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天不会再有人上来了。”
一日过去,登顶者不过寥寥,而哪怕是那寥寥的登顶者当中,能够通过羊仁泰考核的,却一个也没有。毕竟天剑门多少也算得上是名门正派,招收弟子,可不能只看资质而不看心性。
对于这个结果,老剑圣难免感到有些失望。
“回去吧。”羊仁泰从地上站起了身,可陌寒却忽然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再看看吧,老头。”陌寒轻声道。“你看好的那个年轻人,说不定快上来了。”
羊仁泰双目微阖,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这抹微笑却又如同错觉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又如何?”羊仁泰不高兴的反问道。“难道要我为了一个投机取巧的小子在这里多等吗?”
陌寒笑而不语。
“算了,既然你愿意等,那待会儿的考核就由你来负责吧。”老剑圣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随即对其余的四位弟子说道:“你们都跟着你们的大师兄稍微多等一会儿吧。”
羊仁泰拂袖离去,而陌寒则接替了他的位置,安静的站在了那里。
“大师兄。”看到羊仁泰走远,姚倩倩挑了挑眉毛,轻巧的走到陌寒身旁,小声地问道。“你说的那个师傅看好的年轻人,是谁啊?”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陌寒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眼看自家大师兄没有解答的意思,姚倩倩也不气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显然心中另有主意。
叮铃、叮铃。
有铃铛的声音轻轻响起,众弟子回头望去,却看见比奥莱特正搀扶着一个白发少女,朝着这里走来。
“她说想见见你,怎么劝都没用。”看着陌寒疑惑的眼神,比奥莱特无奈的解释道。
一头白发的少女状态比被陌寒刚抱上山时要好上了许多,尽管依然不能剧烈运动,但是只要简单的活动,已经不成问题了。少女轻轻地挣脱了比奥莱特的搀扶,走到了陌寒的面前,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感谢您的帮助。”少女轻声道。
少女的手腕、脚踝、脖子还有耳垂上都挂着黄金打造的坠饰,只是轻微的动作,便能带来一片清脆的铃声。陌寒低头看向少女那没有血色的小脸,暗暗叹了一口气。
“举手之劳罢了,你的父亲和师傅是故交,我们自然不会对你坐视不管。”陌寒说道。“师傅已经答应会收你为弟子,你就安心的待在山上,没有人能威胁的了你。”
“可是,大夏那边,会给你们很多的压力吧?”雨潇芸迟疑道。“我并不值得”
“大夏那边,不需要你去担心。”陌寒摇了摇头。“只要你安心的待在山上,哪怕是那位皇帝陛下亲临,我也会把他拦住。”
或许因为是陌寒话语中的强烈自信,亦或是确实没有了地方可去,最终,雨潇芸感激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伤还没有好,先回去吧。”比奥莱特的双手轻轻搭在雨潇芸瘦弱的肩膀上,出声劝说道,可雨潇芸只是摇了摇头。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让她呆在这里也无妨。”陌寒回过头,看向山路的方向,踉跄的脚步声已然通过轻风传达到他的耳旁。
“要不了多久了。”
肌肉在抽搐。
盖因咬着牙承受了连绵不断如同凌迟一般的痛苦之后,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肌肉已然到达了极限。可即便如此,方子墨却连任何休息的意思都没有,只因为他身体内的所有力气都被掏了个干净。
在这样的状态下,只要胆敢有任何休息的打算,只要胆敢闭上双眼,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踏入天剑门的山门了。
再次掏出大饼咬了一口,让自己那浑浑噩噩的大脑从幻象中分离出来,方子墨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
只剩下最后几十步了。
方子墨再度一步踏出,已经懒得去数那呼啸的剑气究竟有多少道了。他机械而又麻木的踏出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当他最后抬起腿,却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下一级台阶时,方子墨才骤然醒悟。
