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已经来到距离白登山二十里的地方,他的前军正在和萧打虎的骑兵厮杀在一起,即便是距离战场很远,他依旧能够听到憨牛战斗时的怒吼,这家伙从小声音就洪亮,当初自己揍他的时候他发出的声音就差点让自己崩溃,泪流满面的嚎叫让狗熊一家子都不敢靠近。
如今成年了,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洪亮,在家里的时候陆轻盈不准许他说话,所以大部分时间憨牛就像是一个哑巴,不过在战场上他是不在乎的,他的声音也是武器之一。
这让云峥想起了喝断当阳桥的张飞,或许古代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真的有奇人可以喝断当阳桥,真的有大力士可以举起八百斤重的锤子,也真的会有人千里取人头。
战争这种事情再普通不过了,我们从发现人和人之间有便宜可以占的时候战争就出现了。
祖先们是用木棍和石头战斗,现在是用铁器和火药战斗,两者之间的差别不大,至少目的是相同的,翻开史书,人们就会发现,我们不是在侵略的途中,就在反侵略的战斗中,
正因为有了战争,这个世界变得丰富而多彩,弓箭这种东西最早以前是用来狩猎用的,后来我们发现他同样能够用来狩猎人,而且效率不错,火药也是同样,当人们发现他可以运用在战争上,他很快就有了最长足的发展。
看着山包下面投石机投出的漫天石块,云峥叹息一声准备结束自己的这些胡思乱想,对于战争的反思留待以后再做吧,现在,连辽国人都开始大规模使用投石机了,自己这个主帅确实不应该在这个关头跑神。
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坏习惯,只要亲临战场,自己的神魂就会分离开来,那个感性的,喜欢在小雨中漫步的云峥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即便是见到最残酷的场面也面不改色的云大将军。
猴子见云峥站起身,就果断的将手里的红旗向前一指,一连晃三下,预示着大将军的中军将会前移三里之地。
三里之外,憨牛和梁辑正在奋力作战,云峥到了那里,只要眼力好一点甚至能够看到萧打虎的模样,自从宋军大队突破了野狐口之后,萧打虎的旗子就一直杵在那里。
两军的距离不过三箭之地,也就是八牛弩最大的射程之外,这是所有人公认的安全距离。
云峥不这么认为,在自己的大炮没有出现以前,这样的距离确实是安全的,现在,这个距离简直是炮手最喜欢的距离,没有之一。
大炮就在云峥的中军里面被保护的很好,炮身上覆盖着炮衣,每天都有专门的工匠来照顾这三门炮,他们的洁净程度比云峥的餐桌还要高,当然,这都是在云峥严厉的军令下,那些人才会如此精心的照顾那三门大炮,否则,按照大宋人的看法,三个铁疙瘩没必要那样精心照顾。
上了战场,云峥就会和陈琳分开,按照军律,两位最高统帅是不能同时出现在战场的同一个地方的,这是为了防止一旦主帅倒了霉,另外一个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掌握军队继续战斗。
以前的时候李常把这条军律执行的非常彻底,只要云峥上了战场,他一定会找一个最安全,最适合逃跑的地方待着直到战争结束。
陈琳不一样,他很想和云峥待在一起看他如何指挥大军,被云峥严词拒绝了,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战场上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在这个时代,死在战场上的皇帝都不止一位,更不要说什么大将军了。
萧打虎看到了云峥的帅旗正在前移,在他的命令下,战场上响起刺耳的铜锣声,闻鼓而进,鸣金即退,这是战场上通用的军令,已经被憨牛和梁辑杀的岌岌可危的骑兵听到退兵的命令,第一时间就拨转了马头冒着宋军密集的箭雨向自己本阵的两侧狂奔而去。
憨牛和梁辑越过了战场的中轴线,遇到了辽人弓箭手的狙击,也不得不带着部下缓缓地退了回去。
云峥来到军前,只是想确认一下萧打虎是不是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檄文要向辽国传达,如果那样做的话,两支军队会立刻变成两支骂人的军队,虽然蛮夷之辈没有我天朝上国的骂词精彩,云峥却是不屑占这种便宜的。
三门大炮已经安放进了阵地,底药和开花弹已经安置好了,云峥在亲兵手持的塔盾护卫下出现在军队的最前方,旗子才刚刚立好,宋军中就轰然响起了叫好声,这是军卒们第一次看见主帅在战场上站的比他们还靠前,这是云峥的特点,除了他和狄青之外,即便是种諤也不会这么干,至于富弼总是留守在战场的后方指斥方遒。
一个年轻的参军激动地挥舞着一个小一号的云字帅旗,纵马向辽人的阵地狂奔而去,大帅要当年斥责敌酋,这样的场面只会出现在说书人的口中,如今亲眼所见,如何不让他激动,至于会不会被辽人射死,年轻的参军根本就不考虑。
孙节就在云峥的身边,低声道:“大帅,如今辽人就在千步之外,这个距离小的有四成把握弄死他。”
云峥皱眉道:“怎么才四成?”
