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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41.在灰尘中发霉的灵魂
    走廊两侧的房间也毫无疑问的都被锁起来了,惟有尽头的那间办公室虚掩着老旧掉漆的木制板门,缝隙里渗出男人们破口大骂的声音和电视机里周星驰版大话西游中唐僧的台词“人和妖精都是妈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所以说做妖就像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了,是人妖”。

    路明非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掂量着色欲的重量,他跟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伸手推开虚掩着的木门,三个人威风凛凛地挤在门口,居高临下居然压迫感十足。

    乱七八糟毫无形象盘腿坐在地上玩纸牌的三个男人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这三个不请自来而且气场颇有些吓人的家伙。

    那台被还在用老式锅盖接收信号的卫星电视大概曾遭受过重创,屏幕中间一道亮绿色的线横过,画面也颇不清晰,却倒是为这间奇奇怪怪的办公室里增添了几分生活气。

    闯进来的三个人都显得颇有些气质不凡,两个女孩虽说只化着淡妆,却也能看出倾城的娇艳来,那个白金色头发的外国小女孩看上去冷冰冰的虽说娇小了些却也让人有高山仰止不可仰视的疏离感,而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则眉眼温婉,只是进来就有些好奇的东张西望,注意力完全不在三个男人的身上。

    倒是被夹在中间像是主事者的男人,衣冠楚楚仪表堂堂,虽说身上没穿什么名牌,袖口若隐若现的腕表却还是叫勉强有些见识的办公室主任大吃一惊。

    只是惊鸿一瞥这家伙就确定那块表一定不是什么便宜货色,于是他立刻判断这三人绝对不是政府部门例行检查的工作人员,当然本市公务员也暂时还不对外国人开放也是一个原因……

    那边脸上贴着纸条四仰八叉坐在地上的三个男人还在面面相觑,这边路明非就领着零和绘梨衣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

    脸上贴着最多纸条的中年人清了清嗓子,一把扯掉所有战败的痕迹,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和衣领,走到路明非几人的面前坐下。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来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做?”中年人问。

    旁边剩下的中年人正慢悠悠地收拾东西站起来,年轻人则手忙脚面红耳赤地去用一次性杯子给路明非他们倒水。

    这哥们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果然是大学刚毕业的年龄,路明非心中感叹果然同人不同命,我他娘还在满世界逃亡拯救世界,这边人家就少走四十年弯路直接铁饭碗端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点羡慕。

    说来说去别看他路明非光鲜亮丽过也领着软妹子满世界逃亡过,可回到心底里边去看他其实还是那个没什么志气的家伙,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个网吧开个报摊,打打游戏看看漫画什么的真是求之不来的生活。

    “莫斯科罗曼诺娃轻工集团的考察员,我们准备在中国投资一个产业园,从熟人那里得知这里有现成的配套和设施,所以来看看。”零从坤包里找出来一张苏恩曦的名片,沿着桌面推给主任,“这是我们收购经理的名片,您看看。”

    另一个中年人叉着腰站在一边围观,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手动了动放在自己的嘴巴上清嗓子,然后对着零猛挤眼睛。

    路明非心说大叔你踏马能不能做做样子,我知道你看到薯片妞儿的名片很震惊,可也不用把震惊这俩字写脸上吧?

    零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自己面前那男人的眼睛。

    这姑娘的言灵是极为罕见的镜瞳,和路明非的救赎一样,镜瞳并不存在于言灵序列表中,亦或者学院暂时还没有决定将这个言灵放在序列表的哪一个位置。

    作为极其罕见的非攻击性精神系高危言灵,镜瞳能够对物体和复杂的精密机械进行解析,以及读取某个特定目标大脑中关于某项机械或者某个领域的知识与经验,也能够复制绝大多数龙族言灵并学以致用。

    在某个仅对拥有S级权限的黑卡持有者开放的资料库中曾明确记载,镜瞳这个言灵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这似乎是独属于零的能力或者说天赋。

