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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1章 风暴骤起
    哈金一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白箱中氛围肃杀。

    肖纯钧的态度坚决,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博弈和策略。他给出了自己的底线和答案。如果说谈判的过程是扑克,那么现在肖纯属于直接摊牌。

    往往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有人选择摊牌。绝对强势,或者绝对躺平。但是无论如何,直接摊牌在谈判桌上都是极具侵略和挑衅姿态的行为。它摧毁了游戏规则,杀死了博弈和策略,同时将对方的尊严踩在脚下。

    平等才有协商空间。在平等的基础下,双方解决问题的模式会是主观题,就像简答,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达成最终的结果。一旦地位失衡,摆在弱势一方面前就是一道选择题,要么屈辱地接受,要么失望的离开。

    哈金感到了亵渎,她的胸腔中充斥怒火,庞杂的恶意从心底涌出,只需屏蔽理智片刻,那么场面就会彻底失控。但是背负的使命感和对寄生者无比的狂热信仰阻止了近乎本能的冲动。

    但是哈金仍然感受到了亵渎。

    这是一场崇高而神圣的宗教仪式,由太古闪耀的群星见证,获得了诸神的祝福,由不可篡改的的历史记载,为收束世界的因果所保障,无论是亘古的黑暗,还是暴虐的白昼,从神国天空的最顶端,到恶魔主君沉睡的王座,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得篡改

    而现在,面前这位共神会的使者却试图讨价还价。

    一个形象而不恰当的例子。

    这就好比两个跨国巨头的ceo总裁历尽千辛万险谈判数年终于签了合同,而公司新入职的两个社畜一合计说合同条款都乱七八糟的啥没法履行,咱们自己重新签一份,老板签的那份撕了算了

    提露蜜奴斯窃取信仰,共神会封印恶魔心脏,千年以来均是如此。原则上双方互不干涉,但说白了那就差上手帮着对方一起干。

    为什么共神会圣物能精确的定位位置?

    为什么恶魔心脏总在第三阶段被针对?

    为什么与繁衍信仰的恶魔都如此稀少?

    谁是内鬼提供线索,谁发展线人钓鱼执法,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提露蜜奴斯的使徒就差拿着皇家劫掠许可证和女王陛下五五分账了。说好听了,是默契,尖锐一点,那就是同伙。而现在同伙分赃不均了。

    至于所谓的提露蜜奴斯的任务,那只不过是一个形式。

    外来户准备拜码头,准备了好东西孝顺大腿。

    都知道这是馈赠,但是大腿非得端着拧巴,说这是等价交易,外来户只好尴尬赔笑说您说的没错。这绝对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您收一下就是给我帮忙了。

    外来户让女秘书把东西交给大腿手下的愣头青。

    愣头青只是听吩咐过来接受馈赠,结果对方一来就说交易如何如何,直接晕菜,连忙否认说我们之间没有交易,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如果非要交易也不是不可以,得加钱

    哈金一家的眼中,与其说是让对方清缴邪教徒,要求将自己的残肢带往母巢圣域。倒不如说是担心对方没有办法完成任务封印恶魔心脏,让自己的兄弟姐妹给他保驾护航。届时自己的大杀四方,还额外送给对方一个清缴邪教徒的功劳。

    就这样,眼前的愣头青居然还嫌给的少。

    双方之间空气凝固,此时白箱中传来了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肖纯钧这才想起来白箱的顶端似乎密密麻麻悬挂了难以计数的金属风铃。

    明明没有感受到哪怕最细微的任何空气的波动,可是此刻风铃却都像活过来一般,欢呼着,雀跃着,它们互相碰撞,旋转缠绕,被浪潮裹挟,仿佛最狂热的信徒目睹神迹,五体投地,呼号来自天际彼端的圣乐

    风铃的结构很简单,一般由铃身、铃舌、吊绳和迎风组成。更有风铃配备一组不同音质的铃身,奏鸣时仿佛大自然和谐的天籁,清心凝神,在酷暑送来一丝清凉。

    昏聩的夜晚中,神圣的教堂里,无风自响的风铃,好似降下启示,多少都会唤起人们的敬畏之心。但是肖纯钧并不这么想,他的瞳孔猛然收缩颤抖,他的胃止不住的痉挛,他本能地感到了一丝恶寒和恐惧

    前世蓝星华夏风铃即有占卜、祭祀、祈福的作用。此前肖纯钧想当然的认为,哈金一家所谓风中启示,无非是解读风铃的声音结合特定的教义来进行解读。可是肖纯钧忘记了,无形的风除了声音,还有味道,即是所谓的风味。

    赞叹语言的美妙。何所谓风味?无论是脱水,还是烟熏、盐渍,归其根本都是让食物染上风和时间带来的味道。这种味道无法捉摸,无法猜测,无法控制。品尝前你永远不知道答案是什么。而毫无疑问味道也是一种信息。

