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吴珲一早就在庄子门口迎接柳裕安一行人的到来。
“来的这么早, 都吃过早饭了没?”吴珲笑着跟柳裕安打了一声招呼。
柳裕安回道:“都吃了,昨天晚上留他们在我那睡了一晚,一早在城里吃过饭过来的。”
吴珲又看向王二石笑着问他, “昨天让你准备的银行户头开了吗?”
王二石没有开口, 他爹在旁边说, “俺在厂里工作, 有银行户头的。”
吴珲皱了皱眉,随后一脸认真的看向王二石。
“你确定?这钱要是打在你爹的户头上,你可是取不出来的。”
王二石挠了挠脑门,很认真的点头,“嗯,就放在我爹那, 这些钱就当做我孝敬爹娘的。”
一旁二石的爹一脸感动。
吴珲点了点头,“行吧, 那就先用你爹的户头, 你以后要是想改可以随时拿着契约自己过来改。”作为一个孤儿,没有享受过什么父子亲情,他只相信自己。
不过对于别人的事, 他也没有质疑,只给他留了另一个选择。
吴珲带着他们几个人去了一间空的房间里, 房间里放着一张长桌子, 桌子后面是几张椅子。
吴珲请他们分别坐下, 然后跑出去拿了契书过来。
先分了一份给王二石, 王二石推给了柳裕安,柳裕安接过后,翻开读给父子俩听。
有不明白的地方柳裕安会停下来问吴珲,吴珲解释之后,柳裕安再用简单的说法描述一遍,尽量让两人都能理解。
等看到每件分红只是最低的十文钱后,柳裕安当即挑了挑眉,昨日他可是在这里,那位张工可是说能够出到二十文,怎么吴珲竟然连改都没改,还是出最低的十分钱?
虽然这钱是都知道跟他没关系,但确实关系到他学生的利益,柳裕安无法视若无睹。
他放下了契书,脸色难看的看向吴珲,咬牙道:“太贪心了,这个价格低了,你至少得涨一点!”
王二石跟他爹都没有开口,不过听院长的话就知道在为他们争取利益。
两人紧张的看看柳裕安又看看吴珲。
吴珲目光盯着柳裕安,眼神很明确的告诉他,让他不要插手,别忘了他们才是一国的,怎么这时候胳膊肘往外拐呢?
柳裕安回看他,目光很坚定,一定要涨,这价压的太低,他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不能答应。
两人目光相对,噼里啪啦,仿佛迸射出火光,谁也不退让。
最后还是吴珲一脸遗憾的收回了眼神,将契书拿回来,他咕哝道:“行了,行了,再提两文钱就是。”
柳裕安起身按住了契书,“不行,最起码得十文钱!”
吴珲瞪大眼睛,当即摇头,“不行不行,十文钱太高了,我最多只能多出三文。”
“八文!”柳裕安继续道。
“三文!”吴珲咬牙。
“七文!”柳裕安气定神闲道。
“行了行了,别吵了,最多五文!要不要,不要咱们这契书就不要签了!”吴珲恨恨的道。
柳裕安笑了,“五文,那咱们就说定了。”
旁边的王二石跟他爹还是一头雾水,王二石悄悄的拉拉柳裕安的衣服。“院长,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不是说给十文吗?怎么院长说的是五文?
柳裕安心情很好的回他,“帮你提了个价,以后卖出去一个会分给你十五文钱。”
“真的!”一听涨价了,王二石也跟着开心。他在开始扳起手指头算,一个十五文,二个是三十文,三个是多少嘞?算了,再来一遍。
吴珲出门重新拿了新契书过来,瞪了柳裕安一眼,更恨的将契书扔给他。
柳裕安接了过来又重新看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才递给了一旁的王二石,他指着某个空位说,“在这里签字,就是签你的名字,昨晚不是教过你了吗?”