孙节面红耳赤连连谢罪道:“这可不怪老奴,咱们只有三门炮,如果有十门炮,老奴一定会有十成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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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峥想想滑膛炮那不靠谱的准确性,也只好点点头,没办法弄出底药和弹头一体的炮弹,更没办法在炮膛里弄出螺旋膛线,更不要说炮弹和炮膛中间的缝隙了,炮弹一出炮膛就是歪的,孙节说有四成把握已经是冒着杀头的危险说的。
甲子营如今是自己的私军,这一点连天子都是承认的,云峥依旧不是很喜欢孙节那个老奴的称谓,不是他不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是觉得这种叫法简直太土了,为了把自己兄弟俩和宋人区分开来,他已经在这个称谓上发过好几次脾气了。
年轻人已经不这么叫了,倒是这些老派人依旧会这么喊,在他们看来这样的称谓无疑要比其余的称谓亲近得多。
“炸不死萧打虎没关系,我就是打算试试炮,早就想试验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靶子,萧打虎当靶子正合适,毕竟一颗炮弹要老子五贯钱呢,你放心大胆的去试验,只要不炸膛伤到自己人我就算你立了一功。”
云峥说的很是大度,上位者一般都是这样,但是小鬼就非常的难缠,比如猴子,他将孙节弄到一边小声道:“大帅为了给你创造弄死萧打虎的机会,不惜以身犯险,你见谁家的主帅跑军前来的?
这还不算,两军阵前主帅谈话的时候,突施暗箭会被人家不齿的,所以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孙节闻言,大冷的天气里,一颗脑袋就像是刚出锅的馒头热气缭绕的,攥攥拳头道:“打不死萧打虎,我就死!”
猴子见自己把话说重了连忙道:“没那么严重,我就是要你用点心**,这是你们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莫要折了锐气。”
就在猴子和孙节说话的功夫,年轻的参军回来了,满脸的激动,没被辽人射死,看样子萧打虎还是一个按理出牌的人,不像云峥想的那样龌龊。
“启禀大帅,萧打虎此人狂悖无礼,竟然拒绝和大帅阵前对话吗,只是说既然已经兵戎相见,多说无益,不如战阵上见真章!”
前军参军的身份低危,平日里无法见到云峥,现在能亲眼见到宋人中传闻已久的战神激动不已,刚才不惜性命的去联络辽人,这时候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辽人在军前将宋人使者的头颅砍下来再把没有脑袋的尸体绑在马上送回来这种事早些年干了不少,参军不是不知道,这时候不过是因为一时气血翻涌,竟然自告奋勇的去做了这件事,并且见到了萧打虎。
云峥笑道:“做的不错,一会弄死了萧打虎算你一份功劳,你现在去告诉孙节萧打虎在哪里就成,其余的就看他们的了。”
一头雾水的参军被亲兵领着去了炮兵哪里,云峥已经没工夫去想参军知道实情之后会不会鄙视自己,这时候为了留住萧打虎,前军需要适当的前行进逼才成,同时也会将炮阵掩饰一下,这种便宜云峥不想只占一次。
鼓声响了起来,宋军的重甲步兵,咔咔的从军阵左面中冒了出来,举着长达丈二的尖锐长矛,缓缓地向辽人逼进,同一时间,右面的重甲骑兵也迈着碎步向前进逼,和重甲步兵形成了一条直线。
云峥从衣袖里找出一团棉花,小心的塞进大青马的耳朵里,又撕扯了一点棉花,塞进自己的耳朵,回头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安全的距离里,见炮兵距离自己足足有三百步之远,这才安心的抬头瞅辽人军阵中那杆淡青色的帅旗。
云峥的帅旗上面的暗纹是一头黑虎,这是皇帝特意命蜀中技艺最高超的织锦工匠制作的,而对面的那杆帅旗上却盘着一条狰狞的恶龙,这些都是从大宋这里学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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