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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心魔
    容瑾心里只觉得心疼,所有人都只看得见女帝的辉煌,而不知那还小的少女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走到今天。

    他问:“姑姑的道心是什么?”

    老者刚要回答,就听见身后的声音。

    “人间。”

    老者嘴巴一闭,明明是个书灵连汗毛都竖起来来,直到那落下的目光飘走。

    殇离看着容瑾道:“我以人间民乐入道,后以杀伐成道。”

    自璃河边上观万民其乐,心中满身期许而入道。又自见灾民遍野而进边境,以杀伐成护民大道。

    “想问什么,问我就行。”

    容瑾脸红耳赤,这种在背后偷听又被正主抓了个正着,可真是难以言表。

    殇离又看回老者。

    还没消完的汗毛,又立起来。老者也不敢坐了,从地上爬起来恭敬道:“陛下是想查什么。”

    “‘仙徒’一事。”

    老者思索着,手指一动一动乍然停住。

    “陛下,‘仙徒’这名太过诡异,占了仙字也闻所未闻。但是最久远的仙人故事也是天险传说,至于其他大多是凡人猜想。”

    “可陛下,修道成仙一事本就是假的,不少人想成仙最后都入了魔。”

    殇离心中清楚,可若真是假的,惊砾追查这么多年,那些人居然还存在,倒让她起了猜忌。

    “古闻传记中,有没有记载成仙一事。”

    老者肯定道:“没有。”

    殇离点了头,老者不会出错。

    她闭眼沉思,外人不敢在此打扰,只等着她睁眼的时候。

    “陛下,是遇到什么事了?”

    殇离只是略有猜测,只是还要再看看。

    “无妨,过几日千面妆会领个人来,你不要拦。”

    老者应下,而后溜走了。

    容瑾手里还捏着碎晶,在殇离的目光下觉得自己被看了透彻。

    “姑姑。”

    殇离哼了声,抬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他的眉心。

    “你先看着,大褚藏书多不胜数。我的阵术和符箓都在这里学的,你要有兴趣就去看看。”

    容瑾心中松气偏头避开殇离的手问:“姑姑是要去干什么吗?”

    殇离颔首,碰了指剑纳戒,“除了诛邪,我还有一个短笛,落在这许久了。”

    容瑾记起来殇离很久之前,腰侧边坠的青色短笛,听了过往才知那是姑姑阿娘所给的。

    “那我在这等姑姑回来。”

    殇离转身出塔,那老者又从暗处钻出来问:“陛下还有好多事,听不听。”

    老者活活憋了六十多年,好不容易逮着个肯跟他八卦的太子,自然要好好说上一番。

    容瑾温和笑着,嘴里却道:“姑姑说要问问她,就不打扰你了。”

    老者捶胸顿足,女帝简直不让人活!

    殇离年少时干的缺德事比容瑾多的多了。

    当年皇后执意要将她这个外戚子收为继女,神情言语都将她说为一个没有教养的乡野孩童,难登雅堂。

    最后她大半夜用短笛入风,吹了首小曲迷得皇后宫中人一个个下池子洗澡。

    这事闹大了,呈到了殇听春案上。

    太子为生母持公道,跪在了皇帝面前又哭又闹。

    最后皇帝看了满不在意靠在门槛上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予的她。

    只轻轻罚了个跪祠堂的活。

    她对祠堂可太熟了,闭着眼就能找到。

    这是看着那倒了半边的房屋还是愣了,她自登基自然是不来瞧这放了老狐狸牌位的地方,只是没料到大褚祖祖辈辈都拜的祠堂居然还没给防护。

    连藏书塔都结结实实的立着,只能说大褚本就是机缘已尽了,老天都看不下去,把老祖宗的屋子震塌了。

    殇离略一定神,往还有些缺口的屋内走去。

    短笛和琴都被她藏在祠堂,诛邪剑气一扫,便在房屋彻底倒了之前裹挟地带了出来。

    也不知殇行臻晓得祠堂塌了会怎么样。

    比起自己,殇行臻对祖宗还是挺看重的。

    找回来时琴上血迹已经去不掉了,殇离干脆在上面刷了层红漆,素朴的琴身变的灼目耀眼。

    手指一转,把短笛插在腰上。

    雨已经停了,地上满是潮气,她抱着琴踏过满目疫疮故地。

    容瑾拿了本剑术手札看着,著名没有。不过上面写的文字倒是很有趣,想来是个于剑道很有见解的前辈写的。

    剑意随心,想要剑道精进。一要善学,任何人入道先学的就是前人所得,但别人的剑意又不一定契合你。二自创,但剑术达到一定地步,别人的道就已经框不住自己了,唯有让自己走出一条道。

    但世间漫漫无边,那条你自己走出来的路,谁也不知是不是个死胡同。再一看,别人早有所成走他的路怎么看都有始有终。

    可惜手札没有写完,也不知这个主人到最后自己琢磨出的剑道是否成功。

    再看看自家姑姑,两者一对比,别人还在寻剑的路上,她就已经能走好几条道了。

    实则是,殇离当年急入剑道,藏书塔的剑术看的都是一知半解,只能在战场上一剑一剑磨出来的。

    谁也不知道女帝如今这样,都是赶鸭上架也好在她天生适合,要换任何一个人都只有走火入魔这一条路。

    可看着他突然听到一阵琴音。

    老者冒出来,急迫说:“入定。”

