盆都要洗,灶房的地也要清理,门帘儿上到处都是油手印,也是要洗的。
干完这些活计,胳膊腿已经累的有些发酸,好赖灶房算是焕然一新,她这才进屋躺着。
百无聊赖,宝珠便思索着赚钱的事儿,既然来了县里,自然不能放过赚钱儿的机会,四百文钱儿是自己所有的积蓄,可这些钱儿够她做什么呢?光想不做自然是成不了事,实践是她一贯的原则。
不大会儿,听着外头传来的说话声儿,她凝神听着,这会儿约摸到了正午,外头是积德恭恭敬敬跟刘夫子告辞的声音,宝珠一骨碌爬起来,到堂屋去叫积德,“表哥,下午带我到街上瞧瞧。”
积德上上下下打量她,见宝珠穿的还是前些年常穿的衣裳,今年两边袖口加了一截,衣襟也略有些短,还打着补丁。也就是面貌长开了些,原本还是胖乎乎的小娃娃,一转眼已经出落的水灵灵的,小鹅蛋脸,圆润圆润的,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瞧他,还有那一对可爱的小兔儿牙,他不自觉移开目光,嗤了一声儿,“乡下丫头,才不带着你!”
宝珠也不生气,笑嘻嘻又凑到他跟前儿去摇他胳膊,“表哥去吧去吧,就去一回,我离表哥远远的就是了!”
“不去!”积德一甩胳膊,转过身不理她。
宝珠心知他八成是在意早上的事,佯装委屈地吸溜着鼻子,“表哥不带我玩儿,明儿我就回屋去!”
积德瞥她一眼儿,见宝珠一脸可怜相,倒有些不舍她失望,“去也行,明儿早上还做萝卜丝饼子!”
宝珠立即收了委屈相,笑嘻嘻答应他,“表哥说吃啥就吃啥,我还会做许多好吃的咧!”
积德这才高兴起来,三两步回了厢房,再出来时,手上捏了一把钱儿,“娘给了钱儿,咱们去小摊上吃馄饨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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