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运鹏走得飞快。
王若文跟在后面小跑。
“运鹏,等等我,你走慢点。”
白运鹏停住脚步转身站在原地,眼睛木然且空洞。
他的眼珠一动不动,人像一尊雕塑。
王若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运鹏。
“运鹏,你怎么了?别吓我!”
白运鹏眨了一下眼睛仍不说话,面无表情。
“运鹏。”王若文抓住他胳膊猛摇了几下。
“哦。”白运鹏像从多层梦境中慢慢苏醒过来。
“走吧,回公司。”
他转身继续快步走。
王若文跑着追上他侧身看他。
白运鹏苍白如死尸一般的脸十分吓人。
莫非这一天四处碰壁
他像我一样伤心又沮丧?
不能呀,他是那样一个嘻嘻哈哈乐观的人。
王若文实在跟不上他的步伐。
“运鹏,咱们歇一下吧。”
白运鹏没听见一样仍机械地走。
王若文拽住他的胳膊,他才停住脚步。
小跑了半天,王若文气喘吁吁。
白运鹏看了看路旁,一屁股坐花池栏杆上。
王若文蹲旁边仰望着他。
悲伤失望不甘如一张面膜敷在他面部。
白运鹏从包里拿出烟盒。
“抽一支不?”
王若文摇摇头:“不抽。”
白运鹏把烟叼嘴上,按打火机。
一次没有打燃。
又打。
还没有燃。
还打。
还没有燃。
王若文看见他的腮帮子鼓了鼓。
他在使劲咬牙。
嘴里叼着的烟被咬断掉地上了。
“火机没气了吧?”王若文问。
白运鹏看了下打火机:“有。”
又叼了一根烟。
又打。
还是不燃。
白运鹏焦躁地连续按着打火机。
终于打燃了。
白运鹏猛吸几口,把打火机狠狠地摔地上。
站起来,歇斯底里地猛踩打火机。
打火机像个恶贯满盈的魔鬼被踩得粉碎。
出了一口恶气,白运鹏又坐栏杆上。
低下头,默默抽着烟。
这一刻,他似一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
想起自己的遭遇,王若文感同身受。
鼻子一酸,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伤情绪袭上了心头。
她一副哭腔心疼地说:“没事,我们明天重新来过。”
白运鹏抬头仰望天空,迅即又低下头。
他闭上眼睛。
一滴眼泪飞落而下。
王若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湿了。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白运鹏。
“给。”
白运鹏睁开眼睛看着若文不解:“给我纸巾干吗?”
“擦眼泪。”
“我哪有泪?是你眼睛红了。”
王若文拿纸巾擦了擦眼睛,半生气半笑。
“你这是玩四川变脸吗?”
白运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吐尽了胸中的郁闷。
大手一挥:“走。”
王若文慢腾腾站起来问:“去哪里?回公司?”
白运鹏看了下表。
“才三点多。要不再转转去?”
“去医院吗?”
白运鹏又想想说:“现在去医院会不会晚?”
“不好说。”
“算了,今天没心情了,不想去医院。”
走了一段路,白运鹏说:“咱门还是分开吧,你没事可以回家了。”
“你回家还是回公司?”
“我想四处走走。”
王若文知道他心情不好,他不想她跟着自己。
“这里距学院路那家医院不远,我去那里看看。”
两个人分道扬镳。
看着白运鹏远去的背影,王若文不禁感慨。
这样一个乐观豁达的大男人竟然为了工作掉泪。
胶体果胶铋的开发重任全部压他一人身,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对白运鹏而言,完成胃药开发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
他要与时间赛跑。
比较起来,自己的压力就没有他那么大。
这样一想,她遭遇的困难真不算什么。
刚才,说去学院路医院只是随口一说。
现在,她又鼓足了干劲。
不如再次拜访那个老专家。
百炼成钢。
宝刀锋从磨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有志者事竟成。
她恨不能马上去书店买一本字典。
找出所有能够激励自己的辞藻,把它们统统抄在笔记本上。
时时翻看以激励自己。
在医院门口,她再三确认那套申奥成功纪念邮票装在包里。
诊室过道排队的人不多,老专家门口也只有寥寥几个病人。
又仔细看了看专家介绍。
那个老专家姓吴,大概六十多岁。
王若文坐过道里,心中默念着练习多遍的拜访话术。
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一个男人把整张报纸撑开挡住脸。
今天下午,他一直呆在过道。
他是闻明。
从范艳芳那里听说,王若文做着一份医药公司的工作。
她常去的地方是各大医院。
昨天到这里找这个老专家看病,恰巧碰见梦寐以求的她。
确证了范艳芳所说为实。
在国外收到寄来的她的照片。
只看了看照片,她的美就深深打动了他。
带礼物去拜访范艳芳那天,墙上那张照片里的她又是另一种美。
他心里有更强烈的欲望想要认识她。
听到范艳芳委婉地说她有男朋友时,他的心如被一柄长剑刺穿。
是啊,这么美艳无双的绝世仙女怎么可能不是明花有主呢?
