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知道自己魂魄有恙,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是茫茫人海,他要怎么寻呢?
殇离负手回望陷入沉思的容瑾,还以为小孩有所顿悟,便没有出声打扰。
而其他人隐隐以她为先,见她未动也不敢动。
待容瑾回神时,殇离将他眼底的压抑看了去。
虽说容瑾掩饰的极快,可那一瞬间的压抑让她生了迟疑。
殇离实打实的是“死”了六十多年,虽然对容瑾的亲昵未变,可终究是少了什么,她不知道容瑾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连着这份压抑对着谁也不清楚。
给小孩留点面子,她装作没看见,问道:“进去吗?”
容瑾点头,尽管思绪万千,他也要先把这边事情处理好。
封印破了之后,里面的东西毁了干干净净,连那块光滑的冰壁也是坑坑洼洼。
殇离调侃道:“这个异象真奇特。”
年轻的修士红了脸,他们已经准备好这里面是有魔物存在,正要大干一场,哪里知道只有一个天然的洞穴。
而且这个前辈还是散修,岂不是把自家门派的脸丢的彻彻底底。
滨海的大师姐拿出一道罗盘,在上面拨弄几下,以法力催动。
殇离感觉不妙,就见大师姐闭眼,从她身上荡出神识,连着在场所有人都通过她感受到了空气四溢的灵气。
桉茹睁眼,表面上端着师姐的架子,时不时偷瞄殇离,语气雀跃:“这里曾封印了一个东西,不久前刚破。”
说完,她故作冷静的收起罗盘,想得到殇离的夸赞。
殇离对这些初出茅庐的修士没有恶意,她向来恩怨分明,这些小孩也并未参与当初的事。
所以,当人小孩这样看着她时,还是说了句:“很好。”
大家都还小,同龄人打打闹闹,可面对比自己强的前辈时,就有种想要表现自己的积极。
可殇离想带着这些小孩潦草结束,四大门派拿他们来试探自己,也要看自己愿不愿意,最好让他们以为这是场误会,不要牵扯太多。
如今看来是要多折腾一些了。
桉茹说:“封印我不认得,但是单看上面纹路,就是极其复杂的。这样的封印锁上百余年都是没有问题的,也不知是什么人打破禁忌。”
“被封印的人肯定也厉害,不知是不是因作恶被封,现在过了好几日,想查起来很难。”
容瑾突然道:“被封印就一定是作恶吗?”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吸引过来,连被封的本人都是较有兴趣的想看看容瑾能说出什么话。
容瑾斟酌的开口:“天险从未听说过有人被封印在这里。从今往前,与它相关的只有造出它的两位仙人,和死在其中的女帝。”
此话一出,修士们下意识抖了抖,怀疑容瑾是在讲鬼故事。
他还在道:“据史料,女帝当时是回都,突遭敌军埋伏。但此前女帝大胜敌军,就算是同归于尽也应该是在边境,他们为什么会提前一手埋伏,难道一定是清楚女帝会赢吗?”
“如果换个角度,女帝是被自己人围困呢?或者说,当时女帝未死,叛徒为了掩盖事实,联合封印了女帝?”
在场所有人不禁通过此话联想到现在,如今封印已破,最担心的莫过于封印的人,那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察看,封印是怎么样了?那人还在吗?
而第一批来的人是他们……
“不可能!”洛山中人拔剑指向容瑾,出言反驳:“掌门从来光明磊落,这等小人之事,怎么可能!”
容瑾却在失神中,他也被自己的猜想吓到。可女帝未死的念头刚出来时,他竟然有种幸好。
就像是,他不希望女帝死了。
许清风扬剑把这人剑锋打偏,站到容瑾前面,反道:“容瑾也没说错什么,倒是掌门对此事多有隐瞒,我们来此都是迷迷糊糊,连什么异象都不知道!”
