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满脑袋血,回头就朝里面嘶吼,要他们赶紧出门去迎宾,自己一瘸一拐的跑回房间,准备把血洗干净之后就出来招呼贵客。 “九轩哥哥会被打死的。”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带着哭腔小声的道。
她一说话,别的孩子立刻就跟着大哭起来,那个漂亮的少年郎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抱着两只手竖起耳朵听楼子里的动静。
那个叫做九轩的孩子没出来,反倒从楼子里冲出来四五个穿着皮褂子的花胳膊壮汉,见到那些孩子就扑过来,嘴里还不断地说“发了,发了”的怪话!分成俩队,堵死了这个泥泞肮脏的小巷子。带着得意的狞笑向孩子们逼近。
小孩子们想跑,可是九轩没出来,她们强迫自己站在那里等自己的大哥,眼睛里满是泪水,却没有一个跑路的,一个个缩在墙角,绝望的看着那个漂亮的少年郎,这一幕落在那个漂亮的少年人眼中,于是欣赏之色就越发的浓。
他变戏法似得从衣袖里掏出一大把绢花,走到那些孩子群里,自顾自的将这些绢花插在那些女孩子的头上,这些绢花非常的漂亮,有菊花,有牡丹,有芍药,甚至还有一朵雪白的莲花,莲心上的黄色丝蕊都清晰可辨,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清香从上面飘逸出来,那个少年人将这朵最漂亮的莲花插在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姑娘的头上,虽然稀稀疏疏的黄色头发簪不住这朵大花,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的头上,小姑娘似乎忘记了恐惧,只顾着去照顾自己头上的漂亮大花。
漂亮少年用手帕擦拭着小姑娘脸上的泪水自顾自的道:“才见面就没头没脸的臭骂我一顿,也不把事情问清楚,秦国公主明显的不娶不成,我如果不娶,就该你娶了,大嫂也就成不了大嫂了,然后你就会发怒,然后全家跑到荒山野地里过活,最后成了盗贼,说不定还要造反,哈,这么一来还不如当初不从豆沙寨出来……”
小姑娘忽然听到一阵极为凄惨的叫声,吓得顾不上头上的花朵,嗷的一声就死死地抱住那个漂亮的少年郎。
云二低头瞅瞅自己雪白的绸衫被那个小姑娘的鼻涕糟蹋的不成样子,就没好气的朝身后道:“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吗?非要吓坏别人是不是?”
护卫头子吴大鹏嘿嘿笑道:“二爷,刚才手重了些,忘了堵嘴了,现在不是没音了吗?”
小姑娘惊奇的看到那些花胳膊大汉,被一些头戴小黑帽的仆役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只能呜呜的发出一阵阵怪怪的声音,他们的嘴里塞了东西,高高的鼓起来,血水混着牙齿不断地从嘴角掉出来。
那些恶人平日里非常的凶悍,对他们更是拳打脚踢习惯了,今日在没有人的窄巷子里遇见,说不定会被他们抓住卖掉,平日里九轩哥哥就说了,见到他们就大声的嚎哭,逃跑,他们是不敢追的。如今看到最凶恶的被人殴打,他们忘记了害怕,傻傻的看着这些往日里让他们极为害怕的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的被人家狂殴,这让孩子们的心中的强弱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楼上也有了动静,一个凄厉的女声扯了起来,音调拔得很高,云二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自己给了这家伙一把刀子,只希望给他壮壮胆子,还没有怂恿他杀人的心思。
自己之所以会找到这些孩子,是因为受人之托,寻找一个叫做高武的孩子,拜托自己的人是京西十五路的一个老兵,也没有特别的交情,只是在寒夜中共同在水泊旁的一个草寮里烤火取暖过而已,闲聊的时候,老兵无意中说起自己的过往。
老兵的过往大部分都是雷同的,犯了案子,被刺配到了军营,然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额头上有一溜子金印,此生干别的也就成了妄想。
一个说的随意,一个听得也就不可能太认真,只是橘黄色的火光下,人的脸膛是极暖和的,他说他犯了案子之后,婆娘可能跟人跑了,三个闺女应该已经嫁人了,即便嫁不了人,因为长得不错,身为女子弄口饭吃应该不是很难。到是六岁大小的儿子说不定会流浪在外……
这件事情云二本来已经忘记了,只是今日被云大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大嫂竟然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历数云二的过错一个不落的告诉了已经恼火的云大,受不了那夫妇俩说教的嘴脸,就跑出来散心,没想到会看到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子在一个少年人的带领下鬼鬼祟祟的往后面的小巷子里钻,他不由得想起那个老兵说起的话,以及那张被火光映成橘红色的脸膛,就想问问这群人里面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做高武的孩子。
