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想来想去,便亲自去厨房端了一碗甜汤,亲自往书房来,在门口叫了声父亲,就听兰老爷让她进去。兰湘月便走了进去,将甜汤放在桌上笑道:“爹爹钓鱼辛苦,女儿特特给您送甜汤来了。”
兰录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兰湘月多想,就觉着父亲看自己的目光似是大有深意,她心中一凛,就听兰老爷含笑问她道:“今儿怎么这样孝顺,还特意给我送甜汤来?”
“看爹爹这话说的,难道平日里女儿就不孝顺吗?”兰湘月巧笑倩兮,故意把话题岔开道:“听说爹爹钓了一篓子肥鱼,却不知那梁老爷钓了多少,爹爹和他比,是赢了还是输了?”
“你是盼着爹爹赢?还是盼着爹爹输呢?”兰老爷却又把问题抛了回来,这更让兰湘月心惊,连忙笑道:“这还用说?自然是盼着爹爹赢的。”
兰录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又抬头看着兰湘月道:“池家那门婚事,是你娘定下的,爹爹也的确是欠了他们家人情,他们家说起来也算是个好的。因此爹爹回来后知道这件事,虽然明知那池铭贤侄行事有些不妥,却也没反对这件事。只是你心里到底怎么样想的?爹爹终究不知道,若是月儿不满意这门婚事,倒不是不可以商量。”
兰湘月有心想做出一副娇羞状说“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一切听凭爹爹做主。”然而也知道兰老爷问这话不可能是没有目的,很可能就是今天下午钓鱼时,那梁老爷向他透露了什么,万一自己这么一说,让他起了退亲的念头,那可不就完蛋了呢?
因此只好假装含羞带怯的低头道:“女儿没什么想法啊,太太也知道的,若是女儿不喜欢,自然早就告诉爹爹了。”
“是这样么?”兰老爷又沉默下来,兰湘月心里咚咚跳着,她知道这会儿自己该离去了,然而实在受不了这份沉重猜疑,因便抬头故作疑惑道:“爹爹怎么忽然这样问?可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
兰录点点头,喃喃道:“儿啊,你还小,见过池铭几面,那的确是个迷人的,许是你就轻易对他许了心,不过他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吧?若是……若是此时有一个更好的,你会怎么选?”
兰湘月想也不想,立刻沉声道:“爹爹这话女儿不明白,俗语说,好马不配双鞍,一女不嫁二夫,既然已经订了亲事,怎么可以出尔反尔?爹爹置女儿的名节于何地?”
兰录咳了一声,心想好嘛,我竟不知道原来我女儿还是这样一个忠贞的烈女,因踌躇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池家还没下聘呢,这门亲事就不算是板上钉钉,所谓退亲,不过是双方说一声就得,于你名节也无损。”
是啊,还没下聘,就不算是正式定亲。该死的池铭,动作怎么这么慢?拖拖拉拉的到底迟则生变了吧?
兰湘月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状,斩钉截铁道:“爹爹不必说了,既然已经替女儿说了这门亲,如今人人都知道的。就是再有什么样的富贵人家,女儿也绝不见异思迁。若是爹爹逼迫,要么就是绞了头发长伴青灯古佛,要么就一根绳子勒死……”
“胡说。”
不等说完,就被兰录打断,听他恼道:“这是什么话?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儿家,怎也说得出来?让人听了,成何体统?”
兰湘月垂下头小声道:“爹爹只知道说女儿,您怎么不说您不该兴起这样的想法?爹爹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最重的是什么?是诚信,难道这批货物都和人家订好了,结果因为别人又要出高价,您就要出尔反尔,将这货物卖给那出高价的人吗?这样固然一时间有厚利,然而于爹爹商场上的名声终究有碍,日后带来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兰老爷让她说的没了话,摇头哭笑不得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好了好了,爹爹明白你的心意,待爹爹再想想。”一边说着,就挥手让兰湘月出去。
兰湘月本待再说几句,不过一想,算了,点到为止,别说得太多,倒引起父亲疑心就糟糕了。因此福了福身退出去。在院中和沈氏打了个照面,她也懒怠理睬,问了安后便扬长而去。
沈氏就进房里来,一边向门口看了一眼,对兰录道:“刚刚大姑娘出去时,怎么脸上倒像是有忿忿之色似的?老爷训斥她了?”
兰录道:“我还敢训斥她?这个女儿如今真是了不得,那嘴巴厉害的,我竟是说不过她了。”一边说着,就端起桌上甜汤喝了一口。
沈氏听着这话大有深意,连忙细问端的,听兰录叹了口气道:“那段明睿你也是见过的,你知道他的门第身份,你觉着,他比那池家的三孩儿如何?”