    拥有那双世界上最神奇的眼睛的皇女殿下能做到的事情远远超出学院的想象,她没有研习过人类心理学却,能够通过直视某个人的眼睛去判断他是否在撒谎。

    “国际友人啊,咱们这工业园区的情况你们大概知道吗?”中年人将名片收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眼前这看上去年轻得过分的俄罗斯女孩。

    零的美貌之能打即使在卧虎藏龙的卡塞尔学院也是独一档的武林高手,能和这妞儿同台竞争的就只有初见之时就被新闻部狗仔惊为天人的夏弥小姐,就连诺诺和苏茜这种叱咤风云的老牌强者高岭之花也不得不屈居下风。

    这种程度的美人出现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荒废工业园真是给人一种公共厕所的马桶圈子上坐下来玛丽莲梦露的性感翘臀的反差感……

    以至于眼前这大概早已经雄风不振甚至已经开始发展诸如钓鱼纸牌各种收集癖之类爱好的中年男人都变得有点拘谨,像是一时之间又被这迎面来的西伯利亚忍冬之风吹到了自己尚且青涩的年少时光。

    既然零早已经准备好说辞路明非也乐得清闲,加入绘梨衣一起东张西望,那在陌生人面前略显羞涩的年轻人这时候也端着水杯过来了,不过路明非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在来这里之前我们专门做过调查,93年左右政府把这片工业园区划为高精尖重工业区,但开发的不太好,入驻的企业基本都停运了,06年左右寰亚集团的老板卷款外逃至今也没能抓到。”零确实对南山产业园做过详细的调查,这座城市中诡异的地方很多,这片被建立在郊区的产业园就占了不少。

    “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从公证处了解到市政府已经连续三年在商界的圈子里拍卖这片产业园区的地皮、车间和设施,以及附近的那条餐饮街,但都没人愿意接手。”零说,

    “寰亚集团还在本市呼风唤雨的时候这些电子厂里的设备尚且还算高精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设备老化的老化淘汰的淘汰,买回来也没什么用。”

    “您知道这事儿还来这里?”中年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谄媚的微笑,“我姓刘,他们都叫我老刘,还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我的中文名是姜零,这是我们片区经理张发财,那边那位是张经理的妹妹。”零说。

    “哎哟久仰久仰,张经理真是英雄出少年!”中年人肃然起敬,心中却想着这孩子年轻有为又相貌不凡,怎么取这么个名字,土得掉渣。

    路明非皮笑肉不笑,嘴上说哪有哪有,心中则想你分明就很想吐槽我这张发财的名字吧!喂喂,你给我取个名叫张伟也好啊,张发财是什么鬼名字?

    他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身边那个冷若忍冬的女孩,可零素白的小脸紧绷着,一副不可言笑的模样。

    眼尖的路明非却一眼就瞧见了这女孩儿耳朵尖上那一抹淡淡的微红,那分明就是她憋不住想笑时的模样。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看向对面的老刘。

    “其实我们公司的发展方针是向南方拓展,这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最合适的地方应该是广东东莞那一带。”路明非说

    “我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念书那会儿认识了一个来自这座城市的同学,常跟我提起这个产业园,还说这里虽说近些年荒芜了,可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成为本市的顶梁。”

    “没想到咱们南山产业园的名头都传到莫斯科了!”老刘眼前一亮,

    “张经理您那同学叫什么,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姓楚,叫楚子航,他确实给我说过他父亲以前在这里上过班,给寰亚集团的老总开车。”路明非拍拍口袋捞出来一包烟,暗黄色的包装上写着“大重九”的名头,

    “可惜这次我那同学没一起回来,没办法,莫斯科的业务也要处理,咱们是新兴产业,老板又有钱,得把排面铺大一点啊。”路明非给老刘和另一个给零挤眼睛的中年男人递烟,又招呼着叫旁边的年轻人过来递了一支。

    “楚子航啊……”老刘点燃云烟叼在嘴里,一时间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男人们脸上都露出一丝怅然若失的表情,女孩们则面不改色,显然零和绘梨衣都知道这会儿正是路明非要办的这件事情里最关键的一环。

