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枉绕了一个大迂回,小命都差点除脱,宁国府终于退婚了,秦可卿的命势轨迹终将改变了。
也不枉生死一遭,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贾芹如释重负。
古代的婚约相当牢靠,明面上,连皇权都不能硬拆除,除非男女双方家长一致同意。
太奶好奇道:“你回来了,那秦丫头一起掳去,她怎样了?”
“唉……秦姑娘在匪窝呆了两日,一言难尽……”
贾芹故作长叹,“今个,我寻了个空,将那秦丫头从虎口中救出……寻死觅活,可怜的紧……
随后抬眼看向周氏,“我欲娶她为妻。”
“啥?”
周氏差点一个趔趄,随即惊恐道,“你欲娶一不洁女子为妻?”
“她是无辜的,也是苦命人……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对她也是一见钟情,非她不娶,求母亲成全。”贾芹正色道。
“这是好事啊!秦姑娘失了清白或许配不上宁国府,完全配得起芹儿,又共同经历生死,我看这叫缘分!”
太奶奶喜眉滋滋道,“秦姑娘是官宦人家小姐,芹儿是白身,娶回来也算光楣耀祖啊……”
“我听珍大爷的丫鬟万儿说,如果秦可卿回来,正妻肯定是不成了,但可以降格成为小蓉大爷的姨娘。”周氏的丫鬟不失时机道。
“轰隆隆……”
如同一记闷雷,在贾芹心中炸裂。
秦可卿只要活着回来,降格给贾蓉做小妾?贾珍这个老畜生是彻底惦记上了?
娶妾却相当简单。
只要尊亲同意,一顶轿子悄悄抬进屋,甚至绕过家长也行。
贾琏娶尤二姐,荣国府的家长全都不知晓。
“不行,我娶秦可卿是正妻,没有她我活不成。”贾芹对太奶奶施礼,“请太奶奶务必成全。”
“我在族里可说不上话,但你太爷行……俗话说得好,君子好成人之美,我只能给你太爷说说。”
“罢了,若你心意已决,我便去请代儒太爷做主,为你提亲。”周氏忧喜参半。
……
兵分两路。
周氏操办提亲事宜,贾芹护送秦可卿回家。
回秦府之前,贾芹来到薛记当铺,先当一颗夜明珠。
毕竟,钱是男人的胆。
来不及换衣服,穿着几乎和叫花子差不多,掌柜并未嫌弃。
来当铺之人,都曾显赫过,又或者家道中落,不得不兑出家中的宝贝。
“这颗夜明珠死当,多少钱?”贾芹大刺刺取出一颗珠子。
掌柜如死鱼般的眼中赫然闪过一道精光,拿起珠子的手微颤,瞳孔急剧萎缩,却一脸漠然道:“此物从何而来?就是颗发光的莹石而已,值不了几个银子。”
“这可是我冯家传世宝贝,你敢说不值钱?蒙在被窝里试试?”贾芹鼻孔朝天。
“冯家?哪个冯家?”掌柜抬眼奇道。
“都中有几个冯家?我乃神威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若不是为花满楼的姑娘赎身,才不会将家中宝贝取来当掉!”贾芹长身挺立,鼻孔朝天,颇有几分纨绔子弟风度。
“原来是冯大爷!失敬!”掌柜也分不出真假,但客气了许多,“你打算当多少?”
“黄金有价玉无价,况且是夜明珠……死当一万两,活当五千两……”
贾芹满脸倨傲,虽不知价值几何,往大了说总没错。
“嘶……”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搓着牙花子,一脸嫌弃,“小哥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说个实价,死当,顶多二千两,”又左右打量,压低声音,“如果不开当票,我做主,二千五百两,而且找不到识货之人,不好出手啊!”
“难怪薛家的生意日益下滑,管理相当混乱,不开当票这是用薛记的牌子揽私活啊!
