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火夕倒也自在,笑笑道:“以后紫微帝君可常出来走动。”
然后紫微帝君再意外地答谢玉羡:“多谢玉羡小兄弟的鲜美食材。”
玉羡恭谨应道:“玉羡分内之事。”
随后紫微帝君才洋洋洒洒地离开了荒海,并吩咐玉羡,等羲和醒来之后让玉羡去北极通知他一声,他也好过来和他这关门小徒儿叙个旧。玉羡自然是满口应下。
紫微帝君那么多年不曾出山,这一出山就不得了,逮谁就要和谁叙旧。
出了荒海海平面,早已有两名小童披着星华在海平面等候。紫微眯着眼睛心情爽朗地笑着,抬臂招下一道星辰,然后乘着星辰归去。莫看紫微平时总在笑,他笑起来也分习惯性的笑和发自内心的笑。唯有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慧心的小童见惯了分得清紫微什么时候是何种笑。
有小童歪着头问紫微:“帝君今日可是有了开心事?”
紫微低低笑了两声,声音魅懒低沉,十分性感,道:“倒是真有开心事。龙族君上将醒,青华君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了克星。今日看见青华君吃瘪的模样,本君觉得很好笑。”
另一小童天真地问:“那帝君有克星吗?”
紫微但笑不语。
这边送走了紫微,火夕仍还留在荒海丝毫不见要走的意思。玉羡领悟过来,主动出园子去给流锦一家安排寝殿。流锦见已无外人,侧头看着火夕道:“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你快回去呀~反正今晚我不回去了,我要在这里陪阿姊醒来。”
火夕面皮上挂着柔美的笑,抬手捏了捏流锦的下巴道:“今晚我不回去了。”说着就蹲下身来将火堆收拾了一下。
流锦道:“你不回去?明早你不是还要开早会么?”
火夕:“没关系,我明天一早再赶回去。”
很快玉羡便回来了,他办事效率颇高,对着火夕与流锦作揖道:“天帝陛下,天后娘娘,如若不嫌弃,今夜便在龙宫安寝罢,臣下已为陛下和娘娘备好了寝殿。”
流锦不满意,道:“可是我还想在这里多陪阿姊一阵。”
火夕道:“阿姊还未醒,你陪也顶多是陪着一起睡觉。明日有的是世间陪阿姊,眼下还是先去歇息。”流锦还想说什么,可一掀眼皮就看见火夕幽邃的神情,不由得住了嘴,听火夕与玉羡又道,“劳烦玉羡指引一下路罢。”看来今晚他是铁了心要在这里留宿了。也不知道是在较什么劲。
火夕不由分说地牵起了流锦的手。温润如玉的触感一包裹着流锦的手,流锦纵然是有些不满意也舍不得挣脱,任由火夕牵着自己。她认为火夕不是一个这么地道的客人,他通常一串客都会自己有事先走一步,但今夜是个例外。
(二)
这个时候,云烬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那是个阴暗的角落。就在火夕与流锦要走的时候,冷不防云烬口中闷出一声嗝,提示了一下自己微弱的存在感。火夕便与流锦双双转身过来看着他。火夕挑眉道:“吃太撑了?”
云烬再闷了一声嗝,有板有眼应道:“宝剑封刃也会长锈,人家~嗝~人家只是太久没吃螃蟹,也会有点~嗝~消化上的问题。但是你们不要担心,我很快~嗝~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于是他自石凳上爬下来,很勤快地自己歪歪扭扭地走路,没有爬到流锦或是火夕的背上要求背着走。等走到了玉羡安排好的寝殿之后,云烬才缓和了一些。
玉羡准备的是一所园子,园子里的主房是一间布置十分清贵而不失身份的寝殿,与书房连在一起,有寝榻也有卧榻。书房那边立着书桌书架,该有的书籍画卷文房四宝都没有落下。格局倒与九重天的锦云宫里的火夕流锦的寝殿有些相似。
而主房旁边,还有一件侧房,相对小一些,布置也精湛丝毫不马虎,是专给云烬准备的。对此云烬很自觉,站在门口对着火夕道了一句“阿爹晚安”,再对着流锦道了一句“阿娘晚安”之后,推门进去自己洗洗睡了。
流锦在被火夕拉进寝殿之前,还不忘叮嘱门外的玉羡道:“你帮我照看好阿姊!”
