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完课赶回筒子楼时,正好中午,他经过厨房窗前,听见她在里面做饭,手指刚一挨上门,门开了,她扎个花围裙笑吟吟地等他。
他随手把门一带,把手伸进帆布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晃了晃,“老婆,上交工资”!
“这么快?”
她的目光随着信封晃,然后往信封里面看,“这么多”!
她的眼睛成了圆形,嘴巴成了o型,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刻,是他最骄傲的时刻。
他兴冲冲地说:“这是预付的家教费,以后收上一笔上交一笔,你是管家,不对,你是皇后”!
他进屋放包去了,皇后端上桌一饭一菜,这是她自认为最拿手的,虽然味道不咋地,但他食之津津有味。
下午是他们共同空闲时间,赶紧搬家。
没用人力车,三口人手提肩扛运了几趟,大的扛大包,小的扛小包,不大不小扛中包。
最后是那个床垫子,在新家用不上,还无处放。
她摸了又摸,狠心说:“给王姨留下吧”。
王姨这个房东,依然不着急,电话里说:“你把钥匙给小黄吧,多住那半个月就算了,不算房租,你还留下个床垫呐!”
她感激地说:“黄姨,房间我打扫干净了,那盆君子兰长得很好”!
王姨笑了,“你喜欢就带走吧”!
她倒不是喜欢,但养了这么久,东西都搬走时,只有它孤零零留下,就像抛弃它一样,她带走了。
那盆君子兰随她来到新家,摆在客厅窗台上,它已经长出四片叶子。
她最后一次回筒子楼,敲开黄姨的房门,黄姨笑眯眯地说:“我儿子回来说:隔壁搬走了,窗户上的报纸都撤下来了嘛!”
她心里说:你那个坏蛋儿子总是监督我的动静,以后再也不怕他了。
黄姨落寞地接过钥匙,说:“你真走啦”!
“嗯,我走啦!你和我王姨,还有孟姨,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的,祝你们幸福长寿”!
她知道这一走,不会回来,虽然不远。
至此,她又搬家了,搬到了自己家。
从这天下午开始,他们就在自己家生活了。
云飞进入亢奋状态,谁说孩子不懂事?
他在属于自己主权的家里异常活泼,与妈妈漂泊的日子在他心里结束了,他高兴!
晚饭当然在自己家吃,作为第一顿燎锅底,在茶几旁,吃的很简单,他向云飞承诺:“今天搬家太累,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云飞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
饭后,三口人手拉手到公园溜达,站在小桥上逆着夕阳,三个细长的影子错落地映在水面及大石块上。
他们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里,发生着他们的爱恨情仇,一个月前恨不得撕碎彼此,现在眼里都是缠绵。
华灯初上时,他们慢悠悠回家了。
她督促云飞洗澡,云飞磨磨蹭蹭地进去,好半天不出来,布莱克去帮助。
半天后云飞出来了,浴巾裹着他,像裹个瘦猴子,然后他又兴奋了,在小床上折腾毫无睡意。
她哄他:“咱们今天盖新被子,躺下试试”?
新被子盖不住亢奋的神经,她换办法,我给你讲故事呀?
讲得她恹恹欲睡,小家伙眼睛瞪溜圆。
布莱克洗完澡出来时,穿着那件睡袍,走进来说:“你去洗吧,我们爷俩聊聊”。
云飞鲤鱼打挺站起来,“林叔叔,今晚你和我睡吧”!
他认真的说:“小两口得睡一起,你还没到娶媳妇儿的时候,你得自己睡!早睡早起”!
他真不懂了,林叔叔第一晚住她们家,不该高兴庆祝吗?
今晚妈妈和林叔叔为什么走马灯似的催他早睡?
卫生间的镜子蒙层雾气,她用水撩洗清晰,对着镜子脱下外衣,当把最后一缕覆盖也褪掉时,心里蓦然升起一阵悲伤。
九零年到二零零一年,十一年,她都没做成他的新娘。
看看自己的脸,还是当年的样子吗?
她把水龙头从头顶浇下来,水花从肩头,从锁骨往下流,流经她的每一寸肌肤。
这身子还是原来那个吗?
她满脸是细密的水珠,不知哪道水里是泪流。
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要,要在最初就做他的新娘,生一个他的孩子,过平淡无故事的一生。
她觉得时间不长,突然轻轻的敲门声,他小声说:“快一个小时了,再不出来我进去了”。
她一惊:“真的吗?云飞睡了吗”?
他压低声音:“你再不出来他又醒了”!
一门之隔,两个人都低声笑了。
那道门终于打开,她湿淋淋的浓发垂着,滴着水,浑身带着热气儿,白睡袍紧紧地扎着腰带,包裹得很严肃。
他的头发刚要干的样子,碎卷特别多,睡袍有点短,下摆吊了起来,露出长毛卷结的小腿,浑身散发的浴液清香掩盖不住自身的味道。
她们这身装束,这个时刻四目相对,当然是第一次。
他一手托她的腰背,一手托小腿,抱起了她,她搂紧他的脖子。
四目依然对视着慢慢往他们的公主屋走。
这个时刻,她第一句话是什么?
