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周易系辞上传》
这一声“妘起”,又是若熟若生,仿若被封印的前尘往事,在妘起的脑海掀起了波澜。
妘起整个身子不由得僵住了,怎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当自己醒来接触到的人,都是自己不知是梦境还是记忆中,都是已经死了的人?
见妘起呆呆的没搭理自己,那个打招呼的声音的主人跑过来。
这是一个女孩,和自己家是邻居。
在妘起的那个分不清的记忆与梦境中,这个女孩也是死人,而且是溺死的。
妘起紧紧的盯着面前走过来的女孩,不放过一处细节,可是妘起失望了。
这个女孩真实的无可挑剔,没有一丝死人的痕迹。
刚刚因为划清了现实与梦境而升起的兴奋,现在荡然无存。
妘起只觉得浑身发冷,但自己又不敢说出。
现在的他感觉很不好,隐隐感觉这个现实才是梦境,而那个梦境里所遭遇诸多诡异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因为,这里最大的破绽便是,为何现在他遇见的每一个熟悉的人,都是在记忆中是死了的人。
这很不正常,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想到这里,妘起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回道:“我刚刚在想事情,丽丽你怎么在这里?”
丽丽回头指向一处道:“我和我妈妈来的啊。”
妘起向着眼前这个丽丽手指的方向看去,蓦然一个中年女子,在远处看着这条河。
依稀熟悉的轮廓,确实是女孩丽丽的妈妈。
只是,让妘起心寒的是,在那个记忆里,丽丽和她妈妈都是溺死的。因为丽丽父亲的家暴,最后她母亲抱着丽丽,投河而死。
而那条河,就是眼前这条,大凌河。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危险,那么最安全的地方,便是自己的家。然而现在的妘起却犹豫了,因为他的家里,他的母亲,也是在记忆中死了的人。
犹豫一二,妘起还是决定先回家,他要梳理梳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若是真如他所想,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记忆中的世界是真实的,那么他怎样才能逃离。
妘起和丽丽还是同班的两个玩伴打了个招呼,在他们不解的目光中,独自先回家了。
然而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当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从房间里传来的对话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因为房间里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一男一女。
女的是他的母亲的声音,而男的,听对话,是他的父亲。
在他的那个记忆里,他的父亲死的更早。
这让妘起的手心里因为出汗而变得粘腻腻的。
妘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犹豫片刻,还是开了门,走了进去。
没有理会客厅里那个在自己的记忆里已经死掉的父亲、母亲,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直接关上门。
当关上门的那一刻,妘起的身子抵住房门,整个僵立的身子才慢慢的松软下来。
妘起深呼吸了几口气,走到书桌盘,拿出纸笔,写下了今天遇到的人。
按照顺序,母亲、两个同班玩伴、一个邻居丽丽和她的母亲、父亲。目前为止,这6个人,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也是记忆里已经死了的人。
想了半天,自己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放好纸笔,躺在床上,打算先休息一下。
不知是因为思维疲倦还是自从醒了之后身体就疲惫,躺下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只是自己恍恍惚惚间,一直听到个声音在喊,醒来、醒来、醒来,快醒来。
只是细究这声音的源头,却又无果。
只是在这睡梦见,这个声音一直断断续续,让妘起睡不踏实。
在梦中,妘起梦见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有个他正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
在那个空间里充满了诡异的黑灰雾气。
那个梦境中的他正双手抵在一个高不见顶的巨门上,而在他的背后,趴着一只怪异。
浑身长满了黑色长毛,一双血红色的双眼,流着不知名的灰黑色的液体。
坑坑洼洼的脸上,像个破碎又被缝起来的布娃娃,有些不对称的地方就那样错落着。
嘴很不成比例的大,嘴角都触到了后脑勺。
细长的舌头半露着,外翻的嘴唇直接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手指甲很长,黑色,像熊爪,但纤细。
手掌、手臂的外皮也是像一块块缝起来拼凑的那样,灰黑色的液体就从那些缝隙处外渗着。
这个怪异整个身体伏在梦境中那个自己的身上,手掌搭在肩膀处,黑色液体已经打湿了一大块肩头。
这个怪异吐着细长的舌头,缠着那个自己的脖子上,而那个大嘴,正慢慢的张开着,一点一点的凑向自己的脖颈。
梦到这个时候,自己的脖子也不由得感到发紧。
而整个恐怖场景,也让自己心跳加速、浑身冒冷汗。
他很想摆脱这个梦境,可是眼皮出奇的沉重,越是想醒来,越是醒不来,仿佛一直无形的手,一直抓着他的神魂,一直让他的神魂沉重、麻痹。
而此时妘起才觉察到,那一声声醒来是来自自己神魂的深处。
在这个梦境里,妘起有着上帝视角,他可以从第三角度,看向整个场面。
他知道梦中的自己在挣扎,这个沉睡的身体也在挣扎,可是就是无法苏醒。
直到他看见一张方桌,方桌上有两个破烂的贡碟,还有一个破烂的香炉。
香炉里点燃着三根香,而香已经烧过了一半。
在香炉的后面,有一个灵位。
处于第三视角的他看向灵位,只见上面写着妘起二字。
看到这一幕,细思一下,妘起,那不就是自己吗?
这二字对自己的灵魂带来的悸动是那么大,刹那间冲开沉睡的意识,一下让自己醒了过来。
醒来的妘起坐在床上,喘着粗气,浑身湿淋淋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也幸好看到这二字对自己的冲击是这么大,让自己一下醒了过来,不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沉睡在梦里直至消亡。
妘起拿着枕巾擦了擦汗,也顾不得去卫生间找毛巾。下了床看向窗外,蓦然让他心里一沉。
他自知就算自己睡了三个小时,也不过将将傍晚,怎么可能天一下就黑了。
只是,当他走到窗边,仔细向外看去,让他刚稳定的心刹那收紧,如坠冰窟。因为他才发现,外面不是天黑,而是充满了与梦境一般的黑灰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