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太子和太子妃小龙都进宫没回来?”兰湘月站起身,面色微变,好半晌才喃喃道:“不会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吧?奇怪,前些日子我进宫面圣,陛下虽然气色不太好,还咳嗽,但怎也不至于这会儿就病重不起啊。”
“奶奶,咱们还是等爷回来再问吧。”梳风和红袖扶着她坐下,劝慰道:“您如今怀着宝宝呢,可不能太焦虑了,不然对胎儿也没什么好处。”
兰湘月点点头,接过洗雨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正要说什么,就听院子里一阵匆匆脚步声响,接着门外丫头的声音响起道:“爷回来了。”
兰湘月猛然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外室,就见池铭挟着漫天风雪匆匆走进来,看见妻子,忙搓着手道:“这么晚了,怎么不歇着?不是说过我若回来晚了就不用等我吗?”
兰湘月道:“虽是这么说,可这么些天你并没有晚归的时候儿,何况派人去打听,只说你进宫,又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我怎能不心焦?”
池铭挥挥手,于是丫头们会意退下,兰湘月忙叫住了落在后面的红袖道:“去厨房让他们热点饭菜,等会儿端过来给你们爷吃。”
红袖答应声也退下了,并且细心为两人关了门,兰湘月这才扶着腰,随丈夫向内室走去,一面问道:“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上这一次恐怕要不好了。”
池铭面色凝重,开口一句话就是石破天惊。
“真的是皇上出事了?”兰湘月失神喃喃着,旋即震惊道:“怎么回事?前几天我进宫面圣的时候儿,老爷子身体还好啊。”
“是用药压着呢。”池铭一口气喝干了热茶水,抹了抹嘴巴道:“我终究不是什么重要官员,所以这会儿被送回来了,但谭阁老和太子殿下还有几位尚书大人都留在宫内。”
“莫非,竟是连年都撑不过去了?”还有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兰湘月实在想不到,原本看着身体还好的皇帝竟然撑不过这段时间。
“何止是撑过这个年?看太医们的神色和议论,估摸着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池铭也叹了口气:“可怜啊,皇帝陛下雄才大略,一生英明,如今刚刚认回孙子,竟是连年都没过一个,便要……唉!人世间的事,有时候真他妈的是莫名其妙。”
“可不是。”兰湘月怔怔坐在床上,暗道这便是造化弄人吗?我穿越而来,鸿运当头。皇帝为这个国家殚精竭虑一生,却是连一个真正的团圆年都过不上。
“其实也不仅仅是小龙,庄亲王如今还在外面呢,原本说是过年前能回京,如今皇上忽然出了这事儿,也不知道局势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六皇子手里那点儿兵,还不够他谋反吧。”兰湘月回过神,就见池铭摇头道:“这可说不准,难道湘月不知道狗急跳墙?我想,皇上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倒得这样快,不然的话,他绝不会让庄亲王有这个在京城外拥兵自重的机会。”
兰湘月叹了口气道:“唉!明明形势大好,怎么转眼间又变成了这样一团乱?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且不去想这些事,你明天肯定还要早起上朝,先把饭吃了,就早点儿歇着吧。”
池铭点点头,稍后红袖带着小丫头们摆了饭,他风卷残云般一顿猛嚼,接着和兰湘月安歇下来,不提。
“姑娘还没回来?她到底都在想什么?”
距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客栈中,香篆看着阴沉的夜色恶狠狠质问芳草,却见这姐妹小声呐呐道:“我……我哪里知道?”
“你一定知道,对不对?”香篆从芳草的神情中发现了什么,忽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威胁叫道:“你说,她到底去了哪里?我这两天一直警醒着,怎么白天却总是时不时就要昏沉一遭?今天中午更是睡得人事不知。这当中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你……你和姑娘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芳草似乎被香篆的模样吓到了,忽地咬牙道:“香篆,你……你不要问了,要是你想走,就赶紧走吧,我……我下午看见姑娘和那些好可怕的江湖匪徒说话,那……那个首领好像对姑娘……有……有那么些意思。”
“什么?”