    如果刚才绘梨衣没有感受到那种窥探感的话路明非不介意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直接问楚天骄的事情,但现在最好还是做一下这些表面功夫。

    他们不知道藏在暗中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如果是奥丁或者站在奥丁那边的任何人那现在路明非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因为他们不可能不认识他,只要行踪暴露,要不了多久学院的狩猎队就会空降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可如果那只是个监视楚天骄的家伙或者藏在这座城市中的未知龙类呢?那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您听说过楚子航?”零适时开口,“恰巧我也是圣彼得大学的校友,楚子航也是我的朋友。”

    “确实有印象,那时候我是办公室主任,楚子航他老爹楚天骄是给老板开车的司机,我还记得他开的是一辆迈巴赫,听说当年落地价得800万呢。”老刘说,“老楚还在我这放了十多万块钱,说要等他老婆孩子来拿,可这些年也一直没见人过来。”

    路明非心中了然,确认了他就是苏小妍口中说的那个和楚天骄关系不错的同事。

    “您对楚叔叔还有印象吗?”路明非又递了根烟。

    说起楚天骄另一个一看就知道是路鸣泽眼线的家伙也来了兴致,自来熟的从烟盒子里拿烟,吧嗒吧嗒的抽。

    “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他说,“老楚这人我知道,以前他刚来那一两个月和我挤过同一间宿舍。”

    “这么说楚叔叔并非一开始就在寰亚集团工作。”路明非说。

    “他以前给税务局的领导开车,算是公务员拿铁饭碗的那种,不过后来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得攒点钱在城里买房,也得给孩子留点家底,所以辞了局里的工来给我们老板开车。那时候他工资高可消费也高,几年下来也确实没见存到多少钱。”老李说。

    “后来老楚不是出事了吗?连着那辆迈巴赫一起,在台风天的高架路上。”老李蹙着眉,“听说在那之前他老婆就带着他儿子改嫁了,嫁给了本地商圈的一个大人物,后来他儿子还来过这里几次,叫我们不要把老楚的事情告诉他妈妈。”

    “楚天骄生了个好儿子,有出息又懂事,我看就算没有那个有钱的后爹也能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另一个中年人说,

    “那孩子上大学之前还来过一次这里,我把钱给他他没收,说是要暂时放在我这里继续保管着,等以后什么时候他想退休了就来找我……可我这都四十奔五了,怎么活得到他退休的时候?”

    路明非心中微微一动,他想起楚子航其实并不是被学院发现的优质混血种,而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通过自己找到卡塞尔学院并要求入学的学生。

    想来他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就已经构想过自己的未来了吧,那一路的颠沛流离足够摧毁世界上最坚强的人。

    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提着巨大的行李箱,行李箱里放着他的村雨和换洗的衣服,在某个朦胧的雨天那个刘海长到能遮住眼睛的男孩沉默地敲响这间办公室的大门,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听眼前这两个中年男人讲自己爸爸的故事。

    把那个男人的故事听完之后,他会做什么?也许是站在那条小路的尽头沉默地看着远方的夕阳发呆。发呆的时候楚子航会想什么?

    他要踏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他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未来?他要复仇的又是什么样的敌人?

    男孩对这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但男孩选择向命运挥拳。

    “后来他搬进这里面之后,我们俩还一起喝酒,老楚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就着蒜吃滋滋冒油的卤大肠,还有双倍加辣的烤鸡翅……那味儿一般人可真受不了……”老李说。

    “您说他搬进这里面之后?”路明非忽然出声打断,他和零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丝兴奋,

    “楚叔叔以前在这里面住过?”

    “是啊,他那点薪水也买不起什么房,所以厂里就给他准备了一间单身宿舍,就在这栋楼里,那个叫楚子航的男孩还去看过。”那个叫老刘的中年男人附和说。

    路明非起身。

    “麻烦带我去看看,这位姜零小姐会继续留在这里了解一些厂子的事情。”他说,并且微笑,“说不定能为我那个同学带一些有价值的纪念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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