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外墙有三扇窗，每一扇窗下各站着两名警员，一人负责点燃自制烟雾弹的引线，另一人负责投掷，总共制造出三十多枚辣椒烟雾弹，加上原本的六枚制式烟雾弹，足够短时间内影响罪犯的行动能力。

    铝罐击碎玻璃，一个接着一个丢进仓库，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让里面的人慌了手脚，辛辣的烟雾弥漫到空气中，有人去提水桶，沾湿毛巾捂住口鼻。

    叫骂声从仓库里响起，有狂徒举枪向窗外射击，很快意识到这是徒劳，一人急中大喊，“从这里跑！”

    仓库里果然有秘道可以逃窜，蓝野当即立断，正门开始突破。

    短管霰弹枪对准门闩射击，子弹贯穿木板，碎屑横飞，警员脸上早已系好湿润的面巾，呛鼻的烟雾席卷而来，合力将两扇大门打开，立刻就有罪犯向外跑出。

    命是自己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敢于正面火拼，特别是只有几个小喽啰，形式一边倒的时候。

    蓝野端起半自动霰弹枪，对着狼狈逃窜的嫌疑人示警，“放下武器，抱着头出来！”

    随着大门的开启，浓重的烟雾以极快的速度散逸在空气中，仓库里的九名嫌疑人，七人来到外面束手就擒。

    另有两人拉开暗门，逃入地下隧道，庄园的出口已有警员驻守，蓝野又派出两个人，前去协助拘捕。

    浓烟散去，应钟和蓝野进入仓库内部，数名警员羁押着嫌疑人蹲在一旁初步受审，挨个打开木箱检查，部分木箱装着武器和枪支，更多的是走私来的烟酒。

    “问问这些家伙，来偷东西的小孩现在在哪里。”蓝野对一旁的警员说道，随手拿起一瓶酒，拧开瓶盖喝上一口。

    隧道的入口，原本盖着毡毯，掀开是一扇木板，通往黑暗的地下，警员不想冒险追捕，以免遭遇陷阱和埋伏。

    “我们不用下去追捕？”应钟看着蓝野，他对这种情况还没有处理经验。

    “先不用。”蓝野放下酒瓶，指着黝黑的洞口，“我们派人把守入口和出口，审问他们的同伴，这样最为稳妥。”

    应钟点头，手中的步枪握把沾满汗渍，却没有使用的机会，心中略微尴尬。

    角落里，被帆布包裹固定的高大物品引起警员的注意，数条拉力绳的一头固定在地钉，几人花费一番功夫，才将帆布取下。

    物品的真身出现在警员的面前，顿时引起惊呼。

    蓝野和应钟循声看去，他们看到那件物体的时候，瞳孔微微收缩，顿感意外。

    这是一尊钢铁的造像，表面泛出金属的光泽，外形像是一个魁梧的巨人，如同放大数倍的法王厅战甲。

    它成功吸引住众人惊奇的视线，蓝野走到投降的犯人面前询问，“这是什么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一个门牙缺失的男人开口说道：“我们不清楚，运来的时候就盖着布，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

    应钟来到钢铁造像的面前，仔细观察这件物品，目光所及的部分，大都贴着钢片护甲，最核心的应该是胸膛的位置，有一层坚硬的玻璃罩，里面设置着一个可供单人乘坐的座椅，构造像是一个座舱。

    眼前的物品绝不是黑兰所能制造的，从泥土中发掘出来倒是很有可能，大陆的地底之下，就像是一个可怖的迷宫，埋藏着数不胜数的遗迹，大部分遗迹没有挖掘的能力，少部分则分崩离析，偶尔能发现奇怪的物件，都会被法王厅回收。

    这件来自地底的物品，也将上报给更高级的部门接管。

    蓝野问过话，走到应钟旁边，递给他一支香烟，“这些人不算是正式的帮派成员，他们只是仓库的管理者，暂时逃掉的那两个人是头目，这间仓库经常会被神秘的雇主租赁，按期存放各类违禁物品，已有半年的时间。”

    点燃香烟，应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这玩意儿，要上报到首都鲸心吧？”

    “没错。”蓝野挥手熄灭火柴，“乍一看觉得很唬人，但也只是一堆没用的烂铁，据说法王厅的战甲，就是通过研究类似的遗迹物件而诞生的。”

    前文明纪元的遗物，学者们如此称呼这些物品，据他们的考究，前文明纪元是一个璀璨的文明，彼时的大地上有许多国家，人们享受着远超如今的奢靡生活，直到有一天，一场灾难来临，将这一切都彻底葬送。