玉羡温温沉沉地笑着应道:“天后娘娘放心,臣下知道。”
火夕关好了门,转身去将桌几上的香点上,听着流锦围着自己絮絮叨叨地念:“火夕我觉得不合逻辑,你不是应当一吃完饭就回九重天去吗,明早要开早会万一你迟到了那不是你的作风,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
话没说完,火夕便转身,半低着眸子睨着流锦,似笑非笑:“怎么,你很希望我走?”
流锦抠了抠嘴角,道:“也没有,我只是觉得你那么忙……”
下一刻火夕拂袖熄灭了灯,拦腰便将流锦抱起往床榻走去,笑道:“那今夜我不忙,我留下来陪你,明早再走。”
确实火夕不忙,只是将流锦翻来覆去地欺负让流锦忙。听着流锦在身下辗转叮咛的声音,火夕问:“听说,你觉得阿姊比我重要?”
流锦:“哪有、哪有的事情……你听哪个杀千刀的说的……”
火夕身下动作猛烈不停,喘着继续道:“那到底是阿姊重要还是我重要?”
流锦娇吟不休:“嗯……你,是你比较重要……”
火夕这才满意下来:“乖这样就对了,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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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羡来回跑了几趟,终于闲了下来,最终还是又回到了羲和的园子。寝殿里点的灯一整夜都未熄,眼看着要尽了玉羡便会换上新的。站在羲和的床前,看见羲和有些打开了被子,双手留在了外面。玉羡弯身,轻轻拿起羲和的手为她拢进被子里。也就只有这个时候,玉羡才碰得到羲和手指间的温度。
(三)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在剩下的有限的时间里,照顾好他的君上。等君上醒来之后,也就会和他越离越远,终将成为一个自己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存在。
说是放手,说得那么容易。但做起来,才知道到底有多难。
玉羡看着羲和安稳的睡颜,淡淡的笑自嘴角晕开,但总是少了一些东西。这样的笑,从今往后,也是玉羡习惯性带在脸上的东西,就像紫微帝君那样,成为一种洒脱的习惯。
只是那笑只笑了一半,在嘴角倏尔凝固住。玉羡捂嘴连忙出屋关好屋门,怕惊扰了羲和,在园子里才忍不住闷闷咳嗽了几声。始终他的身体还是被渐渐拖得孱弱。
青华回东极时,早有人远远地在东极仙门等候。除了青华的另三位弟子以外,自然不会落下自长乐界来的青华名义上的未婚妻梓穆。
多日不见,梓穆这位少女瘦减得异常厉害,苍白的肤色尖削的下巴,一双眼睛若不是因为青华的归来恐不会是眼下这般亮晶晶水汪汪,而是空洞无神的。自她晓得青华要归来,素墨去荒海迎接开始,她就已经在这里等候,眼睛一刻也不离素墨消失的那个方向,就是想等着青华回来的时候她能第一眼就看见。
好不容易,当青华出现在梓穆的视野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泪流不止。
此时,灼姩作为青华的小弟子,自然也在一齐等候,看见青华与素墨一齐回来了,瑞气千条,面上由衷一喜,舒了一口气弯起了漂亮的眸子,低低叹道:“总算是回来了。”
紧接着,三位弟子便一齐上前,待到青华走近,又一齐作揖道:“恭迎师父回归东极!”
