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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节静谧的夜
    这里夜,特别冷,特别静。

    冬天的庄子,农事不多,夜又黑的早。所以大家歇息的都特别早。阿姐早早通传了我,让我晚膳后来会客堂厅。

    待我来此,只见一个老女官在门口守着。她不拦我,我便行了个礼进去了。到了那里见云庆之已经在屋中坐着了。见我来了,高兴的招呼我坐下。

    我见此,猜着是阿姐要见云哥哥。可以前她都会请女官在屋里侍奉。今天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和云庆之。我明白在南朝男女之防甚严,以前阿姐接见谢家公子可是满屋子侍奉女官。今天居然只有我。

    在我还在愣神之际,云庆之却问我。

    “灵空你怎么不会骑马?北朝女子不是甚会骑马吗?”

    “我身体弱,爬不上马背的。不过,阿姐的骑术是你教的吗?”

    “嗯,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么厉害吗?”

    “这么说吧,和当年的她相比,你那些调皮都算是温顺了。”

    “当年?”

    “别看她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年可是京中小霸王。”

    “小霸王?”

    “她自称是为那位体察民情,除暴安良。可这马在京中那繁华拥挤的地界骑起来,难免鸡飞狗跳的。冲撞的王宫贵胄可是一大把。要不是有那位哥哥宠着,替她安抚着。那些人早把她给吃了。”

    “阿姐是这样的吗?”我惊的下巴合不上。

    “可,自从那位退位后,她就变了一个人,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她。”云庆之看向了门口,眼里透出一丝惋惜。

    “你更喜欢那时的阿姐?”

    “那时的她心里不是我,可觉得她是活着的。现在的她心里是我,可我看她却是像是随那位去了的人。”

    “那位,是庄子里的那位吗?当年阿姐喜欢的是王家公子吗?就是最近失踪的那位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可明显云庆之一个都不想提起,便简单的搪塞了我。

    我得意的昂起了头。“云哥哥,阿姐是活的,她活过来了。”

    我和云哥哥聊得正欢,阿姐来了。

    她今天梳了一个平时从未梳过的发髻。柔软的发髻卧在头上,斜斜的插着只钗。发髻是美的,人是美的,可这钗有点差点意思。

    怎么说呢,没这钗子,阿姐依然是美的,可有这钗子,让阿姐变得奇怪,好比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带了一把铜钱,一个满身珠玉的人穿了一双木鞋。为什么小小的一只钗,让我有这种感觉,其实它不算丑,铁质的钗身有一种古朴的年代感,钗头嵌着一个圆形的白玉,不够通透,白色中带着一丝灰败。钗中主体如此,使整个钗就显得掉价了。

    我不明白今天管梳妆的女官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不入流的钗子。

    我还在思索着,云哥哥从侧面看到了阿姐,由衷的叹了句:“鸾儿,你好美。”

    女官发现原来是我待的地方竹帘没拉,立刻跑到我面前,把帘子一拉,没好气的瞪我一眼。阿姐听了这声赞美,脸一红,坐的都慢了。她一坐定,云庆之用手指了指头上,一脸期待的样子。

    阿姐在帘子后面,脸一红,点了点头。

    云庆之很是欢喜,伸手想去拉阿姐的手。

    殿中唯一留下的女官大喝一声:“云将军。”

    云庆之一听只能把缩了回去。

    虽然我一头雾水,但阿姐和云庆之之间仿佛多了许多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在静谧的夜里,殿中安静的出奇,两人都没说话,但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许久阿姐才喃喃道:“白天的还算数吗?”

    “自然算数的。”

    “此次,你真的要去吗?”

    “鸾儿,你这是在替我担心吗?”云庆之有种受宠若惊的喜悦,可看看眼前的人实在是离得太远了。“放心,我会得胜归来的。”

    “嗯”阿姐轻声应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要我答应你不赴此征呢。”云庆之舒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这一说,阿姐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我虽看不见此刻的阿姐,但她眼睛里一定有一丝不舍吧。她许久坐直了身子才缓缓道:“我要你答应我,夺回青徐便班师回朝。不可留恋北地,更不可西行。”

    云庆之一听先是愣了一下,呆呆的看向阿姐。可一会儿急促的呼吸声让我惊讶。云庆之一点都没感到自己的失态,大声说:“鸾儿,此等军务,怎可儿戏。”

