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娘子是不喜欢甜言蜜语的,所以这些都是肺腑之言。”池铭认真凝视着兰湘月,忽的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正色道:“从前是我识人不清,有负娘子,如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虑,为夫决定痛改前非,只愿能解开娘子心结,和你结一世真正的夫妻缘分。”
“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兰湘月急了:“当日说好的,只是让我来做个闲妻,你……你怎么如今出尔反尔?”
“是我的错。”池铭没有半丝辩解,只是认真的坦诚错误,然后郑重道:“所以从今往后,我任凭娘子发落。”
“那也没用。”兰湘月咬着嘴唇,也站起身来认真道:“池铭,早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是心如止水,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做他想。见识过你对萧姨娘的柔情,如今你就算痛改前非,我也不可能接受你做我真正的丈夫,我宁愿就这样逍遥自在的过着我的闲妻生活。你如今知道错了,就要补偿我,要和我做真正的夫妻?哼哼!门都没有,连窗也没有。看在你我虽非夫妻,却总是知己的份儿上,我奉劝你趁早死心,别把自己这一生都耗在我身上,那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再找一个官宦闺秀轻而易举,大不了我退位让贤,你把我休掉好了。”
“那不可能。”池铭一口就否决了兰湘月的提议,然后认真道;“耗尽这一生又怎样?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认了。娘子知道我从前对怜月是什么样的,虽然如今我不肯理睬她,似是变心薄幸,然而这其中缘由,你是清楚的。若只因此就觉着我是背弃了当日对怜月的诺言,那你大可以认真看着,看我如何对你。哪怕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娘子的原谅,我也愿意和你就这样做一辈子的知己,彼此扶持着,看你红颜老去,看我发落齿稀,反正我们也有小龙了不是吗?”
“你……你这是何苦?你疯了?”
兰湘月没想到池铭这一次竟会如此坚决认真,一颗磐石般冷硬的心也不觉有丝慌乱,却见池铭深吸口气,又微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和你挑明了,是必定要碰钉子的,这也在意料之中,不会令我失望,只会令我更积极。呵呵,娘子要妾心如铁是吗?那你可要好好把持住啊,你夫君我其实还是很懂一些浪漫手段的,嘿嘿!”
“你还敢更不要脸点儿吗?”
兰湘月本来不想和这货说话的,但实在是忍不住吐槽的欲望啊:怎么这人可以善变到这个地步?不,不对,这货既然要追求自己,那不应该是努力塑造更加高大上的形象给自己好感吗?怎么他倒反而比从前更放松,甚至有点无赖了?难道这家伙年纪不大,却已经深谙“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真理?那也太有天分了吧?
而对于兰湘月的吐槽,池铭只是哈哈一笑,慢条斯理坐下来道:“娘子,你还敢更可爱一点吗?本来我就已经让你迷得晕头转向不能自拔了,还禁得住你这样可爱……”
不等说完,便感觉到从妻子的方向射过一道带着杀气的视线,于是这货连忙正襟危坐,咳了一声道:“那个……娘子啊,我们还是来研究研究晚上赴宴的事情吧,现在你和我可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你要是不加后面那句话,我还真是有心情和你研究研究的。”兰湘月咬牙:什么叫一条船上的蚂蚱啊?这货会不会比喻?人家那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好不好?亏着还是个状元郎呢,连这种语病都会犯。
心里吐着槽,但是兰湘月很快便泪流满面了:怎么搞的,我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修改病句?这是要跟着这货的思想同步进行的节奏吗?兰湘月你醒醒,不要让这么危险的事情发生啊,你不会真想有一天接受这货的追求,和他做名符其实的夫妻吧?
看兰湘月板着脸,池铭忍不住又是一笑。把自己的心思和企图全部坦诚出来后,他觉得轻松多了。只看妻子的态度,虽然是坚定拒绝,但是他已经预料到,日后夫妻两个的日子是必定不会无趣的了:呵呵,这样就很好,哪怕追了一辈子,湘月还是妾心如铁,可是只要能时时看见她,和她这样逗逗嘴解解闷,再利用这为官的身份为百姓们干点实事,给家族撑撑腰,这一生也就算是幸福的了。
事情都要点到即止,池铭显然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因便和兰湘月就接风宴的事情又说起正经话来。兰湘月虽然郁闷,却也知道这事儿马虎不得,池铭那些话听着气人,却是真知灼见,他和她如今,真的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因商量了半日,无非是佯作轻狂,探一探那些盐商和府衙中这些同僚的底罢了,这都是早已计划好的,兰湘月便奇怪问道:“看着也没什么值得苦恼的,不是都商量好了?爷还有什么疑惑呢?”
