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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神光炼地气功德化宝录
    纸人纸马驾驭阴风,声势浩浩荡荡,好似王公出行一般摆足仪仗。

    鸣鼓敲锣,举旗持扇,吹吹打打,无比热闹,迎向死人沟里的阴兵阴将。

    哪怕经过纪渊上一次的炼化灭杀,那股侵蚀气血的阴冷大潮,仍然浓稠厚实,大有遮天蔽日的汹涌势头。

    咋咋呼呼的纸人纸马,实则并无多少攻伐之能。只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呜呜!

    凄厉的阴风打着旋儿,席卷而过!

    手持长枪、长矛,恍如漆黑影子似的阴兵,只是一波冲杀。

    就将那些纸人捅个对穿,搅得稀烂!

    短短几息时间,张奇山放出的千百剪纸,便已覆灭大半,根本挡不住凶神恶煞的阴兵阴将。

    可这位曾经的盗字门大当家不慌不忙,抬手取出走阴一派的禁忌法器。

    将早已准备好的香灰符水倾倒入碗中,将手一蘸,弹指洒向四面八方。

    脚下踏步,念动之间,驱使体内供养的三尊凶煞。蝴蝶也似的碎纸,洋洋洒洒,漫天飞舞,飘荡于冷厉阴风。

    哗哗!哗哗哗!

    受到张奇山傀儡煞侵染的纸人纸马,忽然发出尖利怪叫,腾地一声,倏地燃烧起来。

    噼啪噼啪,微弱的火星连成一片,好似浮浮沉沉的万千烛光,陡然刺破浓郁阴雾。

    落在阴兵阴将的魂体之上,宛若一大瓢水洒进油锅,发出「嗤嗤」的剧烈声音!

    那团遍山遍野,笼罩数里的庞大阴煞,好像烫到一样,霎时收缩泰半。

    残烛也似的火焰,明明只有指甲盖大小,却如附骨之疽,黏在魂体上就难熄灭。

    而且于草木山石,并未丁点儿伤害,只顺着无处不在的阴煞浓雾,肆意蔓延!

    不一会儿,便成熊熊火海!

    「不愧是阴门的一尊大佛,张奇山的确有些手段!」目睹烈焰烧山的这一幕,搬山老猿眼中浮现几许钦佩之色。

    「他事先剪裁纸人纸马,浸入符水当中,晒干之后,再用鸡血或黑狗血涂抹上色,最后以傀儡煞气勾连操纵。

    想出这样的办法,去破死人沟的阴兵阴将,也算有些巧思!」

    移岳派豢养百兽,驾御飞禽,深谙调弄魂魄,也是个中好手。

    故而,搬山老猿眼皮一跳,仔细瞧了片刻,便就看穿虚实。

    张奇山借纸人纸马为引,勾动傀儡煞,用克制阴魂的鸡血、黑狗血,化为连绵火势,焚烧死人沟的阴兵阴将!

    「以鸡犬的滚烫热血,配合扎纸术、养煞术,扫荡万千阴魂....张大佛爷,名不虚传!」

    九游道长抚掌赞叹,执掌盗字门的大当家,的确都非凡俗之辈。

    可如此了得的人物,也归附于纪千户手下,心甘情愿让出头把交椅的位子,甚至把整个盗字门交托给对方。

    「难不成,投靠北镇抚司,才是顺势而为?

    辽东风云变幻,莫说五大派,就连白山刀王庄也未必能够独善其身。」

    九游道长眼帘垂落,蕴含清润光泽的双眼闪烁,望向端坐上首,八风不动的大红蟒衣。

    他心下一动,灵光一闪,意欲动用观气法,好生瞧一瞧这位纪千户的运势命数。

    可如此念头甫一升起,心脏就如擂鼓,猛烈跳动,宛若示警!

    「莫非,纪千户身受龙虎气庇护,无法随便观气!?」

    九游道长眉头微皱,迅速收回目光。他不敢多看,生怕引来气运反噬。

    古往今来,方士给人看相,也

    有许多讲究。

    学术不精,切不可望贵人、观紫气,否则轻则眼瞎,重则招灾。

    「打算观我的气数?」

    纪渊心如明镜倒映大千,立刻觉察到九游道长目光之中,所蕴含的那缕气机。

    他不动声色,并未流露异样,【脚踏七星】命格本就尊贵,加上禄命气数不断增厚,凝聚封王的十旒冕。

    幸亏这个长春不老山的掌门,没有选择继续窥探。不然的话,恐怕当场就要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张奇山果然不曾辜负我的期望,只要破去死人沟的郁积阴煞,莽山就能扭转险恶之势。」

