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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出谋划策】
    梅倾酒悄悄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不好说。”

    江南这带的官吏大部分是太子一派的,此事就算和太子无关,必然也和朝中哪位大臣脱不了干系。他百家虽然名义上是中立,但闹大了毕竟两边都不好看,这趟浑水还是不趟为好,届时只需将万知县交由大理寺处置,至于他们找不找替死鬼,那就与他无关了。

    *

    此后又过了几日,周子尧身子渐渐康复,百里在别处另寻了个安身之所,将他从客栈内转移出去。

    这边解决了一个麻烦,然而七夏那边却依旧没得到什么新的线索。

    “都八天了,再不拿到钥匙,你就该领工钱走人了。”梅倾酒正用过饭,拿着个牙签剔牙。

    “钥匙在他身上的。”七夏心头也恼,没好气道,“我怎么偷嘛?总不能趁他洗澡的时候溜进去吧,那外边儿这么多家丁来来往往的,要被撞见,我怎么办?”其实她最担心的是让万知县那个老色胚发现,本来平时吃她豆腐都吃得够多了,自个儿压根就不想和他独处一室。

    “要说我。”梅倾酒喝了口茶水,一拍桌子,“甭那么麻烦,干脆叫百里晚上蒙个面,带个刀,杀到他卧房之内。这刀子威逼之下,不怕他不拿钥匙!”

    百里闻言冷哼一声:“还真是‘好计谋’,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这不是心疼庄姑娘嘛……”梅倾酒笑嘻嘻地对着七夏,“是吧?”

    不想后者白了他一眼:“谁要你心疼。”

    “……”

    “七夏。”百里放下茶杯看她,“你确定钥匙在他身上?”

    “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她信手摸过他的茶杯在手里把玩,“我曾见他在怀里掏出过一大把钥匙,少说也有十来个。你们要找的不知道在不在这里头。”

    “嗯……”他这一声不咸不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想法。

    “怎么?”

    百里偏头,皱着眉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茶杯,“我倒有个计划。”

    手中一空,七夏只得托腮望着他问:“什么计划?”

    “还是按之前他说过的,下迷药。”

    听完,那边的梅倾酒就把嘴一撇:“哎,你不是觉得这计划行不通么?”

    “迷药需用,但自是不能以你说的那法子做。”百里一颔首,示意七夏过来,她忙把脸凑上去。

    “一会儿我出门买些蒙汗药,明日你在他酒水或是饭菜里放一些。搁多少你自己拿捏。”

    七夏为难地指了指自己:“要我去偷么?”

    “不是。”他淡淡道,“我们一起。”

    “什么?”梅倾酒险些没被自己口水呛着,“你要去知县府?”

    百里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你若是愿意,代我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不……”他即刻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谄笑道,“……您去您去。”

    这俩人还真爱对人翻白眼儿。梅倾酒暗暗腹诽道:怪不得能凑到一块儿去。

    又同七夏详细商议了一番明日的安排,他忽而想起一事。

    “对了,不是说知县府上在招待客人么?眼下去……只怕要和那姓万的单独饮酒,还有些麻烦。”

    “没事。”七夏忙笑道,“那人昨天就走了,今天都没来,我还忘了告诉你们。”

    腹中有点饥饿,她起身去往自己包里掏,盼着能有什么零嘴。

    忽然随口道:“不过,他是谁我不知道,就听万知县叫他……什么欧阳大人。”

    “欧阳?!”

    闻言,百里和梅倾酒不禁相视一怔。

    朝中复姓的官员不多,而欧阳更只有一人,便是那苏州的都转运盐使司欧阳衡。

    涉嫌贩卖私盐的知县和运盐使竟扯上关系,这事情发展得可越来越离奇了。不过,自然也不排除他们并非因私盐一事聚在府中。

    到底是万知县特意讨好,还是他们官官相护?

    “诶。”梅倾酒低声道,“这欧阳是太子那边的人。”

    “我知道。”说完,百里又奇怪地看着他,“你对这些事,倒很上心么?”

    后者笑了一下,没接话,只问道:

    “你明儿去,那是打定主意,要拿身份出来压人了?”

    百里并未吱声。

    梅倾酒瞅了瞅那边开始翻箱倒柜找吃食的七夏,又回过头来:“不怕被她知道啊?”