洛山修士握剑之手青筋爆出,他钦慕掌门那样的风雅之士,不愿掌门被污蔑。
更多的修士在观望,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门派会干出这事。
女帝虽然善恶难辨,行事诡异。不然也不会干出让外姓之人身居太子的事,可女帝也是逼退敌军,护国一方的人,留下此等伟绩,却遭人封印,肯定是封印的一方更让人厌恶。
当这厌恶的人变成自己,心里定是不平。
云峪大师兄孟良丹抬眼暗示许清风带容瑾后退,自己上前同洛山修士对峙。
“容瑾此话有失偏颇,却也是无心。但拿剑对人失了礼数,当然洛山想同我们云峪打一架,我们也是不怕的。”
白观马上将师弟持剑的手压了下去,一眼警告蠢蠢欲动的同门,才笑的同孟良丹说:“此事还没解决还是别生旁枝的好,我们连封印的人都还没见到,就不要妄下定论。”
“桉茹,你有没有办法追查?”他将话题挑开,不欲多言。
桉茹苦恼,目前方法自然是先查出来是谁最好。
“我修的阵法,是有追踪的。但是被封印的人被我厉害,我要是这样做会被察觉到。”
说完,桉茹又补充了一句:“掌门或许可以。”
但是让掌门来,一见他们古古怪怪的,再一盘问,就会知道他们在怀疑掌门干了缺德的事。
关山月突然道:“前辈有没有办法。”
反正殇离跟着他们这么久,应当是没有恶意的,虽然散修不适合参与门派内务,但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了。
殇离的目光自容瑾说完那些话后,始终停在他身上,自然见到了容瑾眼眶微红的样子。
像是要哭了似的,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而身上的异样让他缺少了记忆,现在这样像是触及到他自己最深刻记忆,所以他的记忆跟自己死了有关?
她丝毫不怀疑,容瑾忘了事情跟门派有关。容瑾不认识自己,作为门派的人被蒙骗过来对付自己,自己却没办法对容瑾下手,真是一手好算盘。
听到关山月的话,她才转眼看去。
一群少年脸上藏不住事,满眼都是忧愁。
但她因为容瑾现在有点不爽,也就不想管这事。
“要真是你们掌门做错了事,你们会怎么做。想来你们会为了门派的声誉而隐瞒此事,最好的处理就是跟着掌门的意思斩草除根罢了。”
“刚破封印的人,肯定比不上从前,乘此机会一次拿下不是更好。”
“反正就算被封的是女帝,大褚早已消失,空有其名而已。”
这番话尖锐又讽刺,把在场的人脸说的姹紫嫣红。
想说自己不会这样做,又开不了口。
容瑾深吸一口气,心绪起伏差点让他魂魄不稳,好一会才缓过来,差点生了心魔。
听见了殇离的话,感觉要是女帝未死,他肯定会跟着女帝直接离开门派,反正他对门派少有好感,只有许清风算得上朋友。
连他和许清风的师傅也只是一个挂名的罢了,未行真正的拜师礼。
还没上去,许清风拉住了他,自己先上去一步。
“我修道为已,行的光明磊落。若掌门真有失误,那把欠下的东西还了,两不相欠。”
“但女帝想借此要除了四大门派,我们作为门派弟子自然也不会放任她。”
这话一出,许多弟子也表示是该如此。
还有人当下发誓,少年一腔热血,只顾当前,想要证明自己绝不是那等为虎作伥的人。
殇离在旁静静地看着,稍稍安静点,冷酷的把冷水泼下去。
“我不建议你们去找。”
有修士嘴快的质问:“为什么!”
殇离换了个更懒散的姿态,慢慢道:“无论里面是谁,能被封印六十年后还能出来,即使现在实力未修复,也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上去送死吗?”
有人接着问:“我们都不是去和这人为敌,只是想问清楚罢了。”
“你这般说,他就一定会相信?如果那人真是女帝,以四大门派现在的声誉,你觉得她会怀疑谁,冒然送上去,让她以为你们是来追杀的,活的不耐烦了?”
“任何人被封印六十多年出来后,都会心生怨气,当发现自己的敌人比自己强大,再怎么愚蠢也会蛰伏起来,一击必杀。”
大师兄们互相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殇离说的很对,可就这样回去岂不是被掌门责怪。
桉茹灵光一闪道:“不如我们问一下各自的掌门,看看有没有画像。”
其他人也觉得可行,殇离默默退后几步,藏在背后的手微微凝了法力,打算在他们联系时,改变一下自己。
可是少年们也怕通过水幕沟通,被各自掌门看出端疑,将要说的话全部通过千里鹤送了出去。
不一会千里鹤送信归来,少年们分开去听,做了一个总结。
女性,貌佳,喜红衣,持黑剑,做事行为猖狂不定,行事极其冷漠。
殇离穿着素净的衣裳沉默了,原来自己在外人眼里是如此模样的吗?
有了方向,少年们也重归热情。
“要真是女帝,我出来肯定会往国都去!”
“我觉得不可能,国都现在肯定是龙潭虎穴,去了肯定会有埋伏,要是我肯定先去打探消息。”
“为什么不能直接留在附近的城镇,先把实力恢复了才对。”
“女帝或许有故友,去故友那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