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宽也知道刘虞的心情忐忑,就直接进入了正题:“大司马,我这次冒昧来拜,主要是有两件事情,要与大司马相商。”
刘虞面色沉静,不疾不徐,“丁车骑请讲。”二人互称官职,就是摆明了要谈的是国家大事。
丁宽开口就先送礼“大司马,我这一年多来,平高句丽、定扶余,大战鲜卑,前后消灭胡人十余万,为我大汉拓土数千里,获得人口上百万。
然而当今天子,虽然刚刚清除了逆贼董卓,但依然远居长安,董卓余党把持朝政,关东诸侯多有不逊,汉室威严数度蒙尘。
当此之际,我想请大司马出面,向朝廷献俘报捷,表明我北疆将士忠于大汉之心,震慑各州郡心怀叵测之辈,提振我大汉朝廷的威严气势。”
丁宽这个话,就是承认了刘虞在北疆的领袖地位,并把对外征战异族、开疆拓土的功绩和刘虞一道分润,而且这样做确实有利于中枢朝廷提振威严,无论于公于私,都对刘虞有百利而无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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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丁宽本身就是大汉的车骑将军,此时大将军和骠骑将军都空置,已经是大汉的最高军职,完全可以自己独立上奏表功,独吞这份功绩,现在请刘虞出面组织上表、献俘之事,无疑是在表达一种友好,这份人情绝对很够份量。
丁宽如此会做人,刘虞脸上终于现出了笑容。不过刘虞却也没有急于表态,“丁车骑第二件要商量的事情是什么?可以一并说出来,一起讨论一下。”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丁宽开口就送了这么重的一份大礼,要说的第二件事情,恐怕所求不会小。因此没有明白丁宽的想法之前,刘虞根本不敢轻易表态。
丁宽指着墙上准备好的舆图说道“这第二件事,同样是提振我大汉威严之事。
大司马请看,这次我所占据的高句丽、扶余、鲜卑之地,地域十分广阔,东西一千余里,南北两千余里,如此大的疆域自然要纳入我大汉版图。
如此广大的地域,理应设立一个新的州进行管辖。因此,我想邀请大司马共同上表,在这些新拓之地正式设立一州,我初步建议起名平洲。
只是这新拓之地,此前多为胡人异族所居,汉人人口稀少,不利进行统治,因此我的建议是把辽东、乐浪、玄菟和辽东属国四郡,划入这个新建的平洲,作为我大汉统治平洲的根基。”
丁宽之前的礼果然不是白送的,这一刀砍下来,那叫一个狠。一下子就要从幽州彻底划出四郡之地,这可就是直接从刘虞身上割肉了。
虽然辽东四郡孤悬海外,一直不受刘虞的真正控制,但无论如何也是幽州治下的土地,名义上要受到刘虞的节制,要是划入所谓的平洲,可就是彻底从幽州分隔出去了。
刘虞脸色一下就青了,“丁车骑,你为大汉开疆拓土,劳苦功高,这建立新州之事我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和辽东四郡可一直是我幽州所管辖之地。”
丁宽却是一副坦然之色,缓声开口“我这一建议,可是完全出于公心,大司马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入辽东,本就是受大司马所邀,讨伐逆贼公孙度,其后与诸多异族胡人征战,也是因为这些胡人与逆贼公孙度勾结,欲不利于我大汉。
现在诸般战事已了,我自然不会再驻扎在辽东之地,而是要回转中原,镇压各路心思叵测的诸侯,扶保大汉朝廷,平定各处动乱,重现我大汉的辉煌繁华。
只是这些新拓之土,必须要进行妥善的安排,否则我大军回转中原之后,各部胡人恐怕又要纷纷异动,趁这些疆域空虚之际,侵蚀我大汉疆土,如此我麾下将士辛苦征战,所得之土,岂不是又成了胡人放马之地?
如今这片新拓疆域之上。惯于渔猎的高句丽人,已经被我迁往扬州;性喜游牧的鲜卑人也已成为待罪之俘,必须听我汉人处置,唯有二十余万扶余人,本就擅长农耕,与我汉人习性相近,可以进行全面调教归化。
此为我大汉难得之机,只要不断在这片土地上迁移填充我大汉之民,只要十年之功,这片疆域就会彻底融入我大汉治下。不会再如凉州一般,虽然划入大汉版图,但却异族羌乱不断。
只是,要彻底掌控这片疆域,必须有我汉人为主的地域,作为统治这片疆域的核心与根基之地,而如此重要的根基,只能用我汉人聚居的辽东四郡来承担。
大司马,你可不只是大汉的幽州牧,还是整个大汉的大司马,宗室重臣,此时不应从大汉的整体角度去确定如何划分疆域吗?何谈辽东四郡本是幽州之地,这幽州之地不也是我大汉的土地吗?”
