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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潜龙
    【草头王(赤)】:【自古以来,烽烟乱世,蜂拥劫掠者为「流贼」、啸聚山林者为「乱匪」、占山虎踞者为「坐寇」、得拥护者为「草头王」、得时势者为「霸主」、得天命者为「真龙」。

    有此道命数加持,可以收拢人心,炼化一城一地之大运,更甚者,操练一千二百草头兵,运势越重,草头兵越强】

    「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兵才叫草头王!

    原来是这个道理。」

    纪渊眸光低垂,映照这道光芒大盛的赤色命数,心想道:

    「借一城一地之运,炼制草头兵!

    正好派得上用场!」

    纪渊自忖,本尊现如今占据辽东门户靖州。

    虽然他不是朝廷钦定的父母官,无法吞纳一城一地的人道运势。

    但有代天巡狩的这层身份,接下来只要拿到一府、一州的牧守大印,也并非全无办法可言。

    「莽山......干脆就从这处地方着手,好会一会定扬侯帐下的那位骁将!」

    纪渊打定主意后,迅速收敛心神,平静望向四大营的众多千夫长。

    他眸中进射的凶烈神意,好似凝为实质,化为汹涌光芒,冲散四面八方飘荡翻涌的大股烟尘。

    「雷无相.......竟也被打死了!只过了一招!」

    数丈开外,隆剑虎的喉咙上下滚动,满脸震骇之色。

    他没有料到斗败图沧浪后,这个章献忠居然还有余力。

    而且一出手就是天惊地动,硬生生将雷无相打入百尺地壳,几乎尸骨无存。

    大西军中何时出现这样的绝世凶人!

    比起十强武者之一的石龙都要显得强横!

    「势不可挡!好个章献忠,连斩两大千夫长!

    还好他是我大西军中人!」

    石龙眉心闪烁的磅礴刀意隐没下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神色。

    他本来有些怀疑章献忠,一介披甲奴凭什么武功进步如此之快?

    短短时日内,就跟得到十强武道传承的图沧浪打得不相上下。

    最后甚至是力压山海拳经,将其轰杀!

    种种不合常理之处,现在终于揭开谜底。

    原来此人早已赢得血神垂青,悄无声息拔擢天选序列。

    估计不知道接受过多少次虚空恩赐,所以才会这般勇猛精进,横空崛起!

    「十强武者都不一定稳入天选序列,这小子却捷足先登。

    莫非正是他这份的狂傲与骄横,吸引到黄铜王座的垂青?」

    石龙暗自揣度,心头浮现几分憧憬。

    斗界芸芸众生,惟一所求便是生前效命冲阵厮杀,死后皈依黄铜王座。

    像章献忠这种天选,乃是四大营所有千夫长艳羡的对象。

    天选之上,唤作圣子。

    只屈居于帝姬那样的大魔之下。

    不同序列,所接受的虚空恩赐差别颇大。

    哪怕一样的献祭,可能门徒只能得到一枚气血丹,而行者却可攫取二十年的功力灌顶。

    「这位大西军的千夫长大人好生威风!」

    穆如寒槊端坐在金帐上首,五境宗师的外景天地隔绝气机,几乎不受这场激烈鏖战的肆虐波及。

    他毫不在意快被夷平的葛颜部,也没有理睬前后身死的图沧浪和雷无相,饶有兴致注视着昂藏而立的章献忠。

    只见这位真煌王大袖一挥,气机如同山呼海啸。

    瞬间就把崩裂破碎的地面弥合如初,好像被两只无形大手按压平整。

    「这一枚紫青仙桃,合

    该归你这样的悍将!」

    穆如寒槊爽朗大笑,举手投足引来茫茫无穷的大气风龙,将浊雾烟尘扫荡出去。

    那些惊惶失措的葛颜部众,也在主子的呵斥声中忙活起来,麻利地把狼藉现场收拾干净。

    案几摆好,篝火点燃,转眼开始载歌载舞。

    好似之前那场让风云变色,大地轰鸣的恶战从未发生过一样。

    随着道道气血狼烟的消弭无形,七杀碑镇压而下,如同乌云遮日,掩盖住这些归类于「化外蛮夷」的斗界生灵。

    原本震怒的天公雷罚,也随之散去。

    「摩合萨,你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能够服侍这样勇猛的悍将,乃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念在你女儿苦苦求情,本王姑且宽恕这一次的愚蠢与罪过。」

    穆如寒槊亲自走下金帐,将那枚葫芦也似的饱满果实交到纪渊手中,笑呵呵道:

    「来来来,献忠兄弟请上座。

    本王生平最欣赏的,就是骁勇善战之辈。」

    穆如寒槊热切挽住纪渊的手臂,好像礼贤下士的君王,莫名有种令人心折的气度。

    「如果说,我只是个还未养兵养将的草头王,那穆如寒槊就是霸主!甚至只差一丝际遇,就能鱼跃龙门!

