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征最后还是决定跟着谢尔盖走了。

    毕竟最开始袁征选择趟这趟浑水的最大原因就是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但如果袁征自己就先把行星防卫军杀个血流成河那就本末倒置了。

    被前后左右一圈大兵夹着，袁征被“请”到了中央控制塔里的一个单独的会议室里，预计一下时间，估计科塞特斯上太阳已经落下一阵子了，如果钟少尉他们有什么行动现在也应该开始了。

    想起晚饭时自己吃的那些罐头食品，袁征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科塞特斯采矿站的矿工有没有招待老钟他们吃夜宵。

    没有让袁征等多久，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总务官本人走了进来。

    “老哥要请我吃夜宵也不用专门差人来请啊，通讯器里说一声就行，老弟我哪能不给面子呢。”袁征嬉皮笑脸。

    米哈伊尔一抬手，表示袁征无需装傻，“袁舰长，这次我不是来和你客套的，我有一个提案，请袁舰长好好考虑一下。”

    “我希望袁舰长能够带着你的人尽快离开科塞特斯，玄武星区除了科塞特斯，还是有很多适合放松的星球在的，如果袁舰长愿意接受条件，诸位在玄武星区这段时间的一切开销我全包了，至于您的自然科学调查任务也无需担心，所需的一应数据也一并奉上，其中包括几种科塞特斯上新发现发现但暂未上报的物种，想必也足够袁舰长拿几个科学贡献奖了。”米哈伊尔直接开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只不过小小一个运输任务就能名利双收，袁征如果不知内情多半做梦都能笑出来。

    “总务官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袁征也严肃了起来，“邦达列夫总务官给出的提案确实令人难以拒绝，但我也有一个前提条件。”

    “请总务官阁下将发生在科塞特斯上的一切全部诚实的告诉我，然后由我来判断是否需要联合海军介入，说句不客气的话，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情报，总务官阁下的乌纱帽怕是戴的不太稳当啊。”袁征径直与总务官对视着。

    “好，那就一言为定。”米哈伊尔意外的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答应了袁征的要求。

    “时间大约在两个月前，我的人在科塞特斯的某个地下岩洞发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物质，这种物质具备极佳的硬度、韧性和延展性，我们的科学家将其命名为明塔，意为科塞特斯之女。”

    “在最初，我和手下的矿工们都认为这是星球给予的馈赠，但随着我的科学家对其进行更进一步的分析和研究，我们发现我们错了，如果将科塞特斯比作能够源源不断精炼稀有矿物的熔炉，那么明塔就是供熔炉燃烧的燃料，而这宝贵的燃料即将燃尽。”

    “根据我的科学家预计，最多再有五到十年，明塔将会彻底失去活性，而科塞特斯也将沦为一颗普通的死寂星球，也就是说，科塞特斯即将死去，而我们也没有未来了。”总务官的目光犹如鹰隼。

    “那么袁舰长，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科塞特斯人不与科塞特斯一同死去？靠坦诚相告大家一起想办法吗？”仿佛在自问自答一般，米哈伊尔继续说道：“不可能！如果我把明塔的事情公之于众，这群只会趴在星球上吸血的虫子一定是最先抛弃科塞特斯的，在那之后紧接着就是人口流失、商人撤资，也许根本用不了五年，科塞特斯就会提前死去，但凡有点能力的一定会提前跑路，到时候剩下的只会是无法离开的老弱、失业的工人还有一颗没有矿的‘矿业星球’。”

    “但是我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总务官的声音斩钉截铁，“于是我隐瞒了消息，封锁了矿洞，严令禁止开采明塔，并且限制矿物开采量，与此同时我也在尝试将科塞特斯从矿业星球转型为商业星球，并且很快收获了成效，在政策的优惠下，愿意来科塞特斯做生意的商人在日渐增多。”

    “给我两年，不，一年时间，科塞特斯人就不用再去灰头土脸地挖那该死的矿也能生活了，但可惜”总务官沉默了一瞬，“结果区区两个月就有阴沟里的老鼠钻了出来，想必袁舰长也知道是谁了。”

    袁征心中一凛：“巴克斯是吗”

    “对，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明塔的消息，并且坚定地认为这就是科塞特斯翻身的关键，今天我对袁舰长说的话我也曾对他说过，但他对我说了什么。”总务官的声音突然变轻了，宛如毒蛇吐信，也好像在模仿巴克斯的语气：“那该死的杂碎说：‘我不在乎’。”

    “那杂碎说，就凭把明塔献给星区总督和联合政府的功劳，想去玄武星区的任何一个富饶星球当总务官都可以，何必管科塞特斯上这群泥腿子几年之后能不能继续活。”

    “当时我就该宰了那杂碎。”总务官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要我愿意，我那时就可以活活掐死他，但我却放那祸害回去了，巴克斯回去之后先是煽动科塞特斯上的矿工武装冲击明塔矿洞的守卫，导致了三名行星防卫军、五名矿工死亡，十几名矿工被捕，我又不得不将这群知情的矿工的人身自由限制在采矿站里；然后巴克斯贿赂星区总督让总督对科塞特斯的情况视而不见；最后又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拉拢我的人民来推翻我，推翻在这颗星球勤勤恳恳工作二十年的我？推翻真正爱着这颗该死的星球的我！”总务官又突然暴怒起来。

    “甚至就在前不久我的人汇报，那杂碎走私了一大批武器分发给普通矿工，我该求助联合海军吗？科塞特斯这种边缘星球的死活你们从来都不会上心，等你们的陆战队姗姗来迟我的脑袋多半已经因为某个莫须有的罪名落地了，在星区总督的力保下巴克斯也不会有什么事，而只有科塞特斯，将在别有用心者的驱使下加速冲向死亡。”

    “现在您能告诉我，仁慈的、智慧的袁舰长，我该怎么办？”总务官一字一顿地说道，“星区总督和最高指挥部不在乎科塞特斯，他们只在乎科塞特斯是否能稳定提供矿产；巴克斯不在乎科赛特斯，科塞特斯只是他的一块垫脚石；你不在乎科塞特斯，您只在乎你自己的正义感；甚至科塞特斯的人民也不在乎科塞特斯，他们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对未来即将到来的问题视而不见；从始至终只有我才真正在乎科塞特斯。”

    “所以请袁舰长离开这里吧，让科塞特斯的事在科塞特斯人的手中了结，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与您无关。”总务官深深向袁征低下了平日里高傲的头颅。

    袁征一时失语，扪心自问他确实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掺和进了科塞特斯这场风波，也许就此离去真的是更好的选择，并且以邦达列夫的手腕，在与巴克斯之间的斗争也未必会失败。

    “刚才多有失礼，还请不要怪罪。”米哈伊尔平静了下来，“那么袁舰长，您的决定呢？”

    “我得跟我的船员讨论一下，在那之后再给您答复。”不知为何，袁征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明白了，稍后我将会派人将通讯器给您送来，您有任何需求也可以随时告知守在会议室门口的卫兵，我们将尽量满足，但暂时还请袁舰长安心待在此处。”说完，总务官便雷厉风行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