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还欲说点什么,突然鸣钟长响,他骤然站起看向那边。
殇离问:“这是什么意思?”
容瑾仔细听声,鸣钟响了三声,待声渐渐消失,他才道:“紧急集合的意思。”
两人心里思绪万千,被一声打破了寂静。
许清风不知何时攀上了墙头,冒出半个身子,喊着容瑾。
“怎么突然集合了?”
容瑾摇头,他也不知道,只能先过去看看。
许清风靠着两只手在墙头晃荡,还能保持平衡不掉下去,也是一种天赋。
但是这个模样实在有碍观望,像个爬墙来私会的。
容瑾无视许清风的动作,对着殇离说:“我去看看,要是想出去看看,注意安全。”
殇离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
容瑾走出屋外,只听见许清风哀嚎一声,被人拽了下去。
“走路就好好走路,爬什么墙!”
许清风委委屈屈的说:“这样不是方便吗,以前也没见你打我啊。”
那声音愈来愈远,直到消失不见,殇离失笑出声。
两人行至堂前时,弟子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孟良丹站在高处,远远看着隐在人群中的容瑾,似乎没看到殇离。
须浔也看到了容瑾,眉头微压,不含好意。
这人即是后路,亦是隐患。
作为唯一站在女帝身边的人,容瑾总是被忽略其天分,要不是自己暗中压着,这人修行已经会高于孟良丹。
有时候他那些表情,也看不出他知道多少,从小就被培养成太子的人,又会差到哪里去。
只可惜其他掌门还当他是可以随意捏拿的小东西。
想要真的让他折翼,就必须从根源上毁灭他的根基。但当年他只毁魂魄,差点命悬一线,费了几番心思,才让人还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还能继续修炼。
毕竟这人是他们抓到离女帝最近的人,或许身上真有女帝的秘密呢。
被报以期望的容瑾完全不看那道目光,做着自己毫无所觉的山门弟子。
他们越是试探自己,他就越是平凡,倒显了怜怜可欺,让所有人都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
只是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而且魂魄有缺,前途就断了一半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容瑾日复一日都是如此,可握上剑时,总有股冲动在迫使他不断进步。时到今日,那些长老还以为他进步不大,实则孟良丹他也不放在心上。
连一些长老,他也未必不能一战。
须浔不再看容瑾,无论他现在怎样,人必须待在宗门。
上前几步,运气道:“宗门大比在即,择优而去,所有人皆可参与,不得缺席。”
须浔只是道完这些,身后的众位长老便站了出去,详细说明宗门大比是干什么的。
容瑾知道宗门大比是十年一次,他已经看过四次,这段时间很乱,他居然忘了要是宗门大比的时间了。
许清风不解,低声问:“封印都破了,掌门怎么还有心思来比赛。”
容瑾扫过周围,同门都很是兴奋,没注意到这边的交谈。
他才说:“封印是封印的事,但消息只在掌门这些人手里转,并没有发出去。”
“发出去只会让人对宗门不满,倒不如平静掩饰,暗中将人除了。”
许清风张着嘴,为这险恶的江湖惊叹到了。
“那我们去吗?”
容瑾说:“你想去可以试试,我不想去。”
想也知道,其他三位掌门也知晓自己的身份,他还颠颠的凑上去,不就是存惹人注目吗?
许清风摸了摸下巴,道:“那我也不想去了,反正也没奖励。”
台上就念叨了好几句,才让弟子们各自散去。
除了新入门没多久的,还要受长老讲坛教导,像容瑾这种便要自己寻道,长老是插不上手的。
孟良丹有心想叫住容瑾,但碍于须浔还在旁边,没敢上去。
须浔正需要什么转移注意力,宗门大比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对孟良丹道:“不是跟那三位弟子熟悉吗,这次依旧去吧。”
孟良丹有苦难言,他自从告诉他们自己下山除魔了,便很少联系,也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怎么又扯到自己了。
当真是哑巴吃黄连,还不能反抗。
屋内热浪滚滚,屋外以法阵隔开传不到外面去。
容瑾不受阻碍,走了进去才看见自己院中出现了三个阿兹族大的炉子。
他冒出一个问号,赶紧找到殇离。
她盘坐在炉边,将霜白石全塞了进去,看的很是粗暴。
他没能看成殇离在干什么,毕竟殇离作为一个半吊子铸剑师,铸过的唯一一把剑还是诛邪,便按自己的方法一股脑全放进去。
殇离似乎察觉到容瑾已经回来,分出一道心神道:“给我一道你的神识。”
