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铭惊讶看着一脸幸福的兰湘月,他印象中的大姑娘,坚强沉稳,有主意,聪慧可人才华满腹,偶尔也有狡黠调皮的时候儿,虽然很少,却也不是没见过。然而似此时这般天真烂漫如同一个小女孩儿般的欢快笑着,他竟是从未见到过。
“镇日里不知道,我的娘子大人竟然还是一个财迷。”池铭笑着道,虽是这么说,心中却没有半分不悦,兰湘月发自真心的快乐模样也感染了他,让他情不自禁都跟着心情飞扬起来。
夫妻两个正高兴,就见小龙从外面走进来,小家伙兴奋的脸蛋儿通红,看见他们便叫道:“不知从哪里运来的好大螃蟹,足足有几十篓子,从角门进来,我和小荷姐姐在后园看见了,简直都惊呆了,从没见过这样儿大的螃蟹……”
“几十篓子螃蟹,也能把你乐成这样?”池铭也不禁失笑,却见小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赧然笑道:“那个……我……我没吃过这么大的螃蟹,从前和奶奶在一起,偶尔也能在河里抓一些小独蟹,不过那都是腌来吃的。”
“哦,我知道,是那种很小的,还没有凉糕大的小蟹子吧?那个也能吃吗?我以为都没人抓呢。”池铭微笑着就螃蟹和小龙说了几句,小家伙看上去十分兴奋,几句话后,就又跑出去看大螃蟹了。
“真是个孩子。”池铭摇头笑着,忽听兰湘月道:“我托爷的事儿还没打听出结果吗?这些日子我看爷用功,也没敢打扰您……”不等说完,便见池铭摇手道:“罢罢罢,说什么不敢打扰的话,还有你不敢的?你真以为我到现在还会相信你是那个软弱孤僻的兰家大姑娘?你那继母和妹妹也真是有眼无珠……”
不等说完,想起这事儿是兰家的丑闻,也是兰湘月的心头痛,因此连忙住口,正色道:“小龙的事情上个月我就知道了,只是……怎么说好呢?咳咳……那个……实在有些儿难以启齿。原来是他那村子里一个土老财,有男风之好,喜欢这样俊秀孩子,小龙从前有个奶奶还好,听说那老太太是十分刚强厉害的。如今他奶奶去了,那土老财便想把小龙弄过去,小龙大概是知道他的不堪,自然不肯过去,那混账东西就想着法儿的为难这孩子,所以才把他逼得走投无路来投靠我们。我心里想着,小龙这孩子当真聪明的紧,他大概是怕那土老财总不能如愿后,用什么卑鄙手段吧。他到底是个小孩儿,真要是那混蛋仗势横行,要干出点不是人的事儿,谁又拿他有办法……”
不等说完,兰湘月已经气得变了脸色,恨恨把纤纤玉手往桌子上一拍,咬牙道:“世上怎么能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呢?太可恨了,老天爷也不睁开眼,将他天打雷劈……”
“别急别急。”池铭见妻子发火,连忙安慰道:“别说娘子义愤填膺,就是我知道了这事儿,也是怒发冲冠。你放心,那不过是个土老财罢了,仗着有点儿土地和臭钱,鱼肉乡里,百姓们没能耐整治他,有能耐整治的人又有谁把他放在眼里?我前些日子已经拜托了二哥,让他帮忙想办法,把那土老财的地都买过来,再让大哥想个法儿让他进赌场,不把他裤子都赢过来,也算我们池家没手段。”
“哇,好狠!”兰湘月没想到池铭这么玩笑着就帮小龙报了仇,一时间都呆住了,喃喃道:“这是釜底抽薪啊,彻底断了他的根子。”
池铭一愣,还以为兰湘月是怨怪自己手段太毒辣,连忙道:“虽然我们家也开赌场,不过从来不干丧良心的事儿。这混蛋我是觉得他太缺德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孩子被他糟蹋,听说甚至有被折磨死的,所以我才下了狠心,要狠狠整治他一下,让他生不如死,不如此不能为那些孩子报仇。”
“没错。”话音未落,却见兰湘月一拍桌子,恨恨道:“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便该得这报应,老天爷不劈他,咱们收拾他,不整治的他落魄街头,难道要他继续仗着几个臭钱祸害那些小孩子?爷,这事儿你做得对,虽然手段阴狠了些,可佛家尚且有以杀止杀之说,我们如今也不过是替天行道,以杀止杀罢了,这事儿干得漂亮,爷你真是太厉害了。”
池铭这才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娘子一向心善,我还以为你会怨我这事儿做的太狠了呢。实在是你不知道通儿和我说的那可恨劲儿,有些东西,我也不能说出来污了你的耳朵,更何况还有些是要做噩梦的。没想到娘子你虽心善,却不愚善,果然我说咱们是知己,单这份心意相通,便是连怜月也比不上你了。”
兰湘月白了他一眼,淡然道:“自然,善心也要看给什么人。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喔,好像有些跑题了,反正,似这种就该下地狱的畜生,还要放过他便是瞎了眼。”
说到这里,便将话锋一转,扭头笑道:“是了,这些日子你功课怎么样?若是袁老先生觉得不错,我再替你在太太面前儿说一说,让你去怜花小筑住几天?趁着这会儿老爷还没回来。不然等回来了,未必有这个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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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铭听见怜花小筑四字,竟出了半日的神,好半晌,方摇头苦笑道:“罢了,这两个多月没去那里,怜月不知怎么生气呢,我索性不要去撩拨她,不然到时候她发火不说,我又爱她,舍不得离了那里,一旦离开,她又不知道要多不高兴,何苦来?”
