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椅背上的男人猛地向后倒去，身体整个陷进椅子里，几乎看不见人影。只剩面前的屏幕显示器依旧亮着，微微透亮了整个空荡房间。

    “滴滴滴……”

    一旁的音响发出机械化的女声：“抱歉，机体已强制关机，目标丢失，入侵被迫中止。”

    ……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过晌久，他挪了挪身子，叹息道：“那你也关了吧。”

    声音莫名失落，藏着一点点委屈。

    达令道：“收到命令，正在检索全部系统，用时需12秒，请耐心等待一分钟。稍后开启隐蔽功能需1秒，关闭隐藏账号需1秒，后台木马正在生成，用时7秒，同类并项排查1秒，正在分解数据库信息，远程登陆信息，用时1秒，漏洞扫描器已开启，3秒后即将切断所有电源，用时需1秒。”

    话落，男子扶住椅背起身，只听“嗒”的一声响，无边黑暗袭来，他照如往常，拿了鼠标旁的火柴盒，取出一根，轻轻一擦点亮了。

    火光之下，映出一张贵气十足的脸。

    鹅蛋脸。眼眶深邃，目光纯粹，纯如婴儿一般干净；鼻尖挺挺，瞧着灵动乖巧，只是略有些许稚气，却衬得五官越添柔和。

    他皮肤好白，花瓣唇，不点自红。

    原是一副极温柔的面相，还添了满满的少年感，只是不知怎的，那似笑非笑的唇总让人觉着邪气，不笑时还好，一笑起来，邪气荡漾。

    他倒浑然不觉，只管把笑容一收，索然无味的点了旁边的蜡烛端在手里，撇撇嘴，抄起蜡烛往外走，走过了一片森林。是森林没错，他的家在森林里，准确来说是他把“家”建成了一片森林，不远处甚至能听到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蜡烛微光闪烁着，能看到他脚底下的蟒蛇正吐着蛇信子。他光脚从旁边走过去了。

    脚步轻巧，单手插兜跨上了棕榈树旁的台阶，上头全是水，还有一道瀑布悬在湖水的尽头，哗啦啦流淌着，与对面的小木屋隔水相顾。

    他走过了一段木桥，进了那座小木屋。火光从屋子里头倾泻而出，悄悄地洒进湖面。星星点点的光就这般在水面摇阿摇……

    摇曳着，伴他一起，入梦。

    可惜梦不长，即刻便醒。

    有脚步声从楼下大厅传来，伴着小助理颤抖的声音：“b，boss，我害怕！”

    黑暗中，费云城的声音异常镇定，“放心，他的宠物下个月才开始捕食。”

    “哦！”谢樊擦了擦汗，“那什么，要不我还是在门口等您，也不是害怕，主要担心魏少爷不想见我这个外人，怕扰了他的兴致！”

    “……”

    无人回应，谢樊只好打开手电，硬着头皮跟在费云城后头，跟紧了，就差没贴上去。

    须臾，两人站在小木屋前。

    费云城扭头，一个眼神打过去，谢樊眼睛一闭，叫道：“魏先生！魏先生！您睡着了吗？”

    “……”

    “魏先生？”

    “吱呀”一声，那男人探出了头，脑袋一歪，嘴角挑出一抹假笑，问：“几点了？”

    谢樊老实巴交，“我和boss八点半上的楼，中途去了趟办公室，现在大概，八点四十五？”

    “恩——”他点点头又问：“除了昨天的消防故障，你们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这……”无意插入领导谈话，谢樊只能选择性踢皮球，“boss，咱还有事儿吗？”

    费云城道：“昨天下午四点，赵蕊蓉，年龄二十四，确定自杀，死前有自残倾向。”

    闻言，他眼中笑意渐散，半晌垂眸道：“岑若生，白帽子协会创始人，曾摧毁过网络法拍银行，cl网，暗客网，73网，以及139家棋牌网站，三零年以特招生身份进入过斯坦福，三月后回到勍远高中就读。在校期12月，自主研发杀毒软件aa，下半年软件上市并突破千万下载……”

    听到此，谢樊不禁感慨道：“这是个天才！他多大啦？难不成和魏先生一样19岁就……”

    “不是。”他莞尔，“那个人当时才17岁，而且18岁时失踪了，直到去年才有消息。”

    谢樊问：“什么消息？”

    “他击溃了自己研发的软件，一个整整十四年没出过问题的杀毒软件，被他自己亲手了结了，然后下个月，博控系统被入侵，今年，达令终端也被他破解了。”那男子无比确信，“是岑若生没错，只有他才能做到。”

    费云城道：“证据呢？”

    话说尽了。他无辜地耸了耸肩，并坐正了，对准两人开始有模有样的装模作样：

    “没有，找不到任何痕迹！”

    “这真是个天才！”

    “我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他貌似能通过达令操控人心并达到杀人的目地，简直是恐怖！”

    “我想你们肯定得罪他了，还是赶紧把岑家的法拍地交回去吧，当初早说了别要这破烂！”

    说话间，费云城望着他，双唇抿得紧紧。“你别忘了，你现在住的就是人家的地——还有，你撒谎的样子非常假。”

    “哦！”他想了想，“知道姜然吗？”

    费云城：“……”

    谢樊思索着，好一阵儿才想起，“是不是今天办画展的那个草根画家！？”

    “对！”他打了个响指，朝着谢樊笑了笑，“今天下午，特别适合上山，所以去山上替我买一幅姜然的画吧，要二十几年前的，人像。”又想了想，道：“记得买女生画像，男的不行。”

    谢樊不懂，“为什么男的不行？”

    他理所当然道：“如果是你，天天让你在屋里盯一幅男人画像你愿意么？”

    谢樊道：“不愿意。”

    他又道：“那如果是你的女朋友，你愿意天天让她看着一幅别的男人的画像吗？”

    谢樊摇头：“那更不愿意。”

    “所以咯。”他挥挥手，“赶快去吧。”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谢樊思来想去，总感觉这个问题有那么一丢丢的，双标！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他转头开始请示：“boss，那我现在去还是等您一块儿下去。”

    不由分说，费云城直接掏了张卡递过去。

    谢樊把卡一收，心下一沉，猛然想起楼下黑黢黢的蛇窝，又看了看手里的手电，简直恨不得直接给自己来上一拳。无法！他最终把手电筒交了，“boss下楼一定注意安全。”

    待人一走，周围顿时诡异的安静。

    ……

    ……

    ……

    晌久，他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去楼下拿11号吧，到时会有人需要的，交给她。”

    “谁？”

    “一个过得不太好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