一时间梓穆倒被落下了,一个人傻愣愣地、孤零零地站在后面,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泪眼婆娑地看着青华,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一直哽咽,仿佛这段时间以来她伪装的所有坚强在看见青华的那一刻都已经全部崩溃。她一直等,她把她一生的眷恋都用来等,等青华回来。
青华在回来途中早已捏了一个净身决,将染血的白衣换去,身影英挺无双纤尘不染,十分俊美。他淡淡抬手示意几位弟子不必如此多礼,然后抬步自他们身旁走过,道:“回去罢。”
眼见着青华向自己走来,梓穆泪如雨下张了张口,还是没能忍住呜咽出声,喃喃泣道:“你终于、终于回来了……”
话音一落,青华便清清然自梓穆身旁走过,拂起一道微凉的风带着若有若无的莲香,却连看都不看梓穆一眼。
(四)
梓穆眼神颤了一颤,感受到青华在身后越走越远,陷入了浓重的痛苦里。几位弟子都相继跟进去了,素墨是最后一个入仙门的,回头时见梓穆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平素温润如玉的他也难免没有多少和颜悦色,甚至带着些冷漠,道:“你该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的。现在师父回来了,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天真痴傻不识抬举。”
青华进了东极仙门以后径直入了妙严宫。说来,从进入长乐界起离开妙严宫已经许长一段日子,中间回来稍做停留便又为救羲和而去,这里便少了往日里云烬与羲和还有青华一起时的和美的氛围,理应变得比云烬与羲和来之前还要孤高冷清一些。
只是青华一进妙严宫的书殿,看着满殿的凌乱的光景,有些没意料过来,竟还有人将他的书殿弄成如斯一副模样。书桌上堆满了书籍,一些堆不住的便落在了地上,原本罗列得整整齐齐的书架子亦是一副被狂风席卷了一般的杂乱,各类书籍东倒西歪,文房笔墨渲染浪费了不少雪白的宣纸,到处都是半开半合的画卷。卧榻那边的小桌几上,还撒了满桌的黑白棋子......
青华在门口顿了一会儿,转身看着四位弟子,淡淡道:“为师的妙严宫,遭贼了吗?”
四位弟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素墨比较淡定,应道:“回师父,妙严宫不曾遭贼,只是,师父不在的时候,天后娘娘与小殿下在这里帮师父打理东极事务,天后娘娘借了师父的书殿以供小殿下学习所用。”
青华面上没有多大表情,看不出喜怒。素墨便又道:“还有,北极的紫微帝君在师父不在的时候,常来东极走动,与天后娘娘一起,借用师父的书殿。”
青华进书殿,垂眼看着脚下一本佛经,弯身亲自拾起,随手翻了翻,道:“他们还做了什么?”
素墨咳了一声,道:“天后娘娘还让弟子有话带给师父。”
青华一侧身,看着素墨:“嗯?”
素墨顿了顿,觉得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委实是对青华大不敬,但四位弟子也就只有他受了天后娘娘之命,其他三位弟子退居一边显然有些暗自庆幸。素墨硬着头皮道:“天后娘娘说,要会收拾的男人才会得到女子的喜欢,有关这方面,让师父,向荒海龙族的玉羡,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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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华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尾音拔高了些:“让本君,向玉羡学习?”要知道,玉羡是他最不喜的情敌没有之一,也是他唯一的情敌。收拾就收拾,但这种事情怎么能向玉羡学习,一听起来就让人笑掉大牙。他怎么说也是一代帝君,一代帝君怎么可能连一个书殿都收拾不出来。
(五)
“你们都下去罢。”于是青华开始将地面上散落的东西不急不缓地拾捡起来。
这种事情,以往在妙严宫一向是身为女子的灼姩在做,女子心灵手巧一些,比男子更适合做。且灼姩对此又比较熟悉,等三位师兄都相继退下去了之后她迟疑了下还是留了下来,看着青华稍显生疏的动作,不由得出声道:“师父,让弟子帮你罢。”
青华将捡起来的书理好一齐放进书架里,再将书架整理了一下,头也不回道:“不用了,你也下去罢。往后这里都由为师自己来弄。”玉羡能做他同样能做,他就暂且相信会收拾比较讨女子的喜欢,他也不用讨太多女子的喜欢,就羲和一个喜欢也便可以了。
灼姩没有再说什么,看着青华忙碌的背影心口也还是会发痛,但如今灼姩已经能够独自忍受那种心痛,只要她能够继续留在东极,能够从青华口中听到那声没有什么温度的“为师”,就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