池铭皱眉道:“因为我忽然想起,既要扮轻狂,目的便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那自然是要表现出极易被欺骗激怒的蠢样子来,可如此一来,万一他们变着方儿贿赂我怎么办?如果立场坚定一直不收,只怕这假扮就要打折扣,他们的戒心也不可能轻易放下来。可若是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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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里,便禁不住一摊手,苦笑道:“上一任的扬州知府因为什么被砍了脑袋你不知道?就算是将来皇上或王爷问起,我说是为了放松人家警惕,所以不得不收礼,也得那两位相信啊。到那时,我……我这岂不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因为这个,所以还要和娘子商量着拿出个主意来。”
“这倒的确不好办。”
兰湘月意识到这还真是件难办的事。这贪污受贿,自古以来便是个难题,那些盐商送了东西之后为什么就有恃无恐?因为只要你收了他们的钱财东西,就等于是被拉下水了,日后你再说是为了什么什么,没用,因为你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若是一味不收,却又让那些作奸犯科的人生了戒心,甚至不惜除之后快。所以好官儿才这么少,好官儿在官场中的处境才会这么难。
池铭和兰湘月如今倒不怕那些盐商对他们起了歹心,这么多侍卫呢,有不怕死的尽管来吧。但问题是,他们是为了增加盐税而来的,万一不能让那些盐商轻视,而让他们严阵以待,以各种理由设绊子下套儿,别说完成任务了,一个不慎可能就让人给坑了,到那时,踌躇满志的来扬州,灰头土脸回京城,这结果……也太惨了点儿吧。
夫妻两个商量了半日,却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眼看天色渐晚,就听门外丫头报说袁老先生和小龙回来了,因此两人连忙迎接出去。这一老一小进府后没多久,便换了衣裳出去逛了,袁老先生理由很充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初来乍到,他带着小龙体察下民情还是很有必要的。
两人进来后,梳风便进来请示是否摆饭。说来也巧,兰湘月当日本来是留她和冷锋在那村子里帮忙的,结果他们前脚走,后脚那胡家的恶奴便过来讨债,让冷锋这一顿痛揍,倒是逼着那些恶奴做了跑腿的,买了许多粮食送进村里,接着把钱当着村民们的面儿,都还了那胡家,把欠条一把撕毁。毕竟池铭来扬州为官,不能太张扬,不然以后被人认出冷锋和梳风是他的人,反而不好办。所以这事儿最后还是按照规矩解决了,反正这胡家也已经上了池大人的黑名单,就等着秋后算账呗。
也因此,不到半天工夫,便把事情解决了,接着梳风和冷锋很快就追上车队,最后大家一起到的知府衙门。
这会儿梳风来请示,兰湘月还不等说话,池铭便道:“饭好了就快摆上来吧,你们奶奶是禁不得饿的,尤其又是忙了这半日。”
兰湘月斜睨着池铭:什么叫禁不得饿?我的吃货属性就这么明显吗?你这厮该不会是故意在丫头们面前诋毁我高大丰满的形象吧?
梳风也愣了一下,但旋即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低头一笑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这里池铭便对兰湘月道:“我换衣裳去醉月楼赴宴了,晚上给我留门。”
“好,知道了。”兰湘月回答完,这里池铭进里屋换了衣裳,出了门就吩咐洗雨道:“你去找秦大人,我和他一起去醉月楼赴宴,见一见将来的同僚们。”
洗雨答应着去了,池铭就在廊下等着,便见梳风带着笑靠过来,小声道:“爷,扬州城可是繁华之地,听说这里的青楼女子个个都是艳冠群芳,那些花魁更是了不得,根本不是当年红袖楼中的萧怜月可比,想来这接风洗尘宴,几位大人怎会虑不到这一层?爷也清汤寡水过了这么些日子,今晚不打算见识见识江南女子的风情吗?怎么还让奶奶给你留门呢?”
“你这丫头如今是越发了不得了。”池铭用手指点着梳风:“这种话也敢说,是不是女大思嫁了?放心,我和你们奶奶说了,在扬州就把你和冷锋的事儿办了,你不用心里猫抓似得,却总来寻爷我打趣。”
“爷便是这样,说不过奴婢,就必要扯些有的没的。”梳风听说池铭和兰湘月有意趁着在扬州的时候给她和冷锋办婚事,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怯,于是也顾不上打趣池铭,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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