王二石拿起了毛笔,软塌塌的写了三个都快糊在一起的字,王二石签完后柳裕安接了过来,迅速的都在旁边介绍人一栏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王二石看了有些惭愧,跟院长的字相比,他的字就跟一坨狗屎似的,和院长的字并在一起都显得碍眼。
随后他又鼓起了信心,没关系反正他也可以读书了,一定能练好字的。
柳裕安签好后,又将契书递给了旁边王二石他爹,王二石爹小心的问他,“院长,俺就不用签了吧?俺又不识字。”
柳裕安笑了笑,“大哥画押就行。”说着递过去一盒印泥,王二石爹大拇指按在印泥当中,在柳裕安指的地方按了一个印。
一共三张契书,分别填好后,吴珲迅速的拿了过来,然后签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又敲了印章。
“把银行存折给我,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办一些手续,办完之后契书会给你们一份。”
王二石他爹听了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双手递了过去。
吴珲会接过后,又跟柳裕安说,“外面有茶跟糕点,你去端一些过来,帮我招待一下他们。”
柳裕安举手,“没事,你去吧,我会招呼好他们。”
大约半个小时后,吴珲才回来。
回来后手中只有两张契书了,两张契书上面敲满了章。
吴珲分了一份连同之前的存折递给王二石,“这张是给你的,回去可要保存好。”
说着甩了甩手上那一张,“这张是要拿到研究所备份的。还有一张已经交给了专门保管的人,那些人每月定时会将收到的契书一同拿到银行存起来。”庄子里转一些分红会是需要有契书证明。并不是随便说一说分红就能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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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石搓了搓手,一脸兴奋的接了过来。
柳裕安笑着让他收好,“这个很重要,将来要是没有收到分红,可以拿着这张契书来找他们。”
一旁的吴珲白了他一眼,“行了,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来想?我们会坑那点钱吗?”
柳裕安半开玩笑道:“你现在可跟原来不一样,朝着利益看齐,我可不得让我的学生小心一点。”
吴珲没把他这句玩笑放在心上,而是看向旁边的王二石,“这第一笔分红年底腊月初才会到。腊八之后,自己去银行查一下有没有到账,没有的话可以过来找我。好了,事情办完了,我找你们院长还有事,你和你爹是在庄子上等一等,还是先离开?”
王二石立时看向了柳裕安,柳裕安同时想到昨天说的介绍费一事,朝王二石点了点头,“要不你们等等?”
王二石刚要答应,旁边他爹拉住了王二石,笑着朝柳裕安开口,“院长,既然你还有事,俺和二石就不打扰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不像王二石,他爹可是看出吴珲肯定有什么话要跟柳裕安,自然不愿意这个时候讨嫌。
一旁的吴珲紧接着开口,“那行,你们要离开的话就到庄子门口坐车,那里每半小时就一辆往京城去的车。”
王二石他爹道了谢。
吴珲叫来了人送两人离开。
“走吧,带你见识一下昨天张工他们改造出来的洗衣桶。”吴珲一脸兴奋的拉着柳裕安往外走。
还是昨天那个院子,不会带着柳裕安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大型的木桶,木桶中还套着一个小形的钢桶,其他部件全都变成了钢铁。
旁边的胖子几个人正往木桶里放水,又扔了许多衣服进去,撒了肥皂液后。
胖子用力踩了一下脚踏,钢桶转了起来,木桶里面传来哐当哐当转了起来,也带起的水花,力道一看比昨日那要大多了。
踩了一下后,里面的钢桶转了好几圈,等慢下来之后,胖子又踩了一脚。
这样一脚一脚,但里面转动不知道多少圈后,因此才将水放掉。又重新倒入清水,依次再踩。
连续换了三趟水,里面的衣服终于洗干净了,胖子这一次放完水后,木塞没有塞进去,也没有再放水,再用力踩了一下脚踏。
那小缸桶原本四处都有漏洞,木塞一去,水自然就保不住了,转动之后,钢桶中的衣服也跟着转动,快速转动下,衣服中的水跟着甩出来,从漏洞中往外流。
大约又踩了一刻钟,钢桶里面的衣服基本上都快甩干了。
柳裕安看了以后,大吃一惊,这洗衣桶多了一个钢桶,少了一个木棒,跟之前可是大不相同。
而且除了洗衣服的功能外,还多了一个脱水的功能,这可比原来王二石造出来的要好多了。
原来他就知道研究所的工匠厉害,可没想到这么厉害,这稍微一改造,就将原来的设计完全改头换面了。
吴珲一脸得意,“怎么样比昨天那个好多了吧?这么一改造,又多了一样功能,不需要拉,需要用脚踩比原来可是好用多了。这东西造出来,光是工匠的家属就预定了有上百台。有了这玩意就不需要劳心劳力的洗衣服了。”只要将机器抬到井边或水塘边,什么都不要管,把衣服放进去,往里面打水,脚踩那么几下就能齐活。
对于女人来说那是解放了双手,再也不需要大冬天里手冻烂了还要洗衣服。
柳裕安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我想这东西照出来肯定会有人要的。给我也预定一台,就用那分成来换好了。”
吴珲白了他一眼,“放心吧,你那点分成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已经给你预定了一台。”
柳裕安敲了敲里面的钢桶,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里面用钢来做,想必一台要不少钱吧?”