    容瑾将书搁置一旁,将心静下来,连着断绫闹腾的性子,也跟着安稳。

    殇离飞身跃到了塔顶上,长琴搭在膝上琴声初始越生涩,后面就连贯起来。

    老者站在门口,看着塔顶上的女帝狠狠吞下口中津液。

    早就听闻女帝入道入的是音修,只是她只吹笛从未弹琴。笛子可吹不出勾连天地的魄力。

    容瑾已然入定,老者在外为他护道。

    殇离以法力贯穿梧桐古琴,抬指拨动将天地灵气都跟着运转起来。

    弹倒急迫处,连路缝中的嫩草丢跟着长叶,这被吸引而来的灵气浓郁的让这里草木又过了一个春。

    轰然传开,以国都书塔为始,连虚无缥缈的天道都似乎被这一曲看了过来。

    天道无声,却给在这世上修士定下了一个烙印,它一动所有事物都跟着它晃了一下。

    连远如边境,琼瑶山境中的人都似有所觉。

    谪无言在满是坚冰的洞窟中睁开眼,那眼中目光还在涣散,却已经望向了动荡之处。

    “大褚国都吗?”他如同冻结的面庞上终于动了一下。

    沥昂枝也看向那个方向,他同身边人对视一眼,定是陛下做了什么。

    不过想想他兴奋起来,女帝在昭告天下她回来了!

    天道不过须臾,那一曲必,满天的灵气化雨落下,浇了殇离一身,本就披散的头发此时牢牢粘在身上。

    不过她不在意,将发一捆绑在了脑后,跳下了地。

    老者向她行礼说:“陛下,太子入定了。”

    殇离点头,她一时抚琴确实是抱着昭告天下的意思,只要引起国都异像怎么想都和自己有关,只是没想到会引起天道匆匆一瞥。

    “有沐浴的地方吗?”

    她不在意天道看不看,只要别挡了自己的路就行。

    老者指向一个方向道:“当年先帝引了一池暖水过来,如果没塌应该还是在的。”

    殇离点头,往那边去了。

    国都百姓也听到了这勾连天地的曲,看着自家田地都成了新芽,诧异说:“是陛下回来了吗?”

    老人们睁着浑浊的珠子,似乎想看清那隔了雨的宫廷。

    也不知是什么情绪,像是年老之后的挂念落到了实处。

    女帝护佑四方国土,那是这些老人铭记在心的事,连着都将女帝和他们心目的仙人划上了等号。

    “好事,好事。”老人笑呵呵的拍了儿孙的手臂。

    “女帝回来咯,天下大定啦。”

    灵雨下不了多久就散了。

    容瑾还在因天道落了一个满身水雾的地方。

    他的道心在被叩问,自己如今所做是否符合他的道心,又能支持得住他所做的一切。

    那一模一样的人坐在对面,端端正正如同君子。

    容瑾知道殇离心中期许,端方如君,做事有道。

    他应殇离所想,即便失了记忆,行事说话也如君子那般,温和如玉进退有度。

    只是他真的想做君子吗?

    道心知道,他所有行事都应殇离而起,那人看着自己长大,既是孺慕之情,也有思恋之意。

    他想要站到殇离身边,为她扫清障碍。总归是殇离死去的消息在心中落了根,像是在说他所有一切都会落空。

    而他像是连殇离的期许都做不到,有何谈保护一事。

    老者藏于书塔之内的万千书籍之中,看着太子的气息突然变动。

    因天道而叩问的道心裂出缝了!

    当道心不能承担他的所做行事,便会溃散,但他所做又从未超过道心范围,使它停在这欲裂不裂的境地,然后生出了心魔。

    真应了洛山古寺寂然所言。

    “太,太子。”老者吓的嘴都瓢了。

    太子看过来的目光似乎变了,老者想找出哪里不一样,就见那眸光一变又是那温和平静。

    “姑姑在哪?”容瑾像从未改变,开口闭口都是女帝。

    老者心中不妙,完蛋了,女帝不会一怒之下劈了藏书塔吧。

    “在……雾池。”

    雾池是从地底深处引来的泉眼,周围围了圈巨石,是天然的屏障。

    从断口处涌出涛涛温水,蒸起了一片水雾,她随手将衣物搁置在旁边石头上,光身下了水。

    坐在池中,温热的泉水驱散了劳累多日的身体,不得不说皇族人确实会享受。

    可能自己这个半路找回的野苗子,天生和他们不是一家人。

    在该享受的岁月里,就把自己就抛身护国大业中。

    殇离身体放松意识还在,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就睁了眼。

    “入定完了?”她问。

    巨石挡了殇离身形,容瑾知道她在哪,便坐在了巨石之后。

    “姑姑。”

    殇离听出了小孩语气中的沮丧,但是她现在身上光溜溜的,实在见不了人。

    “小瑾儿先回去,我等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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