    纪渊眸光闪烁,李严和裴途以军势横冲,又有道兵护航,可谓所向披靡。

    阴煞凝聚宛若实质的死人沟,俨然要被张奇山用纸人纸马所化的符水,烧个一干二净。

    「这么沉得住气?等我完成搜山,老刀把子再想行刺杀之举,成算只会更低。」

    纪渊心神无比凝练,感应冥冥虚空,好似风平浪静,半点杀机也无。

    半步宗师身合外景,与天地共鸣,如同太古神话当中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极难寻见踪迹,把握气机。

    若非天运子送上三枚念头护身,他绝不会暴露于万众瞩目下。

    「咦?」

    纪渊正思忖着,隐约触及深邃虚空的心神当中,莫名浮现一缕可怖的气机。

    他猛地抬头,目光几如实质,穿过那方虚幻的圆镜。

    原本风助火势,烧得汹涌的死人沟,陡然炸出一点炽烈光亮!

    轰隆!

    宛如天塌地陷,坐于高台上的众人,只觉得双耳嗡鸣。

    巨大的声响伴着漫天尘烟,好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被惊醒过来,猛地翻了个身。

    正在催动傀儡煞,源源不断将纸人纸马送进死人沟的张奇山。

    霎时间如遭雷击,身形巨震,感到眼前天旋地转,喷出一口精血!

    他面如金纸,惨白无比,脚下踉跄摇摇晃晃,几欲栽倒!

    那股山洪进发的可怖的声势,摧枯拉朽般将自个儿操纵的纸人纸马,撕成齑粉!

    「死人沟被炸开了!」

    步流回霍然起身,面露惊诧。

    「若说莽山是一座瓮,那死人沟就是口子,一旦被蛮横打破,近百年郁积的阴煞集中爆发....」

    云南珠也是一脸凝重,轻声道:「后果不堪设想!」啪!

    九游道长那方攫取气机演化而来的虚幻圆镜,也被震得崩碎。

    此时,众人无需映照百里,也能看到莽山冲起数道粗如山峰的漆黑煞气。

    磅礴阴气翻涌奔腾,遮蔽十方,飞快笼罩靖州、昙州两地的城关军寨!

    「砸了!纪九郎这一次玩砸了!」

    「阴煞肆虐百里之地,那些村庄首当其冲,凡人吸入一丝,阳气就如风中残烛,刹那断绝,化为阴魂!」「鬼患!天大的鬼患!死伤数万余....东宫也保不住他!」

    「御史台那帮疯狗,若不咬死纪九郎,以后怎么有脸再参其他百官?」

    「北镇抚司兜不住底.....」

    昙州运城的军寨,众多凑热闹的边军三五成群,好像围拢看戏。

    其中有个刚提拔上来的队官,望着滚滚黑云一般的凝重阴煞,出声问道:

    「咱们不要让各村各县的里正敲锣打鼓,催促百姓疏散么?」

    披甲校尉双手抱胸,斜睨那队官一眼,冷笑道:「你懂什么,死得人越多,那个纪千户的罪名才越重!

    疏散百姓,岂非帮他的忙?」旁边的把总亦

    是附和道:

    「校尉讲得没错,辽东谁不知道莽山死人沟轻易碰不到。

    他要出这个风头,结果惹下大祸,还能指望咱们给擦屁股?」

    队官欲言又止,想到那些由人变成鬼的无辜村民,不禁道:

    「可终归是上万条的性命,尽力救几个也好......」校尉神色颇为不耐烦,张口骂道:

    「哪来的愣头青!顶撞上官,想吃鞭子了?!」一个老卒拉着队官,弯腰作揖赔笑道:

    「校尉大人有大量,饶咱们队官一次,他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他连拉带拽,将没有眼力劲的队官拖走。

    「几万人,又不是关外的蛮夷....难道眼睁睁看他们去死么?」

    队官眼眶微微发红,好似还要寻校尉理论。

    「队官可莫要出声了!你难道真不明白么?死人沟为何会炸?没看到这几日,从咱们军寨运进运出的那些马车么?里面装得是什么?一箱箱硝石雷火!」

    老卒将人拉到偏僻处,方才长舒一口气道。

    「那个纪千户打算占住莽山,与昙州对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董将军就是要炸开死人沟,让朝廷的钦差吃不了兜着走!」

    队官双眼瞪得滚圆,几乎不敢置信,喃喃道:「那些村民...」

    ............

    「大局之下,些许牺牲也是无可奈何。慈不掌兵,本将军绝不可有妇人之仁。」昙州城中,董敬瑭靠在座椅上,语气平淡。

    「将军所言不差,只要斗倒纪九郎,辽东就翻不了天。

    否则,定扬侯府的根基被撼动,边关动荡,死伤更大!」

    屋内,生有一双赤色眉毛的高大青年双手抱拳道。

    「赫连烈,你此次做得很好,若没有赤龙府的弟子相助,本将军未必能够轰破死人沟。」

    董敬瑭起身走出屋外,因为刚炼化百战大丹不久,吐气发声都带着铿锵意味。

    随着功力大增,突破四重天,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

    坐定浑如虎相,走动有若狼形,俨然透出杀伐煞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家师尊看不分明,想做墙头草。

    却不明白,触怒定扬侯府,迟早会被辽东的风雪活活压死。」

    董敬瑭举目眺望莽山方向,面无表情道:「阴煞喷破,地肺震荡!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人发杀机,天地反覆!现如今,天灾人祸一起来!纪九郎,我看你怎么挡得住!」......