他登顶了。
天剑门,就在前方。
那被称为“天杀星”的壮汉就站在天剑门的山门前,他的左侧,站着一个绯红色长发的女人,和一个白色长发的少女。而在他的右侧,则是那名青衣少女,和三个面生的年轻人。
她果然通过考核了啊,方子墨混沌的大脑想道。
壮汉抬起手,一道金色的光芒顿时笼罩在方子墨的身上,让他身上那幻影般的疼痛消失了不少,大脑也变得清醒了起来。
至少暂时是这样。
“你是硬扛着剑气上来的,师傅给你开后门了。”壮汉一张口便点破了方子墨上山所使用的取巧办法。方子墨看着壮汉那没有半点表情的脸,还有看不出悲喜的双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惊人的干涩。
“值得吗?”壮汉叹了口气,拔出了身后背着的巨剑。
那真是一把好剑,剑身修长笔直,狭长的剑刃反射着夕阳的光芒。二尺的剑柄利于双手持握,没有半点纹路的剑身却诡异的有一种圣洁感。
一把苍白之刃,这便是这把巨剑给方子墨的第一印象。
“按照师傅设下的考核,本来你是要接我一剑心刃,考验心性之后,方可算通过的。”壮汉语气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你身无剑意,若接我一剑心刃,很有可能会迷失在幻想之中,从此以后都无法醒来,所以我便临时更改了一下考核的规则。”
方子墨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阵不祥之感。
“出剑吧。”壮汉沉声道。“三招之内,只要你的剑触碰我身体的任何一个位置,都算你通过。”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方子墨,在场除了比奥莱特的几人,皆是勃然色变。
这样的考核要求,是开玩笑的吗?
“出剑吧。”略微等了一会儿,见方子墨依旧还是呆愣在原地,没有动手的意思,壮汉便催促道。“还是说,你打算放弃了?”
我说我想换原来的考核方法,你信吗?方子墨苦笑着拔出了破破烂烂的铁剑,在壮汉鼓励的目光下将其举起。
一般的方法是绝对行不通的。
方子墨飞快的运转着大脑,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必须另辟蹊径。
作为剑圣的弟子,壮汉的剑术绝对要凌驾于在场所有人之上。别说是从小没有学过一天武的方子墨了,哪怕是青衣少女,在壮汉认真起来之后,也绝不可能走得过一招。
但是他依旧提出了这样的考核方式。
为什么?
是因为想替自己的老师剔除一个对武艺一窍不通的混子?不至于,正如那壮汉所说,如果剑圣真的打算不收他入门的话,也不至于给他留一个只伤神,不伤身的后门走。
方子墨忽然想起了壮汉的第二句话。
值得吗?
幻影般的疼痛再度袭来,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缠绕在方子墨的身上。方才壮汉招来的圣光仅仅只驱散了这疼痛一瞬,现如今,它再度重来。而可以预见的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万剑穿心、宛若凌迟般的痛苦,将会伴随着方子墨,无时不刻的提醒他,他为了登上这天剑门所要付出的代价。
值得吗?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方子墨微微屈膝,全身仅剩的力量爆发,朝着壮汉冲去。
如果你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答案,那么我的答案是
值!
当!
方子墨拼尽全力的突刺被壮汉挥舞巨剑随意挡下,甚至随着壮汉轻轻转动手腕,方子墨手中的铁建还有被带飞出去的趋势。方子墨顺应了这股力量,整个人旋转着来到了壮汉的右边,他弯下身体,以右脚做支撑,以左手扶地,停止住了前冲的趋势。
而后,方子墨左手抓起一片灰尘,趁着壮汉调整姿态的时刻,猛然朝着他的眼睛丢去。突如其来的损招迫使壮汉闭上了眼睛,方子墨也趁此机会,刺出了第二剑。
叮!
即便是闭着眼睛,壮汉也精准无比的从侧面拦截住了这一剑。伴随着清脆的声响,方子墨手中的铁剑终于寿终正寝,从中间断成了两截,但他仍然面不改色的用手中的断剑,刺出了第三剑。
结束了!
壮汉抿着嘴唇,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常人甚至难以拿起的巨剑在他的手中便如同绣花针一般轻巧,简单的平移,便挡在了断剑刺来的路上。
当!
壮汉不敢置信的睁开了双目,看到的却是被他用巨剑挡住的断剑,以及被方子墨牢牢地握在手里,命中了壮汉掌心的剑尖。
“我赢了。”方子墨丢开剑尖,任由鲜血滴落在地上。他高昂起头,努力的将泪水憋回了眼眶。
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