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离将人打了下去,转身回挡,把身后重来的剑拦住。
来得女将,用着同殇离一样的剑,女子力小,使剑更加灵巧。
剑术不似大刀,它更加飘逸灵动,剑术七分如水,三分似钢,软硬之间变化无穷。
不过女将在沙场磨砺多年,使剑更为纯粹,七分如水也化成了十成巧劲,招招直追要害。
殇离只手一转,大开大合的招式化为了柔风细雨,如拳头打入棉花,剑锋落在身侧,也只在身侧。
柔软的腰身向后弯成半月,后翻躲开冲到喉咙的剑尖,诛邪从下上走游龙而上。
女将两手一松向后撤走,心里却道:输了。
殇离在这一瞬,欺身上前,反手持剑,将未开刃的一面压在女将的脖颈。
女将一输,后又有人冲上来。
容瑾看着殇离一刻不停,手上一剑便使了千千万万种招式,仿佛没她不会的。
又上了好些人,殇离却一直站在上面,直到没人再来,而她只是发鬓间略微凌乱,呼吸未变。
“没了。”她抬眸略过不少低垂下头的人。
殇离停了一会,似在等人,可这一会已经让昨天心有不屑的人处于煎熬,只希望赶紧散去。
“既然如此,吾给了你们机会,不管你们心里如何编排,见了吾就只能听吾的。”
“把名册收集上来,有违者按军法处置。”
殇离不管周围人心浮动,向容瑾招手带人离开。
沥昂枝让同僚安抚人心,自己则追了上去。
追上去便听见殇离道:“所有人罚军法十遍,让他们都来议事堂。”
沥昂枝只能脚下一转又跑了回去。
许清风啧啧两声:好惨。
议事堂内,气氛已经完全不如之前,被啪啪打脸的人自然不会再冒头找辱,安安分分的站在两边。
沥昂枝默默摇头,年轻人脸皮就是薄了点。
殇离直白道:“吾要边境最新的布防图,与敌情变化。”
这些在军中都是专人记录,容不得差错,不一会就有人呈上来。
议事堂一时没了殇离讲话,只剩下她的翻书声。
容瑾和许清风照旧躲在一旁,这个视角很好,能将所有人目光看的清清楚楚,自然看出了这些人眼里的闪烁。
要是他们知道记录的东西也会如此。
这些年,八百万士卒到现在只有四百万了,或许是人老而死。但这个数字太可怕了,可怕到生生折了一半。
且当年殇离大退敌军数百里,就算他们休养生息的很好,但这边也是如此。就算因为固山阵后方支援断裂,也不可能亏损到如此。
再看上面记录的战事,一个个数字比之当年就没胜过。
“说说吧,怎么回事。”殇离将书合起,平放在侧边,语气几乎没有变动。
所有人在这安静的氛围,羞愧的低下了头。
就算是那些不服管教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女帝在那时所做出来的成就拿到现在也是极其厉害的。
沥昂枝知道,这时候不是算账而是他们要怎么跟着女帝将颓势拉回来。
有人也想通了这点,立即道:“年岁已高死去的人只有一百三十万人,但也有孩童在边境出生后又入了进来的占五十万,至于剩下的是这十年内战死沙场。”
殇离点头,并没因此动怒,只是道:“继续。”
马上就有人跟上,接着说:“这十年他们进攻非常频繁,到现在已经是半月一次,我们已经……非常疲惫。”
这人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所有人肩上都是一塌,这种漫无目的的对战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似乎总是要死的。
殇离只是一下一下慢慢的敲着把手,将惶惶不安的情绪都给驱散了。
沥昂枝乘机道:“陛下,自从两位将军在前几年死去后,边境各城都是少有往来,我们也需要人能在陛下有事时能统帅全部,不至于散沙一片。”
殇离嗯了一声,便将话题挑开,问:“敌军不会突然猛烈进攻,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有人马上道:“最近一次在六天前,那些人跟不知疲惫似的只会一味进攻,就像是……被控制了。”
说完,本人都觉得可笑,哪有人会拥有控制一个族群的能力。
“此事再说。”殇离问,“还记得固山阵的本意是什么吗?”
