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天幕夜入子时,城门早已紧闭,城墙外草丛中,一只大黄狗叼起了那个骨瘦嶙峋的孩子,没有挣扎。
城外一阵阵犬吠,城墙上两个值夜小兵麻木的巡逻,因为谁也不知道死亡和明天那一个先来。
黑岩城彻底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水潭和潭面升腾不灭的紫焱,清水城是离黑岩城最近的一城,那一日城中强者尽出,最后却不见归来。
近日,清水城中的豪门世家拖家带口的逃离了这个不详之地,生怕下一个地方就是清水城。
清水城主不会回来了,目前是副城主在主持这清水城。
恐惧在蔓延。
短短半日,冲天紫火如泡沫般化作泡影,同时也带着了周围所有生命,余留下的紫焱如附骨之蛆般恒存,宣扬它曾经来过。
黑岩城的降临是目前已知晓最快的一次,没有任何铺垫,从降临到绝尽生命,只有短短半个时辰,看到的残垣只是余波的伤害。
……
黄狗带着一团皮肤焦黑的身影,爬山涉水日夜兼程,三日之后的一片枯岭中,扭曲怪异的树林下全是森森白骨,有巨大妖兽的也有披甲持枪的人骸,骨质台阶连接至顶峰,这座不高的骨山却是那么的熟悉。
骨丘没有什么生灵,这里是第一次诡异的异魔降临之处,那一次降临也是最凶险的,此界大能几乎都绝尽与此。
原本无生灵靠近的骨丘,来了只忠犬,它带着它的主人来取会原有的东西了。
蔚蓝的圆瞳中只有坚定的信念。
它迈步往山丘顶上奔去。
咔嚓!
滴嗒,滴嗒…
鲜血滴落台阶,骨头裂开的咔嚓声一阵阵的传出。
只有九十九阶的幽径,好似无尽高山,前进就会死亡!
没有多余的犹豫,它也有它的使命!
山顶上只有一个一米宽,一尺高的黑绿水潭,感觉是很久没有流动的死水,潭中露出半截扁木匣,像剑鞘又比寻常剑鞘宽上不少。
黄狗把口中叼着的身影缓缓沉入水潭。
看似不深的水潭没过了那个娇小的身体。
李清缘从黑岩城中死里逃生,爬出那个坑的时候,双眼上被横刀切过,左眼连着脑袋被一击竖斩,左手和左脚被最后一炮湮灭了一半。
那日他死亡了一次,却又没完全死亡,他还有存活的躯体在这个世界,所以他又活了过来。
落石沉底,此地天空没有日月流转,生命介于两者,或生,或死。
此地气息阴阳混沌序乱,生死的规则侵蚀着守护的骑士,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无波的黑潭,身下从撕裂的伤口中汩汩泳出鲜血,仿佛无止境的流淌,黄犬身上的毛色越发黯淡,生命在流逝,被汲取。
它想在最后临死前见到那个身影出现。
直到最后,没有一滴血液流出,灰白色的毛发脱落了不少,松弛的皮肤也阻挡不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它还在盯着,直至无息。
……
平静无波的浅潭涌出黑色的泉水,却没有一滴落到了外面。
死潭变活泉,黑色泉水直至淹没中心插着的木匣,一只手透过黑泉隐约见得,那只手按住了木匣,随着泉涌,被泉水包裹的身影从中浮现,黑色潮水退去。
那只握住木匣的手从支撑变成拔起,千古不移的奇物被拖了出来。
黑色泉水化做一股细流,环绕急流。
最后激流消散,一位二十来岁少年出现了,稍显稚嫩的脸庞上毫无波澜,漠视众生的眼膜挣开了一半,瞳孔中心的一细横痕怎么也去除不了。
灰色左眼中是被斩出的十字,红蓝紫斑交织的右眼上残留一线横纹。
李清缘复活了,重生了,他的部分本源被找回来了。
披头散发,黑色玄袍,金红修边,金丝绣刻盘龙螭纹,鲜血内衬妖艳美丽。
黑色木匣被拔出,变换缩小,漆黑而光滑,如漆器打磨抛光,红色蚀刻在透漆光泽下闪耀不凡,它就这样平静的悬挂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