    可惜,我早已经受过白含章金色命数、隆重气运震撼冲击。

    穆如寒槊这点雕虫小技,对我而言不过微风拂面。」

    纪渊头顶三寸气数浓烈,化为四季轮转的周天斗柄,悄然免除穆如寒槊从运势上施加的隐晦作用。

    历朝历代都不乏那种天生英雄气概、枭雄胆魄的不凡之辈!

    他们或是义薄云天、或是扶危济困、或是超拔流俗!

    往往能够吸纳良将贤臣、引来奇人异士,使其归于麾下,出谋划策。

    纵观古今,这种大气运者,以盛太宗为最。

    年不过十七,尚未及冠时,就带兵打仗屡战屡胜。

    门下客卿群侠心悦诚服,无不为之效死用命。

    其天策上将府中,更是文武兼备,人才辈出,日后大多都入凌烟阁中,成为一时名臣。

    元天纲曾在命书当中,大略提及过,称太宗降生之时,曾有两条金色蛟龙隐没云际,盘旋三日方才离去。

    这是上应天星,凝聚二龙戏珠之异象。

    史书也有此类记载。

    但于这一段下面,元天纲另有附注,说太宗并非天生九五尊贵命格。

    而是与大炎朝的冠军侯一般,属于武破坐镇中宫,呈现烈火烹油盛极而衰的早天气象。

    此种有个名目,叫做「昙花命」,极难寿终正寝。

    后来得遇杨淳风、元天纲,这两位风水一门的大宗师倾其所能,为盛太宗挪移命格,重定命盘。

    由武破进天乙,扭转自身运势!

    天乙贵人逢贤生旺,见良则喜,身蕴道德,众人钦爱。

    这才有太宗流传后世的诸多君臣佳话。

    要知道,位极人臣一般难以善终,唯独盛朝不同。

    可见其罕有。

    「盛太宗由武破转天乙,如同紫微天降,众星拱卫,无论豪杰、枭雄,皆要臣服。

    因此被元天纲称作千年独此一份。

    恐怕他也未曾想到,后世还能再出白家父子。

    一门两条真龙!」

    纪渊想到白重器、白含章那煌煌烈烈的金色命数,再看穆如寒槊,心中震动就少去数分。

    那可是当世气运尊贵最极的两人!

    相形之下,什么霸主、枭雄都要黯然失色!

    「本王欲重立百蛮新朝,入关辽东!

    以大蛮尊之名,夺回失去的社稷神器!

    本来此是长远大计,遥遥无期,幸有帝姬相助,动用七杀碑,让诸位千夫长跨界而来......来!咱们共饮一杯!」

    穆如寒槊坐在上首,字字铿锵蕴含无边信心。

    四大营其余千夫长纷纷举起酒爵,应和着说道:

    「这一次定然冲破贺兰关!」

    「入城之后,十日不封刀,筑京观百座!」

    「只要七杀碑不破,斗界四大营的兵丁源源不断,辽东边将如何吃得消!」

    「痛快……」

    纪渊一言不发,并未参与其中,他正回忆着古史逸闻。

    「嗡」的一下,识海内的皇天道图,终于将穆如寒槊的命盘映照清楚,勾勒而出

    穆如寒槊

    【命盘】:【金清得水,太极贵人】

    【命格】:【应运而兴(金)、天聪(赤)、兵势(赤)、八骑主(赤)、七大恨(赤)、荷天之龙(赤)、阴怀异心(赤色)、大蛮尊天选(赤色)、薪火血脉(赤色)、三代余烈(赤)......】

    「一金九赤,诸多紫青色泽,的确是排定命格的霸主气数!」

    纪渊眸光闪烁,穆如寒槊是【太极贵人】,批命是【金清得水】。

    其中意思有些晦涩难解,凭借元天纲的半部炼字诀,都要慢慢咀嚼、细细琢磨。

    「献忠兄弟,你一句话不说,只盯着本王作甚?可是有什么所求?」

    到底是五境宗师,五感敏锐无比,坐于上首的穆如寒槊拿起酒爵,笑着问道。

    「某家在想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好离开这无趣的宴席。「

    纪渊眸光一敛,拱手回答道。

    「哦,是酒菜不合胃口,还是歌舞不入献忠兄弟的法眼?「

    穆如寒槊眸光一动,并不见半分恼怒颜色,含笑问道。

    「都不是。美人近在眼前,某家有些心急,委实无心饮酒作乐。

    至于入关之后的放纵,离得太远,甚是没劲。「

    纪渊随口寻个遮掩的由头。

    「哈哈哈,献忠兄弟真乃性情中人!

    如此说来,倒是本王疏忽了。

    也对,葛颜部的明珠在怀。

    这些酒水、歌舞,又算得了什么?」

    穆如寒槊眼底寒色渐消,不禁宏朗一笑,准许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献忠兄弟自去快活!无须理会我等!」

    纪渊也不多言,略微拱手,直接打横抱起葛颜部族长之女摩英凝,大步向着一处无人的营帐行去。

    ......

    ......