新的将领面面相觑,老的将领却已齐声道:“此处边境只可进不可退,屠城往昔绝不重现。以命相誓,若城不破,固山不出,若城破,护妇孺孩童离城,以命相抗。固山阵是我们之后最终防线。”
新的将领还未听过这话就已经被其中含义震撼,以命相搏从不是随便说说,固山阵开启那些还留在城中的将士便是绝了自己后路。
可现在固山阵却成了搁开都城与边境的屏障,不知是不是天意作弄。
殇离道:“固山阵是吾一手所做,是吾所思不周。开启容易,消失却难。”
想要固山阵消失,除了女帝令外,便要那三位已故将军的随身令牌,可那时其中一位就跟着女帝离开,自然没了后面一种可能。
“从今天开始吾会重建固山阵,一个不会被刻意开启的固山阵。”
沥昂枝低垂下头,固山阵开启的时机太巧了,女帝稍稍在营中一问就会知道固山阵是在女帝离开之后就开启了,随后女帝天险被封,这样的时机后面没人刻意为之,鬼才不信。
军中在那时就有人策划了这一切,可见野心不小。
到现在记录缺失,就算是沥昂枝也说不清在其中来来回回多少人,要追溯起来难到离谱。
“吾会在边境留一段时间。”殇离起身说:“至于将领这事,吾对现今边境也不了解,在此期间选一份名单出来。”
“现在你们各回其城,不可空缺。”
众人散去,因女帝重归而各将齐聚在这,会后又散去,接下所有消息皆有术法互送。
沥昂枝还有话要问,追上殇离道:“陛下,边境还能撑住,可大褚要怎么办?”
殇离背手淡然道:“没了再建一个就是,但边境一次撑不住,就全没了。”
“而且,吾在边境帮不了多少,身上还有一个封印未破,只剩筑基的实力。”
沥昂枝登时睁大眼睛,只觉得五雷轰顶。
女帝从进入边境起,所言所行硬是没有那点能看出实力不济,要不是殇离主动开口怕是没人知道。
愣是眼前一黑,殇离不动如山。
容瑾和许清风正大光明的偷听,也是没料到这么大的消息。
到如今,他们已经想的是:殇离就这么去找四大门派的麻烦,会不会出事。
殇离一拂衣袖,施施然的领着两小只回去了。
名册如约到了殇离手里,却被殇离甩手给了容瑾处理,没人知道殇离在干什么,因为她闭关去了。
而沥昂枝看到容瑾拿着名册时,似想到了什么,把大小事务通通跟容瑾汇报,一时间军中传闻太子要接管此城了。
接连几天,容瑾看到那堆成山似的小桌额间青筋就忍不住的冒出来。
“你。”他欲言又止,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委婉的让人带着文书滚蛋。
沥昂枝作为修士多年,跟着女帝起容貌就没怎么变过,却总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让人恨不得牙痒痒。
就比如现在。
“太子殿下,陛下在时各方文书便都要呈交案上。如今陛下闭关,自然是交给殿下你。”
容瑾揉捏鼻峰,只想赶紧把人打发了。
许清风啪的把门推开,似看不到屋内气氛高高兴兴的举着手里酒壶道:“容瑾看,军营那边有人在比赛射靶,我赢了壶酒,你去不去?”
见此,容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明明同时来的边境,小傻子许清风流山玩水,他要坐在案边勤劳办公。
对比鲜明。
沥昂枝见了也感觉自己做的不太人道,可这一下的愧疚风一吹就没了,完全影响不了这个老流氓。
容瑾委婉暗示:“我对边境并不熟悉,帮不了将军你的忙,还是拿回去吧。”
沥昂枝熬了这么多年资历总于熬成了将军,更是八面风吹,不动也,简称厚脸皮。
“太子殿下不要妄自菲薄。”
容瑾听此已经按耐不住,眼底的神色都有几分暴躁。
他又不记得这些人,凭什么要做这些事,就算是殇离也没有这般指使,他要想走也没人敢拦。
然后当闭关五天的殇离出现在屋外时着实把人吓了一跳。
容瑾也没能及时将眼底的怒意收起来,被殇离看了个彻彻底底。
“谁欺负你了?”殇离眯着眸子,扫过屋内,停在了那小山似的桌面。
“沥昂枝。”她叫了名,淡声道:“你要是觉得自己做将军不行,趁早辞退,留着干嘛呢。”
沥昂枝猛地低头,不敢多言,背后沁了汗。
“过来。”殇离对着容瑾道:“你要想喝酒,酒窖里的都是我的私藏,想要都拿走。”
容瑾藏在背后的手指屈起,原来她听到了。
这种被人全心全意护在身后的感觉,莫名让他心里一酥。
许清风看看手上的酒,再看看殇离。在知道殇离是女帝之后,他心里的萌动彻底消失,可是萌动过啊,他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