    此刻肖纯钧眼前的,并不是什么伟大的神迹,而是宛如噩梦一般的场景

    整条的胳膊和大腿,难以计数,无数人类残肢断臂被倒挂在白箱顶部。其中有的还很新鲜,骨肉稀烂的截面仿佛下一秒还会淌出鲜血,皮肤弹性而负有光泽。但是其中大部分已经变得黢黑而干瘪,就好像焦炭一般,白箱曾经作为兄弟会的风干仓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没有浪费这一特性

    这些残肢断臂挂在铃舌下方,充当了迎风的作用。无数残肢断臂悬于头顶,在根本不存在的微风吹拂下,微微抽动,肌肉仿佛被电流刺激一般发出反应,就好像活过来一般。在残肢断臂的抽动下,铃舌撞击铃身,发出清脆的声音,在酷暑为肖纯钧送来了一丝清凉。

    “这些都是我的家人。”哈金的声音。

    肖纯钧将手伸向身后,紧紧握住火荆棘圣剑,随时准备应对哈金一家的发难。

    两人的氛围由冰点骤然升温至临近火山喷发,哈金任何异动,肖纯钧都将直接发难。但是此刻的哈金却平稳、安静、她抬起头朝向风铃,幽幽地继续说道。

    接受不了谈判破裂的人,终究还是哈金,她妥协了,继续解释道。

    “我的母亲并不属于理查德领地,家乡被瘟疫毁灭后,她就踏上了流浪之旅,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惨死、失踪,最后只剩她孤身一人,为了生存她忍受了难以形容和羞辱和欺凌。”

    “就是在这种哪怕失足坠下深渊只会感到解脱和欣慰的生活中,她和我的父亲相遇了。父亲杀死了暴虐的贵族,解放了数十名奴隶。其中有一个奴隶不肯离开牢笼,甚至恳请父亲杀死她。那个人就是我的母亲。”

    “父亲并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他勇敢、正义、温柔、善良、负有同情心。在他的照料和爱护下,母亲重拾了生活的希望和信仰。一开始或许只是同情和善良使然,但是最后父亲在其中也不可自拔,他们相爱了。”

    “对于我的父母来说,那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光景。他们是如此相爱,一定是受到了菲利斯女神的祝福。幸福是短暂的,父亲死于猎颅者哈特,据说犯罪现场就像是屠宰场,甚至专业收尸的人都感到不忍和可怕。”

    “最绝望的不是让人置于黑暗,而是先让他们见识过光明。理查德领的风俗,死者必须保持尸身完整。母亲抱着父亲的尸身,却怎么也把它们拼不到一起。她像幽灵一样游荡,到处翻找,试图把父亲的尸身拼完整。”

    “当时她已经怀上了我们,但是生的喜悦没有能够战胜死的悲伤,父亲没能得到安息,她失去了理智,最后彻底疯狂。濒死前,她遭遇了那个信仰万般母巢的恶魔。悲剧被推上了高潮。”

    “这个遭受重创的恶魔屈尊和凡人达成了契约,母亲为它提供庇护并奉上生命,来换取一个愿望。母亲的回答是‘拼起来,活下去’,她的意思是拼凑父亲的尸身,让腹中还不成形的我们活下去。显然恶魔不这么认为。”

    “恶魔心脏被母亲吞下,她重拾了理智挣扎着活了下去。恶魔心脏躲在母亲的腹中,和尚在子宫里的我们成为了邻居。恶魔活性的逸散被母亲的躯体阻挡,共神会的使者们失去了方向,即使已经追查到了村子,但是也没能发现。”

    “恶魔曲解了母亲的愿望,将两个愿望合二为一,当然在那之前它杀死了我们的母亲,在分娩前的最后一刻。你知道,胎儿在母体中有时候会吸收彼此吗?原本怀的是双胞胎最后只生下来一个,其实另一个是被它的兄弟姐妹吸收了。”

    “被吸收的胎儿并不会彻底消失,而是以器官的形式继续活在兄弟姐妹的身上。我们原本是五胞胎,恶魔将我们融合拼合在一起。我们共同组成了这幅躯体,所以我们是哈金一家,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人,是我和四个兄弟姐妹。”

    “眼睛是哥哥的,耳朵和鼻子是姐姐的,左右半边的肢体分别来自于弟弟和妹妹。一家人紧紧地融合在一起,就像我们在子宫里那样。”

    “非自然的力量带来的总是悲剧,可惜的是这种融合并不是自然发生,恶魔的活性污染了我们,我的兄弟姐妹被我吸收,但是剩余的器官上却保留了他们本人的意识。”

    “你能想象得到那是如何的可怕吗。明明是我的身体,但是我却不能走,不能动,不能听,不能说,也不能看,也不能闻。兄弟姐妹们怨恨我吸收了他们,并不想为我所用。”

    “嘴巴和大脑属于我,我能够正常的饮食,能够发出呜呜丫丫的声音,但是缺少了交流和学习,我的思维是混沌的,是愚昧未开化的,就好像睡在永恒的夜里。我甚至没法正常思考,我就想一只野兽活在名为身体的监牢中。”

    “可现在你站在这里,思维清晰,逻辑缜密,会使用修辞学,母巢教会和兄弟会都情不自禁的畏惧你,远离你。”肖纯钧问道。

    “一切皆因伟大的提露蜜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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