    贺兰关内,郭铉立在城头,任由滚滚寒流吹动灰白发丝。

    「那帮百蛮余孽又在搞什么名堂?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这位定扬侯脊背挺直,不见分毫的老态,内里是鎏金宝铠,外面是千金裘衣。

    他仿佛与这座巍巍雄关合为一体,横亘于辽东界线之前,穷尽百万铁骑,也无法撼动。

    雄浑的气势摇天撼地,无需刻意彰显,就能夺尽天地光彩!

    城头之上的众多将士,默默注视定扬侯的雄阔背影,心中既是激动莫名,也感觉无比安稳。

    贺兰关中,所有人都认为只要定扬侯府的大旗不倒,百蛮就永远无法越线一步。

    这是郭铉扎根六十载,苦心经营积累养成的深重威望!

    尤其随着近几年来,昭云侯府的声势跌落。

    贺兰关的大股人心,都开始向那杆郭字旗依附靠拢。

    「不晓得穆如寒槊又在搞什么鬼!听说他这些年忙于练兵,不仅养出一支踏火铁骑。

    还不断扩充军力,打算以黄、白、红、蓝四色,再募兵丁!「

    董敬瑭眉头微皱,恭敬答道。

    「困守一隅之地,还不死心。

    关外那样贫瘠的去处,拿什么养兵?辽东是十五人囤田,养一个精兵。

    他穆如寒槊至少得用三十人,才能供得起一名骑兵。

    马匹、粮食、丹药、器械…………就算百蛮皇族留下再多的家底,被他这么折腾,也该耗完了。」

    郭铉冷笑道。

    这位定扬侯并非不知兵,恰恰相反,他当年跟随圣人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大功。

    若非红巾义军将星璀璨,有何鼎臣、晏人博、徐天德、杨洪,一个比一个的天纵奇才。

    他于兵道之上的成就,可能还会更高!

    养兵难,养骑兵更难。

    关外是不毛之地,长年累月的虚空动荡,将一切有生机之物都尽皆消融,只有极少数可以活人。

    「穆如寒槊这疯子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跟四神结盟也说不好。「

    董敬瑭眼帘低垂,迟疑说道。

    「那最好不过!等百蛮余孽全部变成化外蛮夷,受天道厌弃!

    再过万年,都跨不过贺兰关!」

    郭铉手掌按住结上厚实冰层的墙垛,目光森寒道:

    「穆如寒槊投靠四神,无疑是走一条绝路。

    企图再复辟,则是一条死路。

    不然,你以为当年圣人为何要放过这帮死剩种?」

    董敬瑭沉默不语,城头风雪极大,哪怕已是初春,贺兰关照样严寒,滴水成冰。

    那些兵丁所披戴的铁甲上,不多时就覆满冷霜,让他们像是一座座坚固的雕像。

    「梁种死了。」

    郭铉长叹一声道。

    「敬瑭,本侯知道你暗中联系有三更堂。」

    素来有着辽东恶虎之凶名的董敬瑭,瞬间吓得脸色一变,将头埋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本侯守着这座贺兰关整整六十年,日日夜夜,不曾懈怠。

    你觉得什么风吹草动,能够瞒得过本侯?」

    郭铉语气平淡,裹着千斤裘缓步行于城头。

    所过之处,无不恭敬见礼。

    「欺瞒侯爷!敬瑭罪该万死!」

    董敬瑭咬牙说道。

    「不碍事,三更堂能够扎根辽东,本侯本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无本侯的准许,掖庭九姓的死剩种岂能苟活?

    从你进定扬侯府的第一日,本侯就晓得你的身世。

    但本侯还是选择重用,因为穆如寒槊一人翻不了天。

    本侯养着他、养着掖庭九姓,就图一个安稳。」

    郭铉声音平静,却如蕴含惊雷,震得董敬瑭心神发颤。

    他一直以为自己体内,流淌一半「贺密血脉」的隐秘,藏得很好。

    没成想,侯爷早就清楚!

    「本侯跟着圣人这么多年,晓得他的性情。

    当年官拜左相,位列百官之首的古少磬、封宣国公、上柱国的李鸿光,被满门诛灭......杀得血流成河!

    李鸿光行刑前说,独夫横一世而终!

    呵呵,这话想想也没错。

    连杨洪如今都要守不住那份家业,本侯又凭什么笃定,能够在这白山黑水长久下去?

    没有穆如寒槊

    ,没有掖庭九姓,本侯这个位子坐不踏实。

    所以,本侯这些年栽培你、提拔你。

    敬瑭,你可晓得本侯的苦心?」

    郭铉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传进董敬瑭的耳中,却比城头刮起的凛冽风雪还要冰冷。

    他那张阴鸷面皮像被冻住一样,过了好半晌才道:

    「侯爷大恩,敬瑭不敢忘!」

    郭铉满意地笑道:

    「你能明白就好。

    跟着穆如寒槊,注定要走一条绝路、死路。

    管他什么真龙、天命,过不了贺兰关,一辈子都是条爬虫。

    他侥幸成了掖庭的主子,才能有今日。

    敬瑭,本侯希望等到时机成熟,贺密可以取代穆如。

    那时候,你做关外王,本侯当辽东王。

    你我共分白山黑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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