她小声问:“你怎么把云飞弄睡的?”
他更小声:“我说再不睡就写作业,他很快就睡了”!
“你真有办法……”
“嘘……!我们不谈这个话题,今夜你只属于我”。
他的脚在后面带上屋门。
进了这里,他们谁也不是,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因相爱而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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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抱着她,说:“看看,这就是我们的洞房”!
他把她放在床上,她发梢上的水滴答不绝,他跪在她身后,用袍子下摆当毛巾,擦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水少了,他的袍子前襟都湿了。
她睫毛翕动:“脱下吧,多不舒服啊”?
“你真比我猴急”!悄悄话养成了习惯,这私密空间里,他也附耳说。
她把他的睡袍带系紧了,红着脸说:“不许解开,谁解谁是小狗”!
又转过身,背对着他,一缕缕鼓弄头发。
他伸过来一杯红酒,高脚杯满满晃晃。
“你……”?
“嘘……”!
她握在右手里,他手里还有一杯。
她后背贴着他的胸前依偎着他,喝了一口,酸甜,也不看他,把杯子举过肩,他低头唆了一下。
他将自己那杯放在她唇边,她也吮吸了一口。
“这就是我们的交杯酒”!
“睡袍就是我们的礼服”!
“云飞就是我们的宾客”!
“这就是我们的仪式!今夜我们结婚”。
他们说一句饮一口,杯都空了,脸都红了,血流也加速了。
没有宾客满堂,没有欢声笑语地祝福,洞房却不冷清。
他接过她的酒杯,连同自己的放在旁边,把她往上抱起来。
空气凝结停滞,彼此的呼吸都变了。
今夜,她给他的多到奢侈,他的手在任何一处都不想忽略。
而她不拒绝,微合双眸。
他粗重的呼吸像两股热浪冲进她的脖颈。
“下辈子你还记得我吗?记得到我家提亲,还让那个月姥来,我当时就嫁给你,在礼花纷飞中,我们穿着真正的礼服结婚”!
她沉浸在诗情画意里。
“你不许变卦”!他简短一句后,手不停,他更急于做另一件事。
她脱出他的怀,转过身,坐起来,正面对着他,他惊讶地不知她要做什么,眼看着她的小手伸向他的袍带,将亲手系紧的结扣打开。
谁解开谁是小狗,她说的呀!
袍子的两个下摆覆盖着他最后的秘密,她垂下的睫毛里,眼神落下来,两片下摆分开一甩,他没秘密了。
他又是一惊,这一惊像电流穿身。
我来帮你!他索性把袍子几把扯下往后一丢,火辣辣地盯着她,她的目光从下面移上来与他相遇,白皙的脸颊因酒而红,因情而艳。
他伸出手去,眼睛依然看着她的眼睛解她的袍带,笨手笨脚中打了结,一头撞下来用牙齿咬。
那条薄带一寸寸抽出去,她的袍带撤掉了,袍带一头依然衔在他嘴里。
她的肩颈贴着几缕湿发,领口的小粉花儿颤动着。
他的大手从小花丛一剥,她的袍袖滑到床上。
像剥下外壳的荔枝,她白嫩嫩的在他眼前,没有一丝遮掩。
她把那几缕湿发往后一撩,甩他脸上几滴水,她直视他的眼神里,几许渴求,几许放纵,几许羞涩,轻声说:“好好看看我!我美吗”?
纤指在身上从上到下引领他的目光。
他已窒息,血脉贲张中气流暗哑:“美”!
她的两个可爱随着心率微微颤动,耸立成峰,挨挤出沟。
她的胳膊向他伸过来,咯吱窝下两丛汗毛浓密如墨。
他还等啥呀?!
他把嘴里那段袍带一甩,卷毛在额头一飘,极不优雅的,扑上雪团如玉。
他们,心与身交融了!
他这头猎豹发怒了,开始她热烈地回应,几次巅峰后,在他癫狂的眼神中,娇柔的她绵软昏睡。
她令人怜惜的模样,他本该轻柔,他都觉得自己变态残忍,但他控制不住。
在残存的意识里,在迷离的眼神中,她有一丝恐惧,这时的他谁都控制不了,他不是那个她认识的人。
这时的他,属于自然,属于天性。
他们身体里的能量都想通过彼此发泄出去,他们又成为了亲密配合的战友,共同完成一项特殊任务。
后来的事她像梦游,她被抱起来,温润的水流冲洗着她。
抱起她的人当然是他,他也冲洗着自己。
他怀里的女人瘫软绵绵,胳膊无力地垂着,他的脖子都搂不住,他们刚经历互相给予互相获取,刻骨铭心的交融今生今世忘不了,分不开,这个女人是他的,这时他无比疼惜。
抱回到床上,用他的袍袖一裹,他也钻了进去,胡乱地扯过一个枕头,他们沉沉入梦。
多年夙愿终于得偿,明朝醒来,你在我怀里,我在你枕畔,是真的,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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