说起来,如果真的从大汉的全局角度来看,丁宽要求把辽东四郡从幽州划出来,作为治理新得之地的根基,是完全合理的规划,因此丁宽说的是义正词严。
只是刘虞对丁宽的防备之心已经甚重,心中认定这就是丁宽想要谋夺辽东四郡。因此无论丁宽说的有没有道理,刘虞就是不肯答应,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咬定辽东四郡一直都是幽州管辖,他不可能同意丁宽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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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丁宽一定要把这四郡纳入新建的平洲,那么两人就各自上表吧,把矛盾上交给朝廷中枢,由天子定夺。这就是摆明不配合了,宁可把两人的矛盾公开化,现在长安通音信都困难,要由朝廷来决定二人的争议,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去了。
丁宽好话说尽,刘虞却是油盐不进,一副倚老卖老的做派。辽东四郡你丁宽要强占,我刘虞是没有办法,但你想要我刘虞开口答应承认你的强占合法,你想都别想。
两人争论了半天,丁宽也彻底失去了耐心。看来丁宽一直不愿公开打破大汉的规则,反而让刘虞这种老头子,有了‘君子可欺之以方’的错觉。
丁宽冷冷一笑,也不准备再与刘虞磨牙:“大司马,我入辽东,本就是应你所请,而这新建一州之事,也确实应该是中枢进行谋划。
今日既然你我意见相左,我也不准备再管辽东地方之事,今日之后,我会率领麾下将校返回青州,既然你一力主张辽东四郡应该继续留在幽州,这新的州暂时也没法设立起来,请你这就派兵马来接管辽东四郡,以及兼管这些新拓之地吧。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些新疆域,可都是我麾下将校用血肉争战回来的,今日交予你这个大司马、幽州牧,如果在你手中如果丢失一寸土地,到时可别怪我麾下这些骄兵悍将来与你讨说法。”
丁宽明着说要撤回青州,把辽东和新拓之地交给刘虞,但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却是极为明显。什么叫‘骄兵悍将来讨说法’?都骄兵悍将了,还会用嘴讨说法吗?这就是赤裸裸的武力威胁。
刘虞还真的不敢赌丁宽不会乱来。这辽东四郡和新拓之地,他刘虞肯定没能力保的住。万一真的有异族再来侵扰,丁宽麾下的兵马如果要对他刘虞不利,可是就有借口了。
武人最可怕的是什么?是他妈的不讲理啊。到时候哪怕有人把他刘虞杀了,恐怕还会有人骂他刘虞丧失国土,有负皇恩,死的活该。
名士听起来很牛逼,但名士最大的软肋就是害怕刀兵。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丁宽和刘虞讲道理,他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丁宽现在一翻脸,直接准备讲拳头了,刘虞可是真的从心里有些害怕。
韩馥的冀州是怎么丢的?不就是在武力威胁之下,骨头发软,不敢再争了吗?真正硬骨头,不肯屈服刀兵威胁的读书人不是没有,但却决不是他刘虞。
即使他刘虞骨头比韩馥硬点,其实也有限的很。现在丁宽的要求,可比袁绍要合理多了,而且表面上,也对他够尊重,也给了他一定的补偿。
此时刘虞其实已经起了退让之心,只是刚刚表态他决绝,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圆转话语,只能向旁边的几个手下看去。
跟着他一起来的是鲜于银、鲜于辅兄弟。二人太了解他们的上司刘虞了,马上出来缓和尴尬:“车骑,如何划分新州之事,兹事体大,也不急在一时半刻。
车骑远征塞外,劳苦功高,将士们也辛苦征战经年,刘幽州这次带来了不少劳军之物,何不先犒赏众位将士,划分新州之事稍后再议?”
丁宽也不想与刘虞死磕,他现在又不想图谋幽州,只是想把实际控制的辽东四郡彻底理顺而已,也愿意给刘虞一个台阶下,有鲜于辅出面转圜,他也就顺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几天,刘虞借口年事已高,身体不适,却是派鲜于辅前来交涉,丁宽自然就让荀攸进行接待。很快双方就取得一致,按照丁宽的方案,把辽东四郡彻底划入新建的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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