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提蒂明白了，那个苍白的人影应该就是老管家所说的，来收那根红条的人。

    所以老管家也许早就知道中心城外已经发生的这些事。

    叶提蒂，一路如失魂魄般，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山洞。

    塔利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红着眼睛跑上前扶住他，叶提蒂低着头哽咽出声，“老管家他死了，”

    塔利似乎早就猜到了，叶提蒂抬头看向塔利，塔利说：“他给你的那个布包里的凭证，有他自己的平民身份证明……”

    她说着说着，也哽咽了起来

    “针对埃雷族的大屠杀和清洗”

    叶提蒂在这一刻明白了这几个月来，自己所有经历的缘由，在他向塔利说出了刚才的经历后，这种不安，恐惧与无处可去的无助感终于击溃了他。

    叶提蒂抱住塔利嚎啕大哭起来，很快哭声又渐渐平静。

    叶提蒂和塔利两人坐在山洞口，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侧移，突然间一点雨滴落在了叶提蒂的脸上。

    “下雨了吗？”

    雨势以非常快的速度增大，密集的雨点坠落在地，汇成了小溪，而溪水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红色，地面上就像在流淌着稀释过的血液一般。

    两人退回山洞内，不敢去触碰那些雨水。

    叶提蒂和塔利在山洞的石壁上躺着，听着洞外稀稀碎碎的雨声，雨声轻弹在地，并不像水声，反而像一种碎碎的呻吟声。

    叶提蒂和塔利不知为何感觉十分困倦，他们如同被催眠一般，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

    午后太阳下至山顶侧处，塔利和叶提蒂两人在山洞内陷入沉眠。

    浑浊之中，叶提蒂只感觉胸口一股热流，叶提蒂感觉自己就像穿过了一层黑色的帷幕，拨开之时，自己也醒了过来。

    叶提蒂从内侧口袋内拿出那个发热的东西，正是那枚破碎的镜子。

    然而镜子映照的，不是他自己的脸庞，镜中只有一片的猩红，连那些他不认识的字也不见了。

    叶提蒂迅速将镜子重新塞回去，他看向睡在一旁的塔利，也不清楚两人从雨下起时开始到现在究竟睡了多久。

    叶提蒂也不禁感觉紧张的危险气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两人居然还能睡得这么沉？

    叶提蒂想到了山洞外正午时分下的那场雨和那些奇异的雨声，他走出山洞，站在山洞口向外望去，却发现地面上一点水迹都没有，就如同从来没有下过那场雨一般。

    叶提蒂真要躺回去时，他看到山洞内的那两具尸体，他瞬间呆住了。

    那两具尸体在正午的时候还是血肉之躯，而现在他们的血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吞噬，尸体只剩下了两具白花花的骸骨。

    甚至连地面上的血液也不知为何消失，去了何处。

    叶提蒂马上拍醒了塔利，塔利在叶提蒂的示意下，也看到了那两具白花花的骸骨。

    她瞬间反应了过来，两人一起看四顾环绕着看山洞内，并没有发现什么奇异的地方。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就想到了中午的那场雨。

    塔利说道：“沃勒，沃勒！他旁边还有格尔雅他们的尸体。”

    于是两人马上离开山洞，返回坟场。

    两人重新回到那道黑色铁墙内时，果真看见了三具白花花的骸骨。

    塔利连忙掀开沃勒的黑色遮布，在见到沃勒的尸体正常时，她松了口气。

    然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些骸骨原先尸体上心脏处的伤口。

    和之前的山洞内那两具尸体一样，叶提蒂和塔利也不知道这些尸体的血肉去了什么地方。

    两人并不想要回到山洞，但是运尸场周围时不时会有士兵来回巡查，以及来运尸的人也极繁杂。

    在了解到埃雷族的情势后，两人完全不敢随意冒险。

    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散发恶臭，和不知道为什么尸体血肉会消失的堆尸场，完全无法是待下去的地方。

    起码山洞内只有两具尸体。

    两人又裹好围帽和外套，小心地潜入潜回那个山洞，静静等待傍晚的来临。

    塔利看着山洞外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神色暗淡，“如果克里提斯回不来呢？”塔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如果他回不来，”叶提蒂顿住了，“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逃走。我们有平民……”

    叶提蒂想起老管家的埃雷人身份，他抿抿唇，一下子也接不上来话。

    叶提蒂没有叹气，只是低下了头。

    如果克里提斯没有回来的话，由于叶提蒂和塔利也无法确定是否能够安全地穿过外城道，叶提蒂也许会再次去那棵红条树下，试着能不能再次呼唤出那道苍白的人影。

    所幸的是在傍晚时分，夕阳刚刚坠下半个身子时，车夫克里提斯穿过层层灌木和黑色枯木林来到了山洞。

    克里提斯看起来极其的劳累，又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叶提蒂仅从表面上都能看出来，克里提斯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但是叶提蒂和塔利都保持沉默，并未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只是跟着摇摇摆摆的克里提斯，从那两具尸体所来的小路重新穿出了山林。

    克里提斯将马车停在了坟场外的一处山脚密林中。

    “走！”克里提斯架起马，从绕城外道向东边方向快速奔去。

    整个中心城的地势，差不多是从盆地拔高到一座古老的高山上，因此绕城外道也是随着地势一路攀升。

    马车一路飞奔，叶提蒂看着绕城外道下的远方村庄和城市，村中的火光愈加明亮，一座又一座城市的天空中亮起绚丽的烟火。

    当马车驾驶到半程高时，克里提斯开始剧烈地咳嗽，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开缰绳，继续驾驶着马车。

    叶提蒂看着克里提斯，发现克里提斯的脸变得极其苍白。

    他的双眼已经开始一张一合，似乎似乎极其的困倦。

    叶提蒂赶紧趴身向前，抓住了克里提斯手上的缰绳。

    马匹突然长吁一声，像是中了邪一般直接向后栽去。

    叶提蒂松开绳子，一把拉着塔利和克里提斯，三人直接从马车上翻滚下来，倒在了绕城外道一旁的阶梯上。

    马匹拖着马车一路向后翻，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滑行下了山腰。

    突然塔利惊叫一声，叶提蒂转身看向她，却发现克里提斯双眼翻白，死死地抓住了塔利的双手。

    克里提斯嘴中不断地喷涌出鲜红的血液，并且浑身开始抽搐。

    叶提蒂看到他身上的血肉以惊人的速度在快速地萎缩，克里提斯在用尽全力的向外嘶喊，发出扭曲的声音，

    “快跑！快逃！他们来……”

    克里提斯话未说完，直接咽了气，在叶提蒂和塔利的注视下，飞速化为了一具白花花的骸骨。

    而道中石制的阶梯上，除了青苔的暗绿，一点血红色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