    「纪千户,现在该如何办?

    哪怕集我等众人之力,也难阻止地肺破裂,煞气喷吐!」

    九游道长神色凝重,不远处的莽莽群峰,几乎全被浓云阴煞覆盖过去。

    「依照妾身的看法,大势无可挽回,不如及早撤回搜山军士,让靖州孟大人通传郡县,疏散邻近莽山的辽东百姓!」

    云南珠好心提醒道。

    靖州、昙州两地,方圆数千里的地气皆汇聚莽山。

    如今死人沟被轰开一道口子,郁积百年的阴煞喷发,其势不可挡,绝非人力可以阻止!

    几大派的掌门,包括张奇山、雷敢当、鲁大先生等人,皆是等待坐在上首的纪渊决断。

    于他们看来,纪千户是棋差一招,本来东西两路搜山顺遂,阴兵阴将也被符火烧尽。

    谁能料想董敬瑭这么丧心病狂,不惜炸毁死人沟,造就一场鬼患大灾!

    「些许不入流的阴险伎俩,诸位何必惊慌。」

    纪渊霍然起身,离开那张座椅,那面黑底红字的墨色大旗,随风卷动。

    他并非没有猜到董敬瑭会有这样一招,自古以来钦差巡视。

    像是火龙烧仓、阴兵借粮、水淹良田,从来就未曾少过。

    「若没有他动手,我又怎么炼尽万千阴魂,积攒泼天功德。」

    纪渊心念一定,眉心进发刺眼光亮。

    恍如一尊身披五色法衣,萦绕阴阳二气的神人盘踞。

    这是他的观想炼神!

    这一次,纪渊竟然没有动用武道真罡,反而打算借用道术,镇压破裂的地肺!

    只见他颗颗晶莹剔透,如金刚钻般的斗大念头。刹那之间,汇聚凝练,化为洪流也似的五色神光!「去!」

    纪渊五指张开,再轻轻一按。

    并不比强横气力逊色多少的心神念头,猛然撞进冥冥虚空,化为一只弥天盖地的巨大手掌!

    四面八方的大气震爆,硬生生被挤压排开,化为层层拔高的惊涛骇浪,冲散厚重山峦也似的浓稠阴煞。

    巨掌横空,其下五色豪光照耀大千!

    宛若一尊称霸现世的大佛,翻手压下!轰轰!

    轰轰轰!

    好似万道惊雷迸发,千条霹雳乱舞,竟是将那股喷薄而出的阴煞地气,重新压回死人沟!

    由心神念头演化凝聚的五色神光,果然是无物不刷、无物不破!

    一波又一波,无有止境般,把沉重如汞浆的阴煞气冲淡,直至化为乌有!

    靖州!昙州!

    作壁上观的两方人马目瞪口呆,任谁也没有想过,还能如此镇压破裂的地肺,将可怖天灾消弭无形!「道武双修?」

    「至少是五品!」

    「原来,所谓的天纵之才,这般没道理可讲么?「那方高台之上,几大派掌门个个面带惊诧,几乎难以置信。

    只手横压地肺气!

    未免太过蛮横且无敌了!

    纪渊眉心如同孤灯悬照,璀璨光亮未曾减弱半分。

    若用气血真罡,纵然穷尽十道气脉的雄浑气血,也难炼化覆盖百里的浓稠阴煞。

    可他早于玄牝之门,参悟炼神观想法,打磨心神念头,凝聚自身本相。

    以五极化光,元磁成气,最擅长破邪灭煞!「天大功德,一手囊括!」

    纪渊按下的手掌猛然合拢,如同攥紧一般。浩浩荡荡的五色洪流,倏地漫天一卷!就将冲刷崩碎的阴煞黑云,悉数收到掌心!

    识海内的皇天道图抖动如浪,【功德】命数熠熠生辉,吸收成千上万的阴魂煞气。

    咚!大音希声!

    天地如鸣大鼓,震荡无形的波纹!

    道道金光自上垂流,注入横无际涯的庞然道图,竟是要化成一张飘摇不定的金色大榜!

    也正在此刻,纪渊心神完全放空,集中于识海之内。

    嗤!

    虚空裂开一道门户!佝偻的身影手持神锋!「纳命来吧!」

    彗星袭月也似的无匹杀招,当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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