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提蒂和塔利正在轻眠，“嘎——”房门被轻轻打开，叶提蒂猛地睁开了眼。

    “老管家？”来者是为沃勒偷偷请来医生的老管家。

    “孩子，我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老管家满脸深深的皱纹，笑容疲倦却和蔼。

    “您说吧！这些年您一直都很帮助我们……”说着说着叶提蒂的心里无法抑制地涌上了莫名而来的难受。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说：“老管家，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老管家叹了口气，笑着说：“孩子，我会给你一根红条，等会你出城后，在正午的时候去坟场的东边，那里会有一棵系了很多红条的树，你把它挂上去就可以了。”

    叶提蒂接过红条，塔利还未醒来，他看向老管家，轻轻的问道：“就这样吗？”

    老管家似乎在很纠结地想着什么，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

    半晌，他说：“孩子，你相信‘域’的存在吗？”

    叶提蒂有些懵，“域？”

    域在中州的神话中被认为是一种神的力量的存在形式，但只有被神选择的人才能理解域。

    而教会信仰的也正是“命运”和“创世”两种域的神，在叶提蒂了解的为数不多的教典中，这两位神都被教会称为“象征者”。

    皇族“斯凯洛特”之名的来源，便是“创世”象征者“阿西塞亚”的恩赐。

    叶提蒂不知道为什么老管家要问这个，但之前的那场幻梦仍极为清晰，于是叶提蒂反问：“您觉得‘域’是存在的是吗？”

    老管家眼神变得茫然，“我曾见到过一些东西，不止一次，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老管家顿了顿，“孩子，也许有一天你会不得不相信某些事情的真相。”

    “孩子，我也不瞒着你，这根红条是新党的传信物，你明白了吗？”

    老管家说着，抓住了叶提蒂的手，“城内要出事了！要不是完全日出之前出城路不允许通行，你们现在就应该出城！”

    “新党？出事？”叶提蒂突然想起了今夜多次亮起在天空的烟火，“难道今夜是……”

    新党一直以来为埃雷人发声，叶提蒂不是不知道，因此虽从未见过新党，主观上已有不少的好感。

    但中州中心城与周围极大片地区完全未受到新党影响，尤其是这里，被命党的贵族完全掌控，毕竟教皇和大政主不就是在这里吗？

    但这些情况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了，叶提蒂也不是非常清楚现在的情况，但看到今夜城外天空的烟火……“难道……”

    “老管家，难道新党已经攻到城外了吗？”叶提蒂很激动地问。

    老管家摇摇头，“孩子，就我所知还没有，但三天前他们已经攻到了灵门关了。”

    “那出事……”叶提蒂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和我们有关，是吗？”

    老管家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孩子，我活了七十多年了，什么都看遍了，有很多事是从来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提蒂只是看着老管家浑浊的双眼，未说一个字。

    “因为有人，”老管家自言自语，“因为有人，孩子。我也不知道新党究竟以后会不会背叛我们埃雷人，但教皇他们，我们不能再选择臣服了。”

    “那老管家你呢？你不走吗？”叶提蒂有些焦急。

    “孩子，你和塔利先走，我还有新党的事要处理，你们出城后就马上躲进坟场，等半夜我们在那棵树下交接，去新党的统领地！”

    “还有，我让医生在沃勒的盖尸布下面放了一些钱和凭证，你要在到达出城口之前把它们拿走，知道了吗？”

    叶提蒂点了点头，红着眼睛，“谢谢您，谢谢您。”

    老管家拿出红条放进叶提蒂手中，未作迟疑，转身离开。

    远方天空中，再次亮起了烟火。

    ……

    红日卡出了半个身子。

    卡德的花苑前，面庞黝黑的运尸车车夫在等待老管家的出现。他摘下了帽子，棕色的乱发在微风中轻摇。

    “克里提斯！过来！”老管家从花苑的雕像后探出头，呼唤车夫。

    车夫快速走到雕像旁，“把这个带好，等出城的时候把这个给特伊长官！”老管家把一张纸条塞进了出城凭证。

    老管家低下头，说：“蓝烟。”然后他拍拍车夫的手臂，眼中是坚毅的信念。车夫从老管家手中接过出城凭证，也拍了拍老管家的手臂，然后转身离开。

    叶提蒂和塔利坐在沃勒蒙上了黑布的尸体旁，等待车夫克里提斯拿到出城凭证。

    克里提斯把凭证放进帽子里，然后戴起帽子，跨上了运尸的马车，不知在朝谁告别，“走了！”

    老管家从雕像后走出，看着半升的红日，喃喃道：“孩子们，你们一定会有尊严地活下去的……”

    马拉动运尸车离开卡德的花苑，先横穿贵族府区，再跑过行人尚且稀少的侧街。叶提蒂看着贵族区大街入口处的“斯凯洛特”皇称的巨型标志越来越小，感觉神情恍惚。

    不远处中心大街，声音已经喧闹了起来，工人和各地的采购人，仆人和商人都开始进入城中心的大街道。

    而运尸车必须走侧街离开中心城区，然后从绕城外道到达城区出口。

    而由于半年前新党的大起义，从半年前开始，除了有“斯凯洛特”皇称的贵族以外，所有城中人离开城区必须提前一个月通知政宗会，才能拿到出城凭证，且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回城。

    因此叶提蒂等人能出城也是因为卡德的特许令，但他们必须在夕阳坠落前回来，否则无法再进城。

    叶提蒂轻轻拉开盖尸布，塔利问他，“怎么了？”

    叶提蒂拿出了一个小布包，他打开包，是一沓钱和四五张凭证，还有一封信，信的封条上写着“出城后正午时分打开”。

    “塔利姐姐，我们不会再回去了，因为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们也带不了什么东西走。老管家说城内会有针对我们的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们要逃去新党的领地！”

    塔利一下子楞住了，沃勒的死还未散去影响，又突然……

    “叶提蒂，那老管家呢？”塔利问道。

    “他会在半夜和我们见面，一起走。这个包是他留给我们的。”

    塔利略微失了神，然后别过了头，叶提蒂听到了她的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