吴珲点了点头,“虽然说不是好钢,但也是钢,这一台出厂价就得五两银子。”他张开一只手。
五两银子?柳裕安又看了看,里面的部件全都是钢,只有最外面一层是木桶,最起码能用个好几年,几年后就算洗衣桶坏了,他算了算用五两银子买这些钢,这个价格也划算。
而且这洗衣桶面对的都是京城的人,五两银子就是一个人一个月的薪资。
花一个月的薪资来买一个能够用解放家人双手的洗衣桶,对于一些富裕的家庭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目前还有一些局限性,有些布料太名贵,稍微一撕就容易破,我们会尽量给一份名单,表明哪些布料不能放进去洗。”这样一来的话,有些就得减少一大部分受众,吴珲也有些头疼。
“没事,真正豪门大户,名贵的布料都是用手洗,也不会让洗衣桶来洗。何况就算不能够喜欢名贵的布料,但家中仆人总是多的吧,那些衣服完全可以用洗衣桶来洗。这样一来能解放不少人手,光算一笔账,肯定也有人来买。”柳裕安脑子比较灵活,瞬间就想到了这一点,他甚至想到在孤儿院时,那些孤儿院的姆妈一日里得花一下午才能将衣服洗净。
“有没有想过捐几台放在孤儿院里?”
吴珲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想起小时候的经历。
他点了点头,“若是卖出去多的话,我会尽量说服上面捐一批给孤儿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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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在操心着这东西谁会买,实属是瞎操心,上面有专门负责推销产品的团队,关于怎么推销产品人家自有安排。
半个月后洗衣桶上市,广告一打不少,百姓还没有反应过来,各个酒楼客栈先将库存的洗衣桶哄抢了。
相比较一些百姓家来说,这些酒楼客栈才是更需要洗衣桶的,光是每次要洗的衣服被单,满是油渍的桌布,就得花费大量的人手。多了洗衣桶,长远算下来可是能省掉一大笔费用。
等后来百姓们反应过来,有个大户人家又跟着买洗衣桶,饥饿营销之后,不少百姓盲目跟风,洗衣桶总算是火了起来。
七夕过后,天总算是晴了。
这一天,吴珲被庄子里的管事给叫了过去。
“见过林大人。”
林源笑着朝吴珲招手,“来来来,坐。”
吴珲坐下后有些拘谨,“林大人不知道找在下过来是有何事?”
林源点了点手下的文件,“东家关于我们开发出洗衣桶的事非常高兴,特意表扬了相关的人员。”他说着从旁边抽出一个红包。
“其他人已经给了,这是你的。”
吴珲谢过接下。
林源这才开始问他,“听说你是四十四年进来的?”
吴珲点头,“是的,读了三年书后,觉得读不下去了,便进入了庄子里。”
“嗯,我看了你之前在报纸上发表过一些关于天文的文稿?”