兰湘月听他这样说,倒是吃了一惊,微笑道:“爷如今定力竟这样好了吗?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既如此,那就算了,左右离中秋不过两三天,恐怕老爷赶不回来过节了,好在家下这些人可以聚一聚,你在家宴上也可以和她说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她也不好意思让你难堪的。”
池铭点点头,只觉心中十分难受。梳风说的没错,他是聪明人,更不是女人可以随意拿捏的,萧怜月三番两次这般作为,虽然也有和软的时候儿,然而他心里哪会不知道真相?不过仍是愿意向从前那般自欺欺人罢了。然而这样的闹法儿,已经是在他心里埋了一根刺,若是萧怜月不知道收敛,继续这样恃宠而骄,只怕这根刺迟早有生根发芽,长成大树的一天。
当下夫妻两个又说了会儿闲话,池铭便自往书房里去,兰湘月则起身去看让小龙惊叹的大螃蟹,想起这孩子差点儿经历那样可怕的事,她便心惊后怕不已。
倏忽又过了三日,便是中秋节了。一大早,就有跟随池斌的人回府来禀报,说是池斌会在下午到家。如此一来,当真是阖家欢喜,刘氏这三个多月的担心尽皆去了,脸上也添了笑容,精神抖擞吩咐媳妇们指挥下人好好收拾装扮家里,又亲自过问厨房的事,听兰湘月对答如流,于是刘氏满意点点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对兰湘月这安排是满意的。一旁岳氏和林氏这个气啊,先前这婆婆还对三儿媳有些不满,然而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这点儿不满也会烟消云散,到那时,岂不又有一个人要来和她们争锋?
池斌果然下午就回来了,也没来得及欢聚,就将三个儿子叫了过去,一直谈论到晚上,父子几个方往后院来,彼时上房里人都已经聚齐。独不见萧怜月,刘氏虽是欢喜时候,心中也不免生出些不快,正要打发丫头去责问,就见萧怜月在香篆和芳草的扶持下款款而来,不等落座,便向她告罪,只说这几天身上也不知怎么的,不舒服,又懒怠动,所以才来晚了。
刘氏那是有过经历的人,一听这话,便不由得一愣,接着忙道:“找大夫看过没有?别不是有喜了吧?”说到“有喜”二字,原先那点不悦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怀希冀的眼神和笑容。
岳氏林氏当即就愣了,就连兰湘月都有些惊讶,厅中众人齐齐往萧怜月那里看去,却见她也是一脸愕然,接着摇头道:“婢妾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吧?这两日不过就是不爱动,有些恶心罢了,月事……”说到此处,不由得犹豫了下,方硬着头皮道:“月事也没来。”厅里此时都是女眷,除了丫头们,连个没出阁的女孩儿都没有,所以她也就大大方方把这话说了出来。
刘氏笑道:“月事没来,便有了八成。”因连忙打发人去请大夫来,萧怜月忙拦着笑道:“太太,不急,这会子是中秋佳节,大夫也盼着和家人团聚,若不是什么重大事,何苦去麻烦人家?不如等明日吧,更何况,婢妾也做不得准,只怕让太太空欢喜一场。”
“呸呸呸!这样话也是说得的?”刘氏连忙说了几声“百无禁忌”,因又笑道:“虽说你懂事儿,替那大夫着想,我却等不及了。”因到底让人去请大夫来,此时隔壁房中池斌等人也多知道了消息,虽然大夫没来,还没听到准信儿,然而只听刘氏的说法,这事儿十成里竟是有了八成,池斌等还尚可,池铭却已经是喜不自禁了,也顾不上嫂子们在房中,便一头跑进来,抓着萧怜月的手一叠声问她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又让她小心翼翼坐着,可别劳累着,又让人去厨房里炖补品,只忙了一个不堪。
岳氏撇撇嘴,凑近兰湘月身旁坐着,小声道:“你看看三弟,哪里有一点儿沉稳样儿?你素日里也不劝劝他。不过是个姨娘罢了,有没有喜还没确准呢,叫我说,哪有这样快的?成婚还不到半年,何况这些日子三弟都没去她院里,就凭着那么几回云雨,便能有了?我倒是不大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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