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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大概是春天来了人容易犯懒没力气,王三郎还是慵懒的倚在靠背上,没有开口和玲珑寒暄客气的意思。

    他身后的车厢绘满白底云龙纹壁画,一袭白衣如冬日初雪般晶莹明华,面容皎好,如珠如玉,宛若一幅美人图。

    玲珑对于他的冷淡好像丝毫不以为意,嘻笑问道:“三哥哥,我写给你的小笑话好不好笑?我特地让人裁成小纸条给你的呀,你可以贴到各个角落里,闲来无事时瞅上一眼,会意一笑,是不是轻松许多?”

    她盘腿坐在他对面,笑靥如花,纯真无邪。

    这样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这样的笑脸迎人,大概没人能忍心拒绝她吧?

    王三郎似笑非笑,“小铃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玲珑歪头想了想,“是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里有美景,有寺庙,可你不像是信佛之人,也不会有心思来赏玩景色,你很忙的……”

    拜佛,你不会的啦;春游,你好像也没有这个时间和心情;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王三郎很有耐心的看着她,等着她说出下文。

    “你是来捉贼的!”玲珑眼睛一亮,兴滴滴看向他,“你一定是未卜先知,知道这山上有贼,所以专程来捉贼的对不对?王小三,你就是我的大救星呀!”

    她想到一个绝妙的好答案,自己先得意起来了,笑成了一朵花。

    王小三是专程来捉贼的,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把我给救了!不得不说,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呀。

    王三郎淡淡笑了笑,“我是来捉贼的么?什么时候捉贼成我的事了。”

    玲珑调皮的吐舌。

    可不是么,他是王家三郎,王家是经商的呀,就算他和周王很要好,可捉贼这件事到底也不是他份内之务,这是官府的职责才对。

    “要你管捉贼,这实在太难为人了。”玲珑很诚恳的说道。

    真的很诚恳。玲珑觉出王三郎似有不悦之意,不再嘻皮笑脸,格外认真。

    王三郎慢吞吞说道:“你还记得我第一回到你家的情景么?我之所以会到你家,便是为了一拨贼人。小铃铛,百望山聚义寨是一个很神秘的山寨,数十年来,能活着走下那个山寨的只有两个人,便是——”

    他望着玲珑,没有再说下去。

    玲珑惊讶,“便是我爹和我叔叔?”

    王三郎眼眸如一眼望不底的深潭,静静的,让人看不到他心中所想。

    不过,他没有反对,自然就是承认了。

    玲珑“咦”了一声,以手托腮,苦苦思索,“那是为什么呢?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我已经出生了,这事就很好解释,可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呀……”

    镇定如王三郎,也不禁好奇了,“为什么你出生了,就很好解释?”

    玲珑昂起脑袋,得意道:“贼人也是人嘛,也懂得欣赏美丽和可爱的!如果我已经出生了,他们知道喻家有个聪明绝顶、举世无双的小姑娘,因此不忍心破坏喻家的和乐温馨,破例把我爹和我叔叔放了,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不对?”

    玲珑已是踌躇满志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王三郎嘴角抽了抽,只觉目不忍睹耳不忍闻,闭上了眼睛。

    小铃铛,你真是很容易得意,很容易忘形。

    玲珑得意过后,蹙起眉头,冥思苦想,“可是我没有出生呀。那,贼人把我爹和我叔叔放了,可能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我爹带上山的财物足够丰厚么?不对啊,反正那时候我爹都已经上了山,财物也上了山,他们又不是信守道义的人,想要财物又不肯放人,有的是法子……”

    玲珑眼睛忽然亮了,直起腰,喜孜孜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她挪到王三郎身边,兴奋的拍拍他,“王小三,我想到了!”王三郎本是闭目养神的,被她这么一拍,慢慢睁开了眼睛。

    玲珑手舞足蹈,“盗亦有道,贼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对不对?那强盗头子一定是个读书人,很有心计城府,他自负有学问,和我爹我叔叔比赛做诗写文章,他若输了,便放我爹和我叔叔下山;我爹和我叔叔若输了,便把性命留在山寨,当然所带去的财物也留在山寨。诗词文章哪能轻易分出输羸胜负?分明是他说谁羸,谁便赢了,谁知道,中间出了岔子……”