吴珲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谦虚道:“读书的时候研究过西方的星座,就和咱们古代的一些星象结合在一起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都是一些不成熟的看法,不值得一提。”
林源笑了,“这次叫你来是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吴珲顿时直起了身,“林大人,您说。”
“是这样,咱们东家在天津那边建了一座天文台,专门研究星象,这一次咱们庄子研究出了比宫中更好的天文望远镜,需要一个懂星象的人,将天文望远镜送过去,并且教会那边的人该如何使用。”
吴珲顿时有些为难,“可在下只认识一些书面上的星象。”
林源摇了摇头,“这个倒无妨,今天晚上你就留在庄子里,对着那台望远镜看一看,再对照一下,辨认出一些星座就好。不需要了解太深,知道一点知识就好。免得咱们去送天文望远镜,结果却发现根本不了解有关方面的知识,这面子才算是丢大了。”
说着,林源起身拍了拍吴珲的肩膀,“这事就拜托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年轻人脑瓜子灵活,你今晚先去试用一下那台望远镜,又是哪些有问题,明日可以让工匠们帮着改进。”
吴珲一听,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向林源保证道:“放心,林大人,这件事我肯定可以帮你办妥。”
晚上吃完了晚饭,吴珲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研究所。
研究所非常大,分成好几个区域。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家用的,工厂用的,基本上都划分了大致区域,谁也不干涉谁。
吴珲是文职,可以说发明上面没有什么才能,只做一些文职工作。比如帮着联系一些材料,或者接收一些新发明之类的。
做出天文望远镜所在区域这几者都不是,天文望远镜相比较庄子里的工匠,还是皇城那个过来的工匠更加熟悉和了解。
少了一些限制,这些工匠更能够发挥应有的技术,改造起一些原来的天文望远镜来,甚至想要制作出一种高倍的镜片,直接待在了庄子里的玻璃作坊内。
这个玻璃作坊应该是第一家在宫外做出玻璃的,只是后来玻璃厂泛滥起来遍地都是,这个玻璃便不再开发低端产品,而是朝着更高的方向研究。
比如研究出高清高倍的显微镜镜片以及那望远镜镜片,或者是研究出一些硬度高的玻璃。
总之这个玻璃作坊做出来的,玻璃只供内部使用。
吴珲走进了这个相对于别的作坊来说,有些杂有些乱的玻璃作坊。
作坊内火还在烧着,有那么一两个人正吹着玻璃吹出晶莹剔透的花瓶了。
看到吴珲进来,其中一个放下铁棍,“你是谁?”
吴珲当即停住脚步,问,“我是吴珲,过来取天文望远镜的,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要不我再等等?”
那人挥了挥手,“不用不用,我们也只是打发时间玩玩而已。就等你了,老袁,来帮个忙。”
另一个人将玻璃从火上取下来,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回了一句,“来了。”
吴珲站在屋里等,大概不到一分钟,那两个人从里面抬出一个差不多一人高的圆柱来,圆柱下面还有三个支脚架。
抬出来后,那个姓袁的说,“这东西得放在空旷的地方才能用,那么外面就建了一个小型的台子,要不要放在那里?不过这东西得看好了,可不能淋了雨,晚上你得时刻守的。”
吴珲点了点头,“放心,我打算今晚就睡在外面看着它。”
另一个人说,“台子上非常凉快,我们经常晚上在那里过夜,上面有挂好的蚊帐,你带个席子过去就行。”说着从屋里拿了一圈席子递给吴珲。
吴珲谢过后,两人帮忙将望远镜抬到台子上,顺便将支架支好。又调整了一下准确度,就交给吴珲离开了。
吴珲将席子,在旁边的蚊帐里面铺好,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就着台上的灯光,观看起天上的星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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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一个星座后,他就对着天文望远镜看过去。
那满天的星云落在他眼中,缓慢的旋转着,令他迷醉神往。
两天之后,吴珲带着十台天文望远镜往天津去。
