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
苏加诺懵了。
赵树懵了。
双方的代表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
哪怕是现场在镜头外的工作人员，都露出极为震撼的表情，显然对于这样的突发情况，他们也毫不知情。
“谁在弹琴？”
“哪里来的声音？”
“我天，这曲子！”
“……”
大家眼珠子瞪的滚圆，瞳孔深处满是浓浓的不可思议。
古琴声依然在继续，节奏听起来似乎极慢。弹琴之人只是在缓缓弹之，但是却悠扬深远，音律浑厚。仿佛有一股遒劲的力量从林间深处慢慢卷来，让人心灵瞬间就被刺穿。
强烈的穿透力，就这样轻而易举便覆盖了全场。
即便是隔着帘子，也让人心生神往。
舞台上。
在场每一个人都是在音乐上有着很深造诣的大佬。
甚至可以说，整个东亚、东南亚片区，所有对华夏传统音乐最精通的音乐家全都在这里了。随随便便拎出一个来，都是久负盛名的音乐家。
所以，他们的鉴赏能力也是顶级的。
正因为如此，此刻众人听到这个古琴声，心中的震惊才强烈。
“这种水平，绝对是顶级的古琴演奏技巧。”
“演奏技巧不算什么，真正厉害的是这个曲子！”
“是的，曲子太震撼心灵了。”
“到底是什么古琴曲？”
“难道是全新的？”
尤其是苏加诺，刚才傲然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在一众人中，他的听到这首古琴曲的触动又是最大的。
虽然此刻，帘子后面的神秘人只是弹了十多秒。
可就是这十多秒展示出来的旋律，就让苏加诺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他自己以为傲的古琴造诣，跟帘后人比起来，仿佛就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变得如此可笑。
“这……怎么可能？”
苏加诺心中惊涛滚滚。
只是几个简单的古琴韵动，就勾画出了一个意境深远的画面。这种水准的古琴曲，他只在几首传承千古的经典中听到过。
然而眼前这首曲子，他却从未听过。
“难道，它是帘后之人自创的古琴曲？”
苏加诺想到这个可能，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判断。
另外一个触动最深的就是赵树了。
在古琴音乐从帘后面传来的刹那，他就浑身悸动。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帘子后面只有一个人在那：王默！
“难道是他？”
赵树恨不得飞奔上去，将帘子拉开，然后看个究竟。
不过他还是强行忍住了这股冲动。
“冷静，先冷静……”
赵树深呼吸了几口气。
他转头看向台下的观众，以及正在操控机器进行现场直播拍摄的摄影师。只见这些人的脸上全都是茫然。
已经有一些嘈杂声从观众席中隐约传入了他耳朵。
“发生了什么？”
“对啊，台上那些人怎么都懵了似的？”
“我好想听到了有人弹古琴的声音。”
“我没听到啊。”
“……”
听到这些观众的议论，赵树才反应过来，他们能够听得到古琴声，是因为他们距离帘子很近。可是台下的观众距离太远，加上演奏的人没有通过扩音器来扩大声音，所以几乎听不到古琴的演奏。
恐怕不止是台下观众，估计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在看哑剧呢。
赵树正想有所动作，耳麦中便传来了导演的声音：“赵老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突然都呆住了？这可是直播啊，您快想想办法，千万不能冷场。”
导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虽然十一套收视率不怎么样，但若是出现了直播事故，他一样会受到严惩。
“导演稍安勿躁，没事的。”
赵树低声说了句话，便快步走到了旁边，对着一名工作人员吩咐了几句。
工作人员听完，匆匆忙忙离开。
仅仅过了几秒钟，这名工作人员就拿着立式话筒朝着帘子后面走去。
赵树紧随其后。
其他人也想跟过去，却被赵树全部阻止。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演奏古琴的人真的是王默的话，那王默可不能出现在屏幕上，否则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来到帘子后面。
赵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戴着低檐帽、墨镜、口罩，将自己面孔遮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坐在一台古琴面前。
年轻人双手正在古琴上轻抚，悠扬的旋律从他指尖流出，沁人心灵。
赵树只是一眼，就认出了年轻人。
不是王默，又是谁？
他表情极为复杂，深深看了王默好几眼。
王默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到来，抬起头对着赵树微微一笑，然后再次专注弹奏着古琴。