    她这一通胡扯下来,连她自己都有几分相信了,小脸晕红。

    王三郎颇有些哭笑不得。

    怪不得她能看见萧家兄妹便想起什么复国神话,敢情这小铃铛胡思乱想、胡言乱语,简直是家常便饭。

    “你编故事的本领倒蛮好。”王三郎神色从容,“我喜欢听你胡扯。小铃铛,我要跟随周王出巡奴儿干都司了,你知道么?这一去耗时颇久,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到顺天府。奴儿干都司这样的地方哪能有你这样的妙人呢,我此去未免寂寞。小铃铛,我要带你走,这一路上有你陪伴,时光也容易消磨。”

    “啊?”玲珑傻了眼。

    才从一个想拐骗无知少女的强盗土匪手里逃出来,又落入一个无法无天、无视法纪的豪强手中?王小三要是真把我带走了,我爹我娘连找我都没有门路吧?大表哥都不知道我被谁劫走了……

    “唉,世路果真如此艰难么。”玲珑仰起小脸,一声长叹。

    苏胜春本是和静嘉一起垂钓做耍子的,见玲珑许久未回,不免有些挂念,“小表妹怎地还不回来?难道这山间如厕之处颇不易寻么?”静嘉皱眉,“三妹妹也真是的,便是简陋些,也就在近外将就些便是了,跑那么远做什么?”板着脸想了想,“有唐小鸣和萧华跟着她,想来是无事的。胜春,安心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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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胜春答应了一声,“是,大表姐。”

    虽然答应,她心里到底还是忧虑,借口坐得久了要出来散散,溜到了静翕身边。静翕正向胡少芬、胡少莲介绍顺天府的风景呢,见苏胜春意意思思的,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抿嘴笑了笑,“两位胡姐姐是自己人,有话但说无妨。”

    听她这话意,和胡家姐妹竟已是非常熟络了。

    苏胜春心中羡慕,“看看小翕,再看看我,我也是想和这些京城来的闺秀交好的,可我光是心里想,就是不会啊。不光小翕,还有玲珑,她和崇山侯府这位了不起的徐小姐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唉,和她们一比,我真是太笨了。”

    “没什么呀。我就是没看见玲珑表妹,担心她。”苏胜春扭捏说道。

    胡少芬往四周看了看,“可不是么?喻三小姐这会儿不到这里。”胡少莲比她细心,道:“说起来,有一会子没看见她了。方才我看见她由两个丫头陪着去方便,之后便没见她回来。”

    苏胜春紧张起来,连连点头,“是啊,没见她回来。”

    祖继英笑着过来了,“时候可真是不短了呢。不瞒几位说,我也曾如厕来着,这都回来好半天了。”

    静翕咬咬唇,笑道:“我三妹妹年纪小,难免有些贪玩。这山上景色极好,她早就吵着要来散散心了。这会子大概是遇上什么好景色,看痴了吧?”

    胡少芬等人都笑,“也是,小孩子家,好容易出门一趟,还不得玩高兴了么?这也难怪。”独祖继英斯文说道:“这山虽不深,到底也是座山,花骨朵似的小姑娘,若遇到野狼什么的,不得吓坏了?”

    她口中说的虽是“野狼”,语气却是意味深长,容易引人遐想。

    苏胜春红了脸。

    静翕淡淡道:“祖姑娘多虑了。我三妹妹身边有两个会功夫的女伴,这两名女伴功夫都好得很,野狼若来了,有一个捉一个,有两个捉一双。”

    这回轮到祖继英红脸了。

    胡少芬很有兴趣,“你家有会功夫的女伴?小翕,这可真是令人想不到。”

    静翕很是谦虚,“这有什么呢?我家在顺天府住了也有上百年了,算得上本地旧家。我家对女孩儿的教养一向严格,该上学的时候必要上学,琴棋书画、女工针线都需略通一二方可。管教得虽严,衣食住行和所使唤的人却是从不吝惜的……”胡少芬和胡少莲听的有趣,“原来隐士之家便是如此教养女孩儿的么?真是没想到。”