至于价格……反正还有两颗,而且是不义之财,大不了下次到古董街找冷子兴试试……”
贾芹想着,不动声色道,“三千两,不开当票,成交。”
掌柜一脸肉疼,故意做出如丧考妣作态:“既然是冯小将军,三千两,离柜不认。”估计心中乐开了花。
贾芹揣着大小面值不一的银票,雇了辆马车,来到客栈,接上望穿秋水的秦可卿,先去成衣店采购一番。
毕竟,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二人焕然一新,公子玉树临风,姑娘仙袂飘飘,走在街上卓卓然如明珠于瓦砾之间,好一对金童玉女,神仙眷侣。
尽管秦可卿蒙上了面纱,欲遮半掩依然招来无数狂蜂浪蝶流连忘返的目光。
不能招摇,赶紧回家。
……
秦可卿怯生生的进入秦府,抬眼看去,顿时惊呆了,眼眶红润了,泪水扑簌簌滚落。
只见宝瑞二珠穿着粗布,满脸黑灰,端着碗碟,看向秦可卿时,“铛”的碗碟掉地碎裂,一左一右扑了上来。
三人抱头痛哭,无限委屈,倾泻而下。
蔡氏听到响动,迈着小脚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秦可卿,充满惊讶。
“可儿回来了?可还好?”
秦可卿敛衽一礼道:“太太,我活着回来了……”随即便抽噎个不停。
这是贾芹与可卿的定计。
只要问起匪窝之事就哭不作答,其余之事,全部交给贾芹。
“宝珠、瑞珠,快,搀扶你们姑娘回屋……”
英挺俊朗,气度超然的少年护送秦可卿回家,蔡氏摸不清头绪便慌忙安排着。
“宝珠、瑞珠这是犯了什么错?两个金玉般的人儿,怎么成了烧饭婆子?”
贾芹一看便明白了许多,故作不知,蹙着眉头上前,“给你们每人十两银子,喜欢什么自个去买。”
她们做贴身丫鬟时,每月不过半两银子,十两快相当于两年的月钱了。
“这怎么使得?”蔡氏顿时“腾”的脸红起来,“这位大爷是……”
“芹大爷让你们拿着,你们便拿着。”见二珠手足无措,秦可卿清冷道。
“我是贾府三房老四,贾芹,和秦姑娘一起陷入匪窝,寻得机会逃了出来……”贾芹自我介绍道。
“小哥儿是可儿的救命恩人啊!快屋里坐……”蔡氏顿时热情无比,复又对丫鬟道,“快,通知老爷,说姑娘回来了,还来了贵客!”
宰相门前七品官,况且还是贾府公子,哪怕是旁支,贾府的牌子还真好用!
贾芹对秦可卿微微点头,二珠便搀扶着秦可卿绣房去了。
……
“芹哥儿,你们是如何从匪窝逃出的?”
贾芹与秦业宾主落座,秦业好奇道。
贾芹当然知道秦业所问内涵,搬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深陷匪窝,不能自己。山匪卑鄙,以我命要挟,如若秦姑娘不从,便要杀了我。
秦姑娘善良大义,为了我便从了匪首……”
“啊!”一旁的蔡氏禁不住惊叫出来。
秦业胡子抽动几下,端着茶杯的手一颤,茶杯差点掉落。
“今日,山匪见秦姑娘已顺从,便放松了警惕,我这才寻了个空,将秦姑娘带出。”
“能活着,就好!”秦业一脸皱纹沟壑纵横,一声沉重的叹息。
“秦姑娘于我有活命之恩,我们也算同生共死,我愿娶她为正妻。稍晚一些,家里的大人会来正式提亲。”
贾芹声音落下,秦业身形一震,深深地看向贾芹。
“据说,芹哥儿是水月庵的管事,这个名声似乎不太好。”
蔡氏皱着柳眉,“老爷,珍老爷退婚后说过,只要秦可卿活着回来,便依然娶回宁国府,只是给小蓉大爷做妾的。”
扭头对丫鬟道,“倚红,你去宁国府请珍老爷,就说姑娘回来了。”
“我家姑娘说,她与芹大爷历经生死,已经私定终身,就是死,也不会给小蓉大爷做妾的。”宝珠哗哗啦啦掀开碎珠门帘,鼓足勇气道。
她和瑞珠轮流偷听,并不间断的向秦可卿汇报着。
贾蓉的画像早已从可卿的心中撵得无影无踪。
毕竟,连真人都没见过。
她曾经沉醉其中的,是少女怀春的憧憬,是对爱情的幻想,是按照自己的想象,投射出一具虚幻而又华丽的外衣而已。
当贾芹蛮横的撞开她的心扉,曾经虚幻的外衣变得真实、立体、温度起来。
两日的生死相依,加上三垒打,就差临门一脚就是全垒打,秦可卿心中满满都是贾芹的影子。
对于贾芹的泼脏水,言称她已失身于山匪,也深知苦心,并无抵触之意。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哪有你个丫鬟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蔡氏对宝珠厉声叱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