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的晚上,气氛有些沉重。
许久不喝酒的陆父,难得地喝醉了一次,而陆母竟然难得地没有说什么。
陆超知道父亲对酒精有些过敏,喝点酒就上头,也知道父亲酒量很浅。
但是看着父亲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去,陆超也没有说什么。
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说,静静陪伴就好。
一瓶啤酒下肚,陆父已经倒在了餐桌上。
而此时同样喝了一瓶啤酒的陆超,则只是刚刚润了润喉咙。
好在陆父有个好处是,喝醉后,从来不说胡话,也从来不发酒疯。
酒品是顶好的。
以前每年聚会的时候,总会有亲戚喝醉。
一些酒品不好的亲戚总是会大放厥词,说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而那个时候,最老实的父亲总是最遭殃的那个。
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陆超还真的以为喝醉酒闹事是无心之过。
直到长大后,陆超自己喝醉后,才明白,什么无心之过,什么酒后失言,全他妈是屁话。
喝醉的人才是最清醒的人。
陆超喝醉后,可以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干过的每一件事。
而喝酒后的人,胆子一般都很大。
所以喝醉后的人以前不敢说或者不好意思,不方便说的话,酒后都会说出来。
而且,说出的也大概率都是真话。
喝醉后说瞧不上你的人,大概率是真的瞧不上你。
以前大年初二聚会的时候,大伯父和二伯父没少发酒疯。
想起以前那两人发酒疯的场景,陆超就恨得牙痒痒的。
陆超总感觉就这么绝交,放过他们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们了。
陆超和陆母一起搀扶着陆父放到炕上后,陆母一脸心疼地摸着陆父的脸,而陆父也紧紧地抓着陆母的手。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陆超感觉自己呆在这里有些多余,于是就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月初三,早九点。
“大外甥,过年好啊。”
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小姨,陆超嘴角隐晦地笑了笑。
“小姨,你也过年好啊。”
当年吃绝户就有你一个,且看你今天会不会闹幺蛾子。
本来陆超还以为,这个初三会静悄悄地过,平平安安地过。
但该来的总会发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小姨一家进门后,不久,大姨一家也跟着进门了。
“大姨,大姨夫,过年好。”
大姨一家说实话为人还是不错的。
当年也曾为陆超仗义执言过。
只是大姨夫家里实在是没钱,很多时候也是有心无力。
“玲玲,莉莉,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陆超摸了摸两个表妹的脑袋。
两个表妹此时也是一脸欣喜地看着陆超。
两个表妹是一对双胞胎,长相娇俏不说,性子也十分讨喜,是家里的两个开心果。
“表哥,连市好玩吗?你有没有带什么特产回来?”
看着在自己身上的裤兜里胡乱翻找着的两个表妹,陆超无奈地笑了笑。
……
“姐,听说你在市里买了套房子?”
陆母和大姨小姨姐妹几个也很久没见,此时几人坐在一起一边寒暄,一边说着家常。
陆超自然听到了小姨的话,但此时被两个表妹缠着没办法的陆超正在说着连市和工作的趣事,因此只能支着耳朵听着小姨说些什么。
“那是小超的房子,写的也是小超的名字。
小超以后如果回到滨海,那套房子便留着给小超结婚用。”
小姨听到陆母这样说,眼睛一转,便笑着说道:
“小超是个有本事的孩子,哪里会在意这样一套房子。
见识过大城市繁华的人,很难再看上滨海这样的小城。
我估摸着,小超应该是回不来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小超有本事。
姐,你真有福气。
你看,小超先给你买了车,又给你买了房。”
此时的陆母也看出来了小姨有事要说,但此时陆母被小姨捧得也有些飘飘然。
“那是孩子自己的本事。
小超这孩子苦啊,父母没本事,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来争取。”
看着陆母面露伤心深色,大姨和小姨连忙安慰起了陆母。
“二妹,陆超是个有本事的孩子。
你以后等着享福就可以了。”
“大姐,这才哪到哪啊。
陆超这孩子,一天不结婚,我这心啊,就一天不踏实。
对了,小妹,我看你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有什么事,你直说就好。”
小姨正一边掰着桔子,一边吃着。
“这桔子还真甜。
对,姐,我确实有事要说。
这不小超在市里这房子,眼瞅着暂时用不到吗?
你看用不到的话,要不要就先卖给我?
房子3万,咱们也按3万算。
但妹妹现在没那么多钱,只有三万。
你看这样可不可以,我先给你三万,你先把房子转给我。
然后剩下的钱吗,我是这样想的。
这房子我再租给你,咱每个月也不多收,就按照1的房租来算。
这样来算的话,一年就12块钱租金。”
一边说着,小姨一边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了一个计算器。
“这样算的话,22年半剩下的那27万也就凑够了。
姐,你放心,咱们是亲姐妹。
这22年半,房租我是绝对不会涨的。”
陆母:“……”
大姨:“……”
陆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确认似地看着陆超小姨说道:
“小妹,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在小姨又一次说了一遍之后,陆母神情有些沉默。
“这套房子的房租没那么贵的,撑死5足以。”
看见陆母略带祈求的眼神,小姨不满地说道:
“姐,房租价格肯定要涨的。
你不在市里,不清楚房租市场的行情变化。
这房租其实每年都在涨。
我收你1每月,其实已经是很低了。
毕竟那是2多年,2多年房租一直没变,你还想怎样?”
小姨一脸的颐指气使,那语气,那神态,仿佛那房子已经是她的了一样。
看见小姨如此做派,陆母的眼神终于变得一片死灰。
看着眼前的小姨,再回想起昨天的那两朵奇葩,陆母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滚,你给我滚。
你给我麻溜地滚得远远的。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看见神情激动的陆母,小姨还一脸地不明所以。
“姐,你生什么气啊?
我这条件其实已经很优惠了。”
“你给我滚!”
看着陆母有晕倒的架势,陆超连忙赶过来扶住了陆母。
“小姨,最后再尊称你一句小姨。
市里那套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
先不说我爸我妈同不同意卖,就是他们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
你这是当我们全家都是傻子吗?上我们这里来空手套白狼来了?
三万块钱得了个三十万的房子不说,还得跟我们收房租?
你的脸怎么会这么大?
我们家已经不欢迎你。
能麻烦你,带着你的东西,圆润地滚出这个家吗?”
……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地折腾过后,小姨一家还是被赶了出去。
而大姨,也觉得待着很不自在,就很快地也走了。
看着陆母躺在床上心若死灰的样子,陆超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其实他此时心里却在庆幸。
这几朵奇葩既然已经暴雷,那自己家以后可以关门好好过日子了。
但就是苦了陆父和陆母了。
“妈,小姨那样的人,不值当的。
借此机会,一刀两断,其实很好。”
这时候陆父也走了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陆母的手。
看着陆母默默地流泪的样子,陆超安静地退了出去。
又在家里安静地陪了父母几天后,大年初六,陆超就踏上了前往安西市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