    没人知道灾难是什么，大陆上的各国子民，或许也是前文明纪元的幸存者。

    一名警员从几个街区外赶回来，派去捉拿最后两个人的小队，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他们进入庭院，里面只留着一名看守，出口的隧道迟迟没有人出来，于是决定派一个人回来通禀情况。

    “地下隧道里有别的出口？”应钟走到一旁，对着蹲在地上的几名犯人问道。

    几人不约而同露出困惑的表情，一个人颤巍巍地说道：“没有，只有一条道路。”

    难不成是那两个人察觉到出口有人，不愿意出来？

    地下隧道一片黝黑，据这些人的口供，里面没有设置多余的陷阱，平时也只是用作秘密隧道而已，至于那两个人的性格，不太像是会负隅顽抗的类型。

    “下去看看吧。”蓝野丢掉烟蒂，再一次举起霰弹枪，“给我们两只手电筒。”

    警员拿来两只手电筒，一部分警员押送犯人回警局，另一些人原地待命，他将另一只手电交给应钟，“看看情况，有不对劲立刻折返。”

    前往地下隧道的洞口不算大，单次只能进入一个人，蓝野第一个下去，抓住锈迹斑斑的握把，向着下方攀爬，很快落到地面，他仰头望着冒出光亮的上方，“下来吧。”

    应钟背起步枪，跟着爬下来，隧道里面一片漆黑，没有光亮根本看不清东西，逃跑的两个人带着煤油灯，黑暗中会很显眼。此时却没有动静。

    脚下的地面有些泥泞，隧道上段是一个半圆形，全部用砖块堆砌而成，原本计划用作下水道使用，不知道为什么，建成以后就没有使用过，直至废弃。

    两名警员跟下来，打开手电筒，几道圆柱形的光线射出，立刻照亮一大片范围。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如果那两个人正在埋伏，光亮足以暴露自己的目标。

    应钟将手电筒交给另外一名警员，他拿的是步枪，需要双手操作和瞄准，遇到紧急情况，他要保证第一时间举枪反击。

    四人向着隧道的另一头搜寻，里面还算宽敞，即使并排也没有拥挤的感觉。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蓝野抽动鼻翼，紧皱眉头。

    空气中似乎有腐败的泥土气味，应钟深吸一口气，“地下有这种味道很正常。”

    “不，我说的不是泥土的味道。”蓝野蹲下身体，伸出一根手指戳进泥土之中，凑到鼻下闻，“有一种怪味，我从来没闻过类似的气味。”

    应钟不是很在乎气味的问题，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手指放在板机，防止暗处的敌袭。

    四人步步为营，走的非常小心，却根本看不见消失的两人的踪迹。

    地面上有诸多散乱的脚印，无法判断对方到底跑到哪里，又或者跑出多远的距离，眼前的隧道仍不见任何岔路，地下水从砖缝滴落，寒冷的空气萦绕在周身。

    “课长，你看！”

    一名警员弯下身，从泥土中捡出一件物品，是一件破碎的煤油灯，里面的棉绳灯芯还有些许的温度。

    难不成是两个人发生内讧？争斗之中丢掉煤油灯？

    周围看不出明显的打斗痕迹，却有一条被拖拽的印记，混合着泥土，有一种粘稠的液体。

    “这是什么东西？”蓝野用手指轻沾一点，轻轻揉搓，却变得更加粘稠。

    没人知道答案，只能继续前行，隧道内，事情愈发诡异。

    很快，他们发现另一个掉落的煤油灯，一侧的砖石墙壁竟有一个巨大的破洞，碎屑朝着隧道内散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撞破隧道的内壁。

    手电筒的光束照进洞内，这是一个足够两个人并排爬入的深洞，设计图上完全没有类似的标注，也不像是人工开凿出的岔路。

    洞口有衣服的残片，以及一些不易察觉的新鲜血迹，有更加明显的拖拽痕迹，蓝野先前发现的粘液，布满这个突兀的洞道，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深处。

    “有什么东西，从墙外出现，袭击了两个人？”蓝野自言自语。

    “课长，我们先撤回去吧，白天再派人手过来。”一名警员不安地说道。

    应钟持有相同的想法，他正想说话，却感到肩头一凉，有什么东西滴落到肩膀上，伸手拂去，发现是粘稠的半透明液体。

    不安转变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