听着楼子里持续不绝的尖叫声,云二挠挠鼻子,人果然在发怒的时候不能办事情,这种情绪下办事情往往会把事情办得糟糕,不过听那个女子嚎叫的中气十足,就说明她就算是受伤,也只会是皮外伤,不会严重到那里去。
不大工夫,后窗就被人踹飞了,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少女被那个叫做九轩的少年人背着从楼子上爬了下来,花衣服少女的头发乱糟糟的,九轩的两只手上全是血,神色不安到了极点,见到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云二,把少女放下来之后抱拳道:“多谢公子相助,好汉子做事自己当就是了,只是可怜了他们,如果公子能够照顾他们一二,九轩回来后定会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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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二笑了,指指已经敲着铜锣跑过来的捕快对九轩道:“想跑出去很难啊,你要先把那些捕快干掉,然后再把围堵你的都督府的兵丁干掉,然后冲破城防才成,这样的事情我听我大哥说有一个家伙成功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九轩焦急的四处看看,他身处的地方不好,这里是一个死胡同,三面都是高墙,唯一的出口也被捕快堵死了,如果只是自己想跑,还能翻墙走掉,可是背着红袖他是没办法翻墙的。
想到这里就咬咬牙把红袖放下来,扶着她的肩膀大声道:“记住了,捅伤老鸨子屁股的是我,拿花瓶砸她脑袋的也是我,抢走钱财的也是我,我还打算把你抢走,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与你无关,一定要这么说,你要是进了大狱就完蛋了。”
红袖死死地抱住九轩推都推不开,眼泪鼻涕糊在一起死命的摇头,只知道说一连串的“你死定了”的废话。
这一幕生离死别让云二看得津津有味,这种真挚的情感他很少遇到,总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幕莫过于此。
直到那个把眼泪鼻涕糊在他长袍上的小女孩拽着他的袍子哀求他救救九轩哥哥,他才从那种奇怪地路人角色中走出来。越小的孩子本能就越是强大,很清楚的知道该找谁求救,云二嘿嘿笑了一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好像不算是什么事情。
吴大鹏他们还在揍那些花胳膊,大冷的天气里不活动一下全身都僵硬,二老爷不发话,自己停下来也不合适,好在这些人身子粗壮抗揍,揍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昏迷的。那些捕快之所以不敢快快的过来,就是因为看到了一群带着黑帽的富贵人家的爪牙在欺负人,他们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家的恶奴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冲上来。
吴大鹏一脚踢晕了一个花胳膊,然后拍拍手过来问云二:“公子,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这些人虽然可恶,却也是爹生娘养的,好多人也是为了吃一口饭,您看……”
云二撇撇嘴道:“你以前就是吃这碗饭的,还真的知道体恤旧日的同行了,那就算了吧,我吃了人家的一个梨子,就要回报人家,这家妓院不错,我就在这里请他们大吃一顿算是回报。”
吴大鹏抬起头朝那个趴在窗户上满脑袋血的老鸨子大吼一声:“老鸨子,我家公子打算在你家宴客,你他娘的不去准备在那里傻看什么?”
刚刚还在咆哮怒骂的老鸨子立刻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见吴大鹏这些人的帽子样式,是很别致的八角软帽,帽子上面缀着一朵红缨,有这样帽子的人只有文信侯家的家丁,别人家的黑脚狗不是这样的,能在京城开院子的老鸨子其实都是伶俐之辈,眼皮子之广绝非一般人可比,发现这一点之后,她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公子有八成的可能是云家的二爷,这位爷准备娶秦国公主的事情早就在东京城传扬开来了,不管谁说起来都说是天作之合,不像以前的公主出嫁总会招来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
身为东京城里专门靠眼色吃饭人,老鸨子如何会不明白,这是有心人在暗地里操持,让民情舆论向一面倒,也就是说有人根本就不容许这门亲事出现任何的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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