因为镜头属于易碎品,他是非常小心,不仅用柔软的棉布包起来,还用一些皮毛隔离。
早上出发,一路是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到达天津。
天津的学院并没有建在城内,而是建在下属蓟州盘山。
盘山原本已经被寺庙占据,不过抱着李光地曾经在天津任过职,盘山分了一个山头给学院用来建造天文台,至于学院本身只能建在山下。
但是对于梅文鼎老先生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想当年他在天津教书的时候,只能够屈居于一个狭窄的破院子里。
如今有个占地近一顷的学院,背靠一座高山,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超过期望。
立时两年,这座学院中算是建成了,特别是山上那座天文台可以说是梅文鼎最看重的。
学院已经招收了一些学生正式授课,不过全都是学算学这一块,令梅文鼎感到可惜的是始终没有招收到对天文感兴趣。
便就催促着京城那边赶快将天文望远镜送来安装好天文台,然后带着一群学生去见识一下,看是否有对此科感兴趣的学生,哪怕是兼学也成。
吴珲来到蓟州,便直接奔向盘山脚下的那座学院。
这是学院,对于当地人来说非常有名的,毕竟学院的院长是之前鼎鼎大名的梅文鼎。
梅先生在算学和历法上的造诣可以说是整个大清数一数二的。先前有不少人奔着他这个名头来拜师。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学生多是受到打压,很少有步入官场的,偶尔那么几个也是受到李光地以及其好友的提拔下,抑或是本身家里在官场上就有人,才不惧怕一些学派的打压。
不管京城的人如何看,天津的人对于梅文鼎还是非常崇敬的,一听说梅先生重新开学院,不少商人是出钱出力出子嗣,总之将这个学院建的是稳稳妥妥。
特别是知道梅文鼎身后的大商人是谁,是更加恨不得砸银子进来。
梅文鼎也投桃报李,帮忙跟京城那边拉了好几次关系,让这些商人更加满意。
吴珲基本上不需要问,知道他是来给学院送物品的,一些过路人就恨不得给他引路。
到了学院,不会下了马车,看着学院大门前竖着的门牌——天津学院。
学院是以天津命名,内部目前只有三科,一是算学一是历法,还有一是天文学。
前两者是目前必学的科目,而后一者,属于选修课,感兴趣的才上。
因为目前天文台上面的仪器还没有到齐,所以这个课程目前只有只是教授一些理论上的,多还是跟历法夹杂在一起教。
“你好,我是京城来送天文仪器的,还请教梅先生叫出来,盘点接收。”吴珲直接跟大门口的守门人说。
守门人是一个年轻学子,吴珲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正低头看书。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梅先生不在,有什么事明日再过来!”
吴珲皱起了眉,刚才问人的时候,那路人可是跟他说了,早上看到梅先生来学院还跟他打招呼。
怎么这个人却说不在呢?
吴珲又道:“那能否找你们学院里管事的,这批东西比较名贵,需要尽快交接。”
守门人抬起头,有些不耐烦道:“都说了梅先生不在,你怎么那么多话呀?”
吴珲看了一眼这人,转身驾着马车回到蓟州,找到了东家名下连锁的铺子。
那铺子里的掌柜一听到吴珲是从京城里庄子过来的,立时走了出来赶紧将他迎进去。
“请教一下掌柜,我之前去天津学院送物品,为何那人连问都不问,就将我赶出来?问梅先生还直接说不在。”
那位掌柜笑了,“想必吴先生是走的南门吧?那些守门之人全都是被学院罚出来的,小年轻受了罚,口气自然不好。想要进去找梅先生的人,得从东西二门进。咱们本地的人都知道,所以要进去根本不走那道门。”
吴珲恍然,“是在下愚钝了,竟然忘了问有没有其他门。”
掌柜继续道:“不怪先生,外地来找梅先生的人都会被骗到南门去吃个闭门羹,原本是想要给一些傲慢的学子下马威,之所以这样告知先生,应该是看先生太年轻,误会了,想必他们没想到先生是来送物品的,不然也不会骗先生了。”
吴珲叹了口气,这学院这规矩还真古怪,惩罚学子开门,学子竟然能够将来人拒之门外。
“这要是来了重要客人,也也被拒之门外该如何处理?”
“那可以去学院位于城内的报名点,有报名点的夫子告知梅先生,由梅先生来亲自迎接。”
掌柜随后又跟吴珲说了地点,吴珲道了谢,命人驾着马车前去。
“抱歉抱歉,这两天事情太多了,忘了将这件事交代下去。害的先生白跑了一趟。”
吴珲在报名点等了近一下午,傍晚时才看到有一位老者匆匆忙忙的赶过来。
吴珲起身,“你就是梅先生?”
梅文鼎拱手致歉,“真是不好意思,忘了将这件事交代下去,守门的学子才会将你拒之门外。”谁知他又看向门外的马车,“莫非那里面就是送过来的天文仪器?”