沈氏一愣,她如今还是半点消息没听说呢。只是一想到段明睿身后的势力,一颗心便前所未有的热切起来,忙道:“难不成那段家也愿意与咱们结亲?天啊,这可是太好了老爷,那段家是什么人家?整个儿茂城哪有能配得上人家段公子的?就是去给他做个妾,于咱们也有无尽好处。只是有一条,如今大姑娘已经许了池家,妾身的意思是,这倒不好轻易更改,好不好,那池家也与老爷有恩。好在咱们家还有雪儿,雪儿年纪虽小,如今却也快到了议亲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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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这里,见兰录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便连忙强笑道:“老爷,妾身这可不是有好的只想着雪儿,实在是大姑娘已经订了亲……”
不等说完,就听兰录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但是我听梁老爷的意思,段公子似是就看上了月儿,且听着那话,断断不会委屈了月儿,若是能结亲,许是不会做妾做姨娘,可以做平妻的。因此我这可不就是犹豫呢?若真是月儿能做了段公子的平妻,这可不是天大的福缘?偏偏她已经定亲给池家,虽说没下聘,终究庚帖都换过了,也说好了今年就下聘成婚的,我估摸着回去后池家那边就该有动作了,最晚池老爷寿辰后也总会出成婚的日子,这会儿怎么好更改?”
沈氏一听这话,刚刚还热切的心不由便灰了一半,因皱眉道:“虽说大姑娘是个好的,只雪儿是她妹妹,差又会差到哪里去?那段公子也未必就非要大姑娘不可吧?”
兰录不耐烦道:“这你就别想了,似段公子那样的人家,若不是因为月儿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长处被人看上,你以为人家会主动来和咱们示好?你如今就想一想,月儿这门亲事,到底该怎么办?”
沈氏心里这个不甘啊,恨得牙都快咬碎了,甚至连段明睿都无辜躺枪,被她在心里骂成了有眼无珠的。
一边在心里骂着,却又不自禁便想起看过的那些传奇脚本故事,不由眼睛一亮,小声道:“老爷,或许咱们可以让雪儿代嫁……”不等说完,就见兰录猛然瞪圆了眼睛,厉声道:“你发什么白日梦?代嫁?亏你想得出来。那是什么地方?侯府,一旦惹恼了,你是死是活?你是要家破人亡吗?”
沈氏这会儿也醒悟过来,只觉脸上热辣辣的,讪讪道:“老爷别恼,妾身……唉!妾身也只是实在可惜了这门好姻缘,妾身是女人,一时间为两个孩子着急,忍不住就犯了糊涂。”
兰录冷哼一声,咬牙道:“收起你的痴心妄想,这些日子你好好想想,我也想一想。只是我看月儿的意思,似是不愿意远嫁京城……”
不等说完,沈氏便笑道:“老爷,她小小孩子家懂什么?无非是怕没有娘家在近处,动辄受欺负,只是那是侯府人家,要是真娶她去做平妻,可见这段公子对她是有多好,到那时她进门就是奶奶,谁敢欺负她?或许她讨了段公子欢心,一年两年生个一儿半女,咱们也能跟着沾光,搬到京城去见识见识那天子脚下盛世繁华呢。”
兰录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叹口气道:“这么说,你是想把月儿配给段公子了?只是池家这边……唉!也委实难开口。”
沈氏立刻想到池铭送给自己的那些首饰,想到池家那巨富家财,不说将来如何,只是这单子聘礼,只怕就要让人眼花缭乱了,那段家虽是侯府,能有这样的资财吗?一时间又犹豫起来,两家门第,一个是勋贵,一个是巨富,实在是难选,至于兰湘月的幸福与否,她哪里会去在意一丝半毫?
“少爷回来了。”
梁家的山庄内,守门的家丁看见段明睿回来,都连忙陪着笑容上前问好,却见少爷面沉如水,淡淡应了一声后便进了门。
“少爷怎么了?”
守门家丁那也是具有八卦精神的,眼看少爷走远了,跟着他的小厮才把马交给马夫走过来,便都拦住了问。
“嘘,都机灵着点儿,今天谁也别得罪少爷。”小厮竖起一根手指在唇上,然后向里面瞥了一眼,咬牙小声道:“也不知那个池三公子是吃了什么药?今日少爷遇见他,两人去一旁说话,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争执起来了,然后少爷便是一肚子气,原本想上山去看花的,都不肯了,这可不就回来了呢?”
小厮刚说完,就听见段明睿在院子里喊他,于是连忙答应了一声跑过去。却见段明睿正问着一个仆人道:“外公回来了吗?”
“回来了,这会儿在老太太房里呢。”那仆人恭敬答完,段明睿便点点头,随后吩咐小厮道:“你这几日想办法和兰家的下人们混在一起,打听打听他家主子们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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