香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她疯了吗?那些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躲都生怕躲不及,她……她怎么还往对方面前凑?想死吗?”
“我……我不知道。”芳草轻轻摇头:“我也觉得姑娘疯了,可是香篆,你该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别想改变,你不行,我也不行,谁都不行。”
香篆不再说话,好半晌,她才看着芳草道:“你还要陪着她一起死?你让我走,难道你不走?”
“我们两个人的话,目标……目标那么大,怎么可能逃得出去?”芳草摇头苦笑道:“香篆,你逃走,或许还可以回池府,你求一求那些管家娘子们,大概还能留在那府里做事。但我不行,从帮着姑娘害三奶奶那天起,我……我就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姑娘待我总算不薄,就算我为她卖命,也值了。但香篆你不一样,你还有退路,而且到最后,姑娘明显是不相信你,你……你不值得为她在这里冒险,所以你跑吧,趁着她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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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篆定定看着芳草的眼睛,好半晌,她忽然轻轻一笑,沉声道:“所以你就下定决心要留在这里和姑娘同甘共苦了是吗?”
芳草被她这样看着,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总觉得香篆好像是看出了些什么似的。然而事到临头,就算是做戏,她也必须做到底,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甚至还挤出了两滴晶莹泪水,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煞是惹人怜爱。
“好,那姑娘……就交给你了。”
香篆点点头,轻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她的心里一片平静冰冷,没有一点儿临阵脱逃的愧疚和歉意:既然这是姑娘和芳草两人选择的路,既然她们并不想让自己掺合进这条死路去,那她又何必非要忠心耿耿要死要活的和她们同生共死呢?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尚忠心的人。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芳草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她看着窗外一片黑沉夜色喃喃自语道:“真没想到,香篆,以你的聪明,竟然也会有被我骗住的一天。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这样姑娘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可以依靠,这样将来我们重回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就没有你和我一起抢功劳了。说实话,我刚刚真是有点害怕,害怕被你看穿我的心思,你知道你向来都很聪明,比我聪明多了,只可惜,到头来我虽比不上你那么聪明,但运气总是在我这边,呵呵,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傻人有傻福呢?”
“当……当……当……”
悠远低沉的钟声猛然在整个京城中回荡起来,所有正在忙碌的人,无不是愕然停下手中活计,抬头向那座壮丽威严的皇宫方向看过去,因为太过震惊了,以至于他们一时间都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静坐在池府后花园柴门亭里的兰湘月猛然站起身,来到床边推开窗子,一下下数着钟声,然后她的脸色微白,身子微微晃了晃,对身旁忙伸出手扶着她的红袖和翠竹道:“皇上……驾崩了……”
与此同时,在皇宫内外焦急等待着消息的文武臣子们不约而同齐刷刷跪下,痛哭声响彻天际,夹杂着嘶哑哀伤的吼声:“皇上……”
大夏景元三十二年,景元帝驾崩,太子登基,同时立嫡长子承祥为太子,国号丰宁。
在丧钟敲响的同时,京城各王侯公府便用最快的速度拆除了那些为半个月后的除夕做准备得喜庆装饰,池府也不例外。在傍晚池铭到家的时候,整个池府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爷,三奶奶在太太房里,老爷和大爷二爷也都在,让您回来了也过去用饭。”
一个婆子看见池铭走过来,连忙上前禀报,他点点头,转身来到刘氏的上房。
“摆饭吧,吃完了还得去登仙殿守灵。”池铭一进来,见父母兄嫂和妻子都在,于是吩咐了柳嬷嬷一声,然后才上前来见礼。
“你也要去守灵?”兰湘月有些惊讶,登仙殿是皇帝驾崩后暂时放置棺木的地方,守灵这种事情,都是一品大员或者皇帝特别看重的臣子才有资格,池铭虽然是二品的吏部侍郎,又因为小龙的事于皇家有大功,但在皇帝面前并不如在太子面前那般得意,论理他并没有这个资格。
池铭点点头,沉声道:“小龙也要守灵,太子和太子妃怕小龙心里害怕,他们又有太多事情要忙碌,所以让我过去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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