人,一旦学会满足,就是自己放过自己的开始。
最终灼姩安静地退了出去,留青华一个人整理这满是凌乱的书殿。一边整理,青华心中便一边暗暗记下:没关系,紫微君,天后娘娘,大家都来日方长。
等收拾好了书桌书架,再将一地的画卷收起来放入画匣子里,而后踱到卧榻那边将小桌几摆放着的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理了一理,分别装进了棋碗里。
做好了这些,已然花了些功夫。书殿恢复了往日的整洁,青华这才满意地出了书殿,转去妙严宫的其他地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凌乱的场面,也都一并收拾了。在路过当初羲和与云烬居住的园子时,青华顿了顿,还是推门进去了。
一切光景如旧,没有什么改变。就如羲和住进来之前一样,隔得久了也就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青华在园子里转了一下,将园子也收拾了一下,收拾得同样干净整洁。若是等羲和回来了她还喜欢住这间园子的话,他便陪着她一起住进来。
妙严宫的正宫大殿,素墨正煮着时青茶,袅袅茶气飘散,将他的眉目都晕染得氤氲。青华忙完了以后入殿来,正好时青茶被素墨把握得很得寸将将煮好。
素墨添了一盏茶敬上,道:“师父请喝茶。”青华接了过来抿了一口,听着素墨继续道,“师父,小师妹仍然戴罪之身,现人已经在殿外等候师父发落。”到底还是大师兄,灼姩对羲和的所做所为虽诸多蛮横毒辣,但还是有同门之谊在,素墨对现在灼姩的处境有些不忍,便向青华求情道,“小师妹任性狭隘无知,以至于今日酿成大错,但小师妹已有悔过之心,还求师父网开一面,饶恕小师妹这一次。”
(六)
青华手指拨弄着茶杯,兴味缭绕道:“你这么说,不如这个师父让你来当?”
素墨连连恭敬道:“弟子不敢,是弟子唐突。”
青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素墨,黑衣黑发面色温润沉静,本就是个稳重之人,青华试图从这位大弟子身上找出一丝唐突的痕迹都未果,道:“让灼姩进来罢。”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个连梓穆,你去将她带过来一并处理了。”
素墨领命出去以后,一袭水蓝色的衣裙便滑入了大殿,轻盈而温柔。灼姩面上掩着蓝纱,半垂着眼帘,温顺地上前,整个人很安静地席地而跪,挺直了腰,道:“师父此次顺利归来,弟子不胜欣喜。先前弟子爱恨迷心窍,使得龙族君上不慎坠落神仙崖,是弟子之过错。今日弟子来向师父请罪,不求师父宽恕,但求能够继续在东极戴罪修行,弟子甘愿受任何惩罚。”
这不提还好,一提当日羲和掉落神仙崖时的景况就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幸好当时他控制不住自己跟着就跳了下去,否则连他自己也不敢想象结果会是怎么样。或许,他再也见不到羲和,或许他再也无法知道羲和就是茹亦。想到这里,青华仍旧是对灼姩当日的所作所为不能消气,道:“你确实是不能饶恕。欲对龙族君上和仙界殿下行不轨,灼姩,我东极的规矩和颜面都被你摆在何种位置?”
青华说得相当威严,灼姩猛地震了震,红了眼圈但很坚强,道:“是弟子该死。”
“灼姩”,青华淡淡开口,问,“现在对你来说,什么最重要?”
灼姩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发颤,应道:“无欲无求,一心在东极修行,常伴师父左右,最重要。”
“既然如此,东极最深,有一处封尘山”,一听“封尘山”三个字,灼姩愣了愣,整个人死寂一般呆住了,青华淡淡道,“这么多年来,封尘山一直空着,不曾有哪个弟子犯有足够深重的罪孽而被封其中,你便做一个表率。了去前尘,一心修行,为师成全你,你就都在里面修行罢,没有为师的准许,不可擅自出山。”
封尘山,是东极最深处的一座封闭的孤山。它的作用,跟九重天里的仙牢没什么区别,是用来限制有罪孽的东极弟子的。可能最大的区别便是,封尘山的环境比九重天里的仙牢要好一些更清净幽闭一些。
而青华一两句随意的话,便将灼姩关进了那里面去,具体也没说要关多久。兴许,一辈子也就搭在里面了,无人与她说话,只与鸟兽为伴,无人与她解忧,只有自己无忧。
灼姩太了解青华了,平时什么都不在意,那是因为别人还没有触碰到青华在意的底线。青华一旦在意起来,却是要比谁都狠上三分的。灼姩没有求情,只仰着头看着上方的青华,双眼潮湿通红,却还忍着不掉一滴泪。这同样也是她喜欢了许多年的人,她觉得她的喜欢不比羲和的少,只是没有羲和那样光明磊落,但那也还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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