赵树压下滚烫的心，帮助工作人员将立式话筒放到了古琴的附近。
唰~~~
登时，悠扬的古琴声透过话筒，在巨大的演播厅响起。
与此同时，电视机前不少还在迷惑中的观众，全都听到了一道浑厚清扬的音乐。
它是如此的美妙，让观众们登时心中泛起涟漪。
这下，大家终于知道，为何舞台上一众大佬，刚才都露出震撼的表情了。
实在是这个古琴声，太过于优美。
此刻。
随着时间的推移，古琴旋律已经经历了最初的平和、缓慢、深远阶段。
在聆听的观众心随着音乐而进入意境后。
随之音乐便进入了急促的低音扑进，犹如不可竭怒火的撞击，仿佛原本平静的河面，撞到了岸边的礁石，溅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太美了吧？”
“妈呀，极致的享受。”
“这是什么级别的古琴曲？”
“刚才我听那小胡子的古琴演奏，原本以为已经很好听了。可对比这首古琴曲，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你还对比？将两首古琴曲放在一起对比，是对这首古琴曲的羞辱。”
“……”
观众们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精彩。
不过在舞台上，一众代表团的人，脸上表情却变得越来越统一。
呆滞。
是的，只有呆滞。
舞台上这些人，脸上全都保持着呆滞的表情，就这样怔怔盯着不远处的帘子，犹如化为了雕塑。
只有胸口的起伏，才能看出他们心中极为的不平静。
音乐依然在层层递进。
惊涛拍案后，并未退下消失。
而是再次演变为了咄咄逼人。
帘后的神秘人，演奏也变得越来越快。
流畅的旋律。
指尖的跳动。
大家眼前仿佛幻化出了一幕令人惊心动魄的场景，形成了全曲的高潮，有若“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的浩然正气，迎面扑来。
不少人听得竟然呼吸急促，有种仗剑而行的冲动。
音乐的旋律依然没有化为平淡，依然还在高扬。
旋律的跳动，表现出了壮阔豪迈的氛围，令人心生神往。
宛若金戈铁马的音乐，演出了一种“激昂慷慨”的气概，让人感受到了一种热烈欢腾和痛快淋漓的酣畅情感。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这首曲子终于落幕。
不过众人的心依然沉浸在音乐挑起的热浪中，一颗心久久难以平息。
观众们的表现还好。
十一国的代表团，这时候的状态才最夸张。
不知何时，苏加诺的脸上居然渗出了密密的一层汗珠，可他依然没有去擦拭，而是站在原地，眼珠子死死盯着帘子，似乎要看穿帘子后面的人。
至于其他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茫然。
有人震惊。
有人呆若木鸡。
有人满脸愕然。
直到观众席中，有人鼓起了掌。
然后……只是刹那间，掌声雷动。
震耳欲聋的掌声，持续了差不多一分钟，才慢慢消失。
苏加诺终于回过神，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又将目光定格在了帘子出，声音干涩：“敢问……此曲名为？”
帘子后面。
赵树看了一眼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连忙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变声器递给王默。
王默佩戴好变声器，这才出声：“此曲名为：《广陵散》。”
声音传遍全场。
不少人是第一次听到了帘后客的声音，但因为带了变声器，所以听不出男女老少，大家只能暗暗猜测对方身份。
倒是苏加诺并没有在意对方是否戴了变声器，只是喃喃道：“广陵散？……好一曲广陵散。请问，它是您的作品吗？”
王默不假思索回应：“当然。”
“……”
苏加诺沉默良久，这才喟叹：“此曲在我看来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非我所能企及的境界也。这局，是我输了。”
刚才傲然的苏加诺、在古琴上有着傲人天赋的奇才，人生第一次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然而所有人并没有觉得突兀，甚至认为理所当然。
因为他们内心是同样的想法：这首《广陵散》，几乎超出了他们能够点评的高度。这样的曲子，即便是放在那些流传千古的古琴名曲面前，恐怕都胜出一筹。
怎么比？
怎么赢？
包括华夏代表团这边，大家依然沉浸在内心的翻滚中。
又是片刻后。
苏加诺才对着帘子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冒昧地问：阁下名讳？”
听到他的话，包括观众在内的所有人登时浑身一激灵。
是啊。
帘子后面的人到底是谁？
居然能创作出《广陵散》这种水准的古琴曲？
我们国家什么时候有如此厉害的古琴家了？
大家竖起耳朵，等待着帘子后面的回应。
只是片刻后，一个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无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