吴珲点了点头,“是的,皇宫中的仪器并不能送来,所以只能借出来仿造,这是先期的几台望远镜,之后再造出来的仪器会继续令人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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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梅文鼎捋了捋胡须一脸高兴,然后拉着吴珲,“走走走,现在就去将这些仪器送到天文台上安装好。”
“梅师,先等一等,梅师……”报名点的夫子叫住了梅文鼎。
梅文鼎回头,“云隐啊,什么事?”
“夫子,吴先生等了一下午,这时候想必已经饿了,是不是该去吃个饭再去忙?”
梅文鼎拍了一下脑门,“奥奥,我都给忘了。要不你跟旁边的饭馆打个招呼,给我们留个位子?”
那位叫云隐的夫子,笑着点头应下,然后出门。
云隐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名,实际上云隐是香林寺的一个带发修行的居士,云隐是他的名号,曾经拜在梅文鼎膝下学过算学。
这一次学院刚好开在香林寺旁,云隐就下山过来帮忙,晚间一般还是回到寺庙中。
梅文鼎跟香林寺住持关系非常好,以往在天津时就长也住在香林寺中,云隐也是住持引荐,才拜在梅文鼎膝下。
云隐出去后,梅文鼎询问了吴珲一些京中的情况,又说,“正好我有一些文稿也需要带到京中去审核,这次就麻烦吴小哥了。”
吴珲忙说不麻烦。
云隐很快回来,随后收拾东西跟梅文鼎告辞。
毕竟他还是带发修行,一些酒肉场所最好还是避免去。
梅文鼎也不阻拦,只让他带着一些人,将那些珍贵的望远镜先带回书院,说完他就带着吴珲往旁边的饭馆走。
晚上怕磕着碰着也不敢扛着这些仪器上山,是以吴珲晚上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才指挥的一群人将这些东西扛上山。
天文台建在山顶,这这座山附近算是最高的一座,山顶的树木并不多,不影响人观测。
天文台是半圆形的,足足占据了山顶大半的位置,最中心的地点被挖了一个凹陷出来,整个天文台并不是平铺在山顶,而是有一部分延伸在山体内。
这样可以防止山顶的山风将天文台一些建筑刮走。
大概走了半日才来到山顶,等上了山吴珲都觉得自己的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他这还是空着手,像其他挑着担的挑夫,那根本就没办法比。
当然比他更不像话的是那些的学子,一个个累得直喘气,到了山顶后,直接躺在石头上一动也不愿意动。
山顶很冷,比山下要冷的多,一切物质都需要挑夫往上挑,所以山上什么东西都比较缺乏。
梅老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来这座山,上来后,一点也不显疲惫,直接掏出了钥匙去打开天文台的大门。
门开后,挑夫紧接着将一个个望远镜挑了进去,吴珲也跟上。
进到天文台后,没有风感觉暖和了一些,他四处望了望,整个里面都有些捡漏,墙壁也只是用白石灰稍微抹了一下。
梅文鼎抱着一台天文望远镜招呼吴珲上二楼,二楼就是圆球所在的地方。
半圆球上有一条宽宽的裂缝,从屋顶的最高出一直裂开到屋的地方。但那不是裂缝,而是一个巨大的天窗,他将天文望远镜放下之,支好后,一头伸出到天窗外。
梅文鼎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招呼吴珲也过来看。
吴珲凑了过去,一入眼,看到的就是近在眼前的云雾。
“真美!”他感叹一声。
梅文鼎笑了,然后又将天文望远镜收了回来。
“等晚上的时候再看就能看上天上的星辰了。”
后面楼梯传来声音,梅文鼎看到来人,喊了一声,“郭瑷,而你那些师兄师弟们将楼下都打扫一下,小心点,先将其他望远镜送上来。”
刚一上来就被派了任务的郭瑷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垂头丧气的应了声,“梅师,知道了。”
“来,这边坐。”梅文鼎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一本书过来,“平日里若是我就会上来坐一坐,这里安静,可以更好的整理思绪。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文稿,天津这边不管出版的事情,要是出版还得报到京城那边审核。我就把这书交给你了,只有这一本,你可别弄丢了。”
吴珲会小心的接了过来,“放心,我一定会帮你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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