    “再说吧。”

    其实对于七夏,他倒没有担心,反是那个季子禾……近日虽助他们良多,但也所知良多,万一走漏出去,可就不好收场了。

    ……

    晚间百里出门看望周子尧,七夏睡得早,然而没多久就被夏虫惊醒,她挠挠头起身去找夜宵吃。

    县城不似大城镇,并没有宵禁一说,故而尽管已是亥时,街上尚还热热闹闹的,灯火辉煌。

    厨房里没剩什么热乎的东西,就灶上还留了两个硬馒头,七夏也不挑,捡起来就放嘴里啃,边吃边往楼上走。

    行至回廊处,从尽头的窗户不经意看到外面,虽说离七夕还有好几日,这大街小巷早已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放眼望去,一派喜庆。

    七夏叼着馒头,看得如痴如醉,索性走到窗边,趴在木栏杆上,盯着道路上来来去去的人。

    这会儿,楼梯间蓦地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在她背后立了片刻,轻唤道:

    “庄姑娘……你还没睡啊?”

    七夏转过脑袋,正见季子禾慢悠悠向这边走,她于是也很客气地腾了个位置。

    “我饿醒了,来找点吃的……你怎么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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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下打量了一圈,她狐疑道:“这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

    “哦,我……”他笑道,“我遇上一个朋友,许久未见所以多说了几句。”

    大约是不欲多提及此事,他看向前方,寻话说道:“哟,宫灯都挂出来了,是七夕要到了罢?”

    “是啊……”七夏无比憧憬地点了点头。这些天她都快累趴下了,也就想想七夕还能给心灵少许安慰。

    季子禾将她表情收于眼底,顿觉得好笑:“庄姑娘是想和百里公子一块儿赏灯?”

    “那当然了。”

    他又问道:“百里公子是你心上人?”

    后者毫不含糊:“是啊。”

    说完,却耷拉下脑袋,拿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

    “不过他不喜欢我……”

    看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瞧她平日里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不知道的真以为她是缺心眼,连百里明显在躲她都感觉不出来。

    季子禾挪开视线,也学着她托腮赏街景。

    “你认识他应当也没多久,有事情是急不得的。”

    “哎,话是这么说没错。”七夏左右想不通,抬头起来望着他,“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他才会喜欢我呢?他现在对我好像没有一点感觉,别说喜欢了,不讨厌都不错了。”

    头一回有姑娘大半夜来和他谈这个,季子禾着实有些啼笑皆非。

    “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这谁说得准呢……如果你是他中意之人,处得久了,自然会与你心心相惜。如果你命里注定不是他所想要的女子,哪怕做太多也是徒劳。

    古语有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七夏听得似懂非懂,拧眉体会了一阵,失落道:“照你这么说,他注定不会喜欢我了?”

    “……”

    季子禾看了她一眼,不忍令她太难过:“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七夏不耐烦地跺了跺脚,“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爱拐弯抹角的!”

    他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凡事总要试一试的,对不对?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一直对他好,久而久之,他说不定也能明白你的心意呢?”

    “哦!”七夏这算是理解了,打了个响指,“你是说要我死缠烂打!”

    季子禾:“……”

    明明知道她这话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季子禾心虚地补了一句:

    “也不能太过分……”

    “我明白,我懂的!”七夏笑靥如花,对着他恭恭敬敬施了个礼,“谢谢啦!你们读书人读的书多,就是靠得住!我会回去好好琢磨你的话的。”

    她不住连声道谢,随即打了个呵欠,开开心心回房间睡大觉。

    只留季子禾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

    第二日,天刚放亮,百里就从外回来了,果然交给她一小包蒙汗药。

    七夏还是头一遭使这种玩意儿,据说厉害的,仅半包便能迷晕三五个壮汉。瞧那万知县如此体型,怎么也得要一撮罢?

    “你小心点。”百里见她翻弄,不禁提醒道,“别到时候药没下好,人倒先晕了。”

    “我知道。”她笑嘻嘻的收到怀中,行至他跟前,“咱们一起走么?”

    百里垂眸看她,冷笑道:“一起走?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我们俩是一伙的?”

    “哦。”七夏只得退回去。

    “自己先去,搞快些。”

    “那好吧……”

    恋恋不舍地望了他好几眼,这才慢吞吞地出了客栈。

    百里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转身回到房中,自包袱里翻出一件锦袍来。

    袍子绣工缜密,光滑细腻,一看便是上等罗衫。

    穿这个去应付,想必够了。

    他俯身,又拾了玉冠束发,整理妥当后,估量着七夏差不多该到知县府了,方动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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