神识极为重要,一旦受损不可挽回,但殇离一问,容瑾便割了道神识出去。
本就魂魄受损,取出神识后,几乎头晕目眩。
墨莲从空中掉入容瑾手里,一下稳住了激荡的魂魄。
殇离全神贯注,容瑾握着墨莲缓着晕眩感。
剑灵本是天生地长的物品,诛邪剑灵却是殇离神识所成,那是她翻阅古籍所见,是一个剑走偏锋的道路。
一旦失败很可能就傻了。
殇离却是仗着自己神识巨大,拿着诛邪试了好几次,才练出来。
要是这个法子传出去不知会掀出多少大浪,而且将神识融入剑中实在是一个细致活,稍有不慎就会失败。
好在符箓和阵法也是一个细致活,女帝也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
将容瑾神识包裹在自己神识中,一点点的送进还未成型的霜白石中,火焰不停灼烤在识海之上。
殇离完全忽视那些热度,一心一意全搭了进去。从外人看来,此时的殇离满脸红霞,神情又格外冷淡。
神识一点点的透进霜白石,容瑾睁眼看着炉子,感觉自己沉进寒潭中,通身凉爽,是来自那离身的神识。
他赫然明白殇离在干什么,僵在了原地。
她怎么敢呢,神识受损无法挽回,她说做就做。
霜白石被塑造成剑的模样,寻常铸剑师是分开铸剑的,因为剑的厚度,锋利程度,走势都必须一笔成功,不然就是废品。
分开铸剑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损失太多,可殇离闭着眼,将心中所想的模样一点点的雕刻在霜白石上。
丝毫未错,所用精神极其庞大,已经能想象出来做完这把剑,三天都是困蔫蔫的模样了。
而且将一周的时间,完全缩短到这两刻之内,旁人都得惊呼一句,天才!
殇离伸手将炉中滚了一圈,依旧冰凉的剑拿了出来。
那是一把全身通透,在日光泛着莹白的剑,剑身末端落着一朵穿透的幽蓝梅花,挥剑时能传出风穿孔声,呜咽成曲,煞是好听。剑柄镂空里面有压着三颗墨色玉珠,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殇离困倦的压了压眉心,把炉子放回纳戒,将剑横放在身前递给容瑾。
“想叫什么?”
容瑾愣愣的看着雪色的剑,这把剑有多好看,就显的诛邪被造出来有多随意。
剑初铸便有剑灵,发出嗡鸣,像在招呼自己的主人。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不用说话便能知道剑的念头,天生便能融与一体。
这把用了自己神识的剑,铸来就是给自己的。
“不知。”容瑾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你来取吧。”
殇离随声便道:“断绫。”
“好。”他不问原因,便将剑名定下。
初得名字的断绫很是高兴的发出声音,落入容瑾手中时就沉寂下来,露出神剑的锋芒,如雪凝冰。
殇离见他拿剑,便落了一件大事,打了一个哈欠。
刚刚那点神识已经融入识海,并未受损,她只做了三次,便已经手熟。
“小瑾儿。”她唤道,“我去睡会,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容瑾点头,注视着殇离进了屋子。
他盘坐在地,将剑横置在膝上,细细摸过剑上花纹。
剑灵难得,有剑灵的剑天生就比别的剑更胜一筹。
这份不求回报的心意,压的心头沉甸甸,真如许清风所说,他似乎离不开殇离了。
若这份好意落到别人身上,他会嫉妒到疯吧。
断绫有种容瑾一部分特质,也很喜欢殇离,作出初生的剑,它便想去看看殇离。
被主人牢牢压在手下,不满的动了动。
容瑾垂眸,这一刻他身上似乎有着殇离的影子。
“她很累在休息,别打扰她。”
断绫这才安静下来。
晚上,孟良丹趁着夜色溜到容瑾院外,推门而进,三双眼睛齐齐落在自己身上。
他疑惑的道:“你为什么总在容瑾旁边?”
这两个人不会真的断袖吧!
许清风迷茫着眨眼说:“那我要在地底吗?”
孟良丹被狠狠一噎,不再刺激自己,走了进去。
再一看三人面前放着几壶酒,再看还有几个骰子。
所以这三人不睡觉,来喝酒来了?
殇离一觉睡到晚上,肚子饿了身上又没带食物,就拿酒垫肚,等明天一早去外面捉吃的。
许清风过来时,看到了断绫也不走了,就瞅着断绫到底是什么做的。
容瑾也赶不走,偏偏殇离说喝酒时,这人也凑上去说也想喝,殇离便大大方方把人留下了。
容瑾看的头疼,殇离睡醒之时正是玩心大起的时候,还拼起酒来。
现在又来了一个人,容瑾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有气也没地方放,因为这里殇离最大。
断绫浑然不觉主人情绪,高高兴兴的黏着殇离,整把剑的动作都表示着喜欢
容瑾已经管不了他们了,转头把怒火全洒到孟良丹身上。
“来干什么?”
孟良丹老实说:“宗门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