    他本就是学武之人,动了气,声音大的很,把这宁静如水的夜,惊起波澜。

    “云将军,你这是以上犯上吗?”屋角的女官厉声回应道。

    阿姐透过竹帘看向云庆之,就算隔着竹帘,我也看到,她瞪大了惊恐的双眼,有了一丝陌生的看着眼前人。不知是否是烛火闪烁,那眼睛也有了点点水亮。

    云庆之被阿姐这般看着,方觉话说得重了。但他还是难掩激动的情绪,脱口道:“鸾儿,是谁说得西行,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最后几句仿佛太想知道答案,语调还是提了上去。

    阿姐痛苦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前几日师傅说西边似有血光之祸。”

    云庆之一听这才放松下来,“你师傅是老神仙,也难怪你信。只是这军务,瞬息万变的。”

    阿姐依然透着竹帘看向云庆之,只是这次多了一丝怜悯之色。可云庆之已经不再看阿姐,所以完全没发现。

    此后的谈话,虽然云庆之屡屡挑起话头,可阿姐仿佛没了精神,只是回言数语。

    女官仿佛得了阿姐一个手势,便请云庆之回去休息了。

    云庆之走后,女官本要扶阿姐出去。阿姐却道“灵空会扶我回房的。你忙你的吧。”

    我一愣,女官已经已经将灯笼递到我手中。。

    我从她手里接过,她细心的帮我点亮了。

    我和阿姐出了屋子,走在回内殿的回廊里。

    回廊曲曲折折,我走的很慢,不是因为黑,而是因为静。朗月当空,园子里显得没那么黑,树影山石依然可辨,如此灵动的天地却出奇的静。我提着灯笼,看着灯笼里暖橘色的烛火在其中跳跃,成了天地间唯一旺盛的生命,只是可惜它不会说话,否则它一定能打破这份静谧。

    “阿姐,师傅回来了吗?”

    “没有”

    “那你和云哥哥说,什么师傅说的?”

    “我骗他的。”

    我一听,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阿姐。灯笼也随之我转向阿姐,它无情的照出阿姐已是泪水盈盈的脸。我吃了一惊,伸出袖子就想帮她擦。她推开我道:“我不那般说,他恐怕要追着问下去。”

    我对云庆之那阵失态记忆犹新,听阿姐一说,觉得也是。只是这里还有我不解的地方,比如云庆之为什么突然那样。问道“阿姐,西边真有血光之祸吗,是你算的,还是师傅之前告诉你的。”

    “是云庆之将要带去的。”

    这话阿姐说的极轻,我以为我听错了。但夜色太静,我立刻明白自己不可能听错,只是不解。用一双不解的眼神看向她。

    她开始慢慢的向前走,我立刻提着灯笼跟在后面。一边走,她一边说:“白天你也看到了,他的控鹤。青徐贫瘠,城郭不高,用不着控鹤。而西边的洛阳等地,古之王都,城郭高大,控鹤才有用武之地。”

    “你是说,他不是去青徐而是去洛阳。”

    “他的心大,青徐看来入不了他的眼。本我也是猜,还想着定是自己多心了。可你也看到了,我一说西行,他急了。这是奇袭之计,他恐是怕被人早早瞧破吧。我承认这次远征,他定能扬名天下,成就一番事业。可他不知,北方就似泥潭,只怕泥足深陷,无法脱身。”

    “那阿姐你为什么不和他明说呢,也好劝劝他。免得他莽撞行事好。”

    阿姐听后,突然停住了。“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你也看到他的样子,我如何劝。道破他的计划?他会听吗?他会听一个闺阁女子的话吗?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灵空,没用的。”

    我虽觉得阿姐的话有些泄气,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无奈。即使云庆之这般爱阿姐,他依然不会听进去阿姐的苦劝。女子是装饰,是不需要什么聪慧的。我的沉默肯定了阿姐的判断。可阿姐却停住了脚步。我差一点撞上她。

    “灵空,未来他身陷绝境,为了我,可以救救他吗?”她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来,握住我的手。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阿爹给我的嘱咐,“切不可参与两国政事。”

    可眼前的阿姐,眼泪被月光照的莹莹,脸被我的灯笼照的红红的。我说不出口拒绝。只能看着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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