    徐传捷悄悄拉了拉徐传兴,姐妹两个走到了一边,“姐姐,我觉得不对。”徐传捷神色凝重。

    徐传兴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喻家小姑娘去得太久了些。妹妹,禀报给娘可好?”徐传捷同意,“命人悄悄禀给伯母知道,请她帮忙拿个主意。另外再差人出去看看,姐姐,我不知怎么的,心中不安。”

    姐妹两个商量好,叫来一名侍女,秘密交代了几句话,“……一定要悄悄的,不能惊动人了,知道么?”侍女会意,“事关一位千金小姐,那当然是声张不得的,婢子明白。”得了命令,快步进寺,找王夫人去了。

    徐传捷又从带过来的几名侍女中挑了两个机灵的,吩咐道:“出去看看喻家小姑娘去了哪里。若有什么异常之事,不许声张,悄悄回我。”两个侍女答应着,沿着玲珑刚才出去的小路找了出来。

    两个侍女走出去有一段路,听到前方有呼喝打斗声,不由的都是一啰嗦。两人相互看了看,心有灵犀,悄悄蹲下身子,一点一点挪了过去。

    “原来是她俩。”两人看清了打斗的人是谁,同时伸手捂住了嘴,惊讶莫名。她俩不都是喻家的人么,怎地在这里打起来了?

    唐小鸿跳出圈外,怒目瞪着萧寒,气苦道:“我是奉命保护三小姐的,你硬要挡着我的道,是何道理?你和三小姐有仇不成?”萧寒笑,“我也是来保护三小姐的,我可比你在意她!”见唐小鸿转身想要逃跑,娇喝一声追上去,出掌如刀,向她背上打去!

    “我的妈呀。”两个偷看的侍女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

    眼见得唐小鸿和萧寒边打边向走,两个侍女壮了壮胆子,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的往回跑。

    赶紧回去报信吧,喻家的人自己和自己打起来了!可怜的喻三小姐,她是不是也遇着两个这么不着调的女伴呀?那可真是倒霉之极。一位娇滴滴的姑娘家,身处山中,两个会功夫的女伴谁也不听她的,越打越上瘾……想想就可怕。

    两名侍女回去之后,悄悄回了徐传捷。

    她俩虽是不曾声张,可那脸上的惶恐之色却是瞒不了人的。祖继英眼尖,早把这些看在眼里,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喻家那小姑娘见不着人已是有一会子了,徐家这两个侍女方才出去看过,瞧她们的神色,这是喻家小姑娘出了什么事吧?秦五啊秦五,你一心要对付的那个小姑娘,如今根本没人对她出手,她已经倒霉了。秦五,如果你早知道有今天,当天便不赌那场气、不和她过不去了吧?可怜的秦五。

    “喻家那小姑娘好不可怜。”祖继英命侍女端了椅子到水边垂钓,笑吟吟,“才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辈子就这么完了呀。”

    祖继英心情愉快。我没了娘,处境凄惨,那又怎样?总比喻玲珑这有爹有娘却遭了横祸的人强多了。女孩儿家最要紧的是声名,没了声名,家世再好也白搭。不对,那喻家的姑娘有什么家世了?不过是顺天府乡绅家的女孩儿罢了。

    一道黑影从她头上掠过。

    阳光明明很好,祖继英却敏锐的觉到了一股杀气。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只见水气迷蒙中,对面的青石板上站着个身材颀长的陌生男子。

    他生的很好看,不过,目光幽冷,像他身畔那汪泉水似的,让人一眼看上去便生出凉意。

    祖继英想惊叫,可是张大了嘴,却叫不出来。

    陌生男子皱皱眉,“心肠又坏,胆子又小,哼”!”挥挥他那破烂的衣袖,把祖继英打入水中。

    祖继英落入冰凉的水中,嘴终于张发声了,大声尖叫起来。她这一尖叫,惊动了众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陌生男子镇静自若的拿起一个水壶,飞身到上游灌了一壶泉水。”这泉水很轻,甘甜”,他满意的笑笑,手持水壶,飘然而去。

    清松带着人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他那鹑衣百结的背影。

    “又被这厮逃了!”清松气极。

    不只逃了。临逃走之前他还从容自若的打走了一壶泉水!

    连逃命的时候,他都没忘记要喝清泉水。

    这样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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