心被狠狠地刺痛后,游手好闲的他成日里带着一群纨绔子弟和三两不良少女厮混在一起。
在新东安偶遇王若文使他大受震撼。
现实中的她比照片里的她美上千百倍。
她太惊艳了,无与伦比的美。
就像从远古走来的一位美人,来自九霄云外的一位仙女。
灵秀柔媚,清扬婉兮。
她的美完胜他认识的所有女人。
与她相向而走的那百十来步太美妙了。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很想牵起她的手。
牵起她的手就从那里携手与她走向婚姻的殿堂。
那时那刻,一向浪荡顽劣的他完全被她的美俘获了。
去他娘的明花有主。
李隆基都能抢走自己的儿媳妇。
我从别人手中抢走未婚未嫁的她,又有何不可?
在北燕,还没人能与我抢得过我想要的女人。
那天下午和晚上,他就没皮没脸地不停打她电话。
后来王若文不得己换了手机号码。
他联系范艳芳,范艳芳联系郝莉莉,郝莉莉从韦红霞那里要到若文的新号码。
范艳芳随即把若文的新号码告诉了闻明。
得到她的新号码,闻明兴奋致极,邀了狐朋狗友胡吃海塞结果坏了肚子。
在医院看病的时候再次偶遇王若文。
她来这里肯定是要找什么人推广他们公司的药品。
看她那样子应该是要找那个老专家。
她没有与老专家说上话,有可能还要来。
知道老专家今天下午出诊,闻明中午吃了饭就早早守候在过道。
期待王若文能如期出现在这里。
当看到她出现在过道的时候,他欣喜若狂,把报纸撑开挡住脸。
他不想打草惊蛇,想看看她怎样开展工作。
过道里还有几个病人,她坐在那里焦急地等待。
他不时把头探出报纸上沿偷看她。
王若文哪里知道他在鬼鬼祟祟地观察她。
等了半个小时,最后一个病人从老专家诊室出来。
王若文兔子一般跑进诊室。
“胃怎么不舒服,是阵痛还是”
“不是,吴老师,我不看病,我是明康特医药公司的小王。”
王若文把名片递给老专家。
老专家看了眼名片。
“找我干吗?”
“哦,是这样,我们公司有一款新胃药胶体果胶铋,想引进咱们医院。”
王若文把公司简介和果胶铋资料从包里找出来拿给老专家。
“这是果胶铋的相关资料,您看看。”
老专家随意翻了翻。
“这个药我知道。医院引进药品的事,你去找药剂科,我不管这些事。”
“吴老师,您是咱消化科的老主任,也是全国知名专家,我们的胃药能不能上咱医院的药事会必须获得您的肯定和支持。”
老专家靠椅子上使劲晃着双腿,说:“姑娘,你跟我说没用,我不管事,你找我们科主任吧。”
“吴老师,您谦虚了,谁不知道您在消化科有很大的影响力呢,即使院长也得给您几分薄面。”
老专家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吴老师,这是一套申奥成功纪念邮票,有纪念意义有增值价值。您可以留着收藏。”
王若文把邮票从包里拿出来放桌子上。
刚才还有笑容的老专家立马翻了脸,看都没看邮票,拿起邮票扔地上。
“拿着你的邮票走人,下次别再来找我,医院的名声都被你们这些医药公司的人搞臭了。”
面对突然暴怒的老专家,王若文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
“愣着干吗,拿上你的邮票滚蛋,再不走,我喊保卫科的人来。”
老专家横眉竖眼简直是一个六亲不认的老恶魔。
王若文此刻不是生气愤怒而是害怕。
她害怕这个气急败坏的老魔头生吞活剥了自己。
她忘了捡地上的邮票低着头夺门而出。
与站在门口的闻明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哎呀。”王若文惊叫了一声。
闻明顺势抱住王若文。
抬头一看是闻明,她奋力挣脱。
“滚开,流氓。”
王若文快步向前走,又气又恼。
不识好歹的老魔头。
如影随形的小无赖。
我怎么竟碰上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