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李林心中直打鼓，冲对方身上那股子比赫尔佐格还明显、或者说是连藏都没藏的科技怪人味道，他就很难不做出各种糟糕的猜想。

    不止如此，真实身份、彼此关系、未来走向……眼下，这些事每一条都充满未知数，就连穿越者也看不清楚内里的脉络。

    或许应该说，正因为李林是穿越者——知晓太多杂七杂八的信息，才会如此迷茫。

    在梦境中见到了与自身相似的存在，这确实是同穿流的典型特征，但它还算不上无可置疑的铁证——

    入梦、读心、魅惑，将这些能力组合起来就能实现此类效果，龙族世界中的言灵体系正好可以满足所需指标。

    更凑巧的是，黑天鹅港里就有这么一位通晓言灵的隐秘存在。

    ‘零号。’李林沉默地咀嚼目标对象的编码，猜测对方与此事的关联程度——幕后主使，亦或，毫无关系。

    真相究竟为何？

    层出不穷的念头碰撞翻滚，穿越者全速运转大脑，转眼就梳理出走向各异的三大路径：

    ‘方向一：零号一手排演了这场尬戏，等会儿祂可能主动亮明身份，也可能更加恶趣味地继续演戏——尽管不明白祂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之后的话题应该还是会转到逃离牢笼的具体计划上，这就已经足够了。’

    ‘方向二：兜帽男确实来自异世界，但他与自己并非同源关系，而是通过某种手段获取相关信息后出于某种目的选择伪装的其他存在——既然他以这种形象登场，那多半对我有些想法，短期来看应该会提供一些帮助。’

    ‘方向三：对方的自我介绍基本真实，他就是另一个我——这是种不错的展开，但彼此的利害关系还有待考量，他我对弱势者来说，可不是一个好词。’

    随之而来的，还有更隐蔽的担忧——如果对方并非另一个自己，他获取这些信息的手段具体是什么？又是否存在某种程度的限制。

    换句话说，‘我’此刻的心声，会不会正在被他人‘窃听’？

    想到这里，李林赶忙停止分析，强笑着生硬地回应兜帽男：“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一定积极配合。”

    确实很僵硬，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颔首低眉、回避对视，完全是副毕恭毕敬的顺从模样。

    就连内心也不例外，尽管不清楚这么做有无效果，他还是集中注意力、反复默念这句招呼，试图以此来收束自己原本发散开来的心思。

    仓促之下，他甚至连握手都给忘到了脑后。然而，这些尝试，下一刻就被宣告破产。

    “你很谨慎，准确来说，已经到了多疑的地步。”兜帽男慢悠悠地做出了点评，“这是个好习惯，不过，人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尤其骗不过上了年纪的另一个自己。”

    被揭破心思的李林，本能地抬起头，与那双幽邃的眼眸对了个正着，霎时觉得自己的心思仿佛已经被对手全部看透。

    “信任，珍贵且难得，好在我们有一个省心省力的……办法。”兜帽男停顿了一下，将原先伸出却没得到回应的手杵到了李林身前。

    见此情状，避无可避的李林只得探出手来、抓了过去，带着破罐子破碎的觉悟——再糟糕，能比化为灰烬、冻饿而死这两种概率极高的凄惨结局更糟吗？

    ‘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法子？记忆交互，还是心灵感应，亦或是某种誓约？’做出决断的穿越者，好奇地猜度起来。

    答案，正合他的想象，只是来得要更加迅猛。

    在双方握手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从接触点涌入了李林的身体，势如百川归海、径直灌入大脑，一幕幕记忆画面随之闪烁。

    这些影像无比真切，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又仿佛是在闲暇时对失落往事的追忆突然有了结果，是那样的真实不虚。

    记忆的前半截与李林前世的人生一般无二，安逸稳定却也平庸无趣，直到那个眼睛一闭不睁的通宵之夜——

    另一个自己，穿越进了密闭的黑暗里，在那处不见天日的地方静静沉睡，又在一个战火纷飞的日子被似曾相识的长耳少女唤醒，以博士的身份重返人世……

    ‘没错，我穿越进了《明日方舟》，你知道的那个，还好是泰拉不是神圣泰拉。’刀客塔李林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原来你穿越进了《龙族》里，还是黑天鹅港这种鬼地方，难怪如此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