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真相来得如此突然, 让他措手不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花静静地看着,直到听到门轻轻推开的声音之后,才慢慢的转过身。
看着站在屋子门口的少年,素色僧袍, 身形清瘦, 一双澄澈如一泓清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温柔而宁静。
“你都听到了?”无花开口,他很清楚,安泽一睡觉有多轻,以刚刚南宫灵的音量,他绝对会被吵醒的。
所以,在南宫灵承受着信息大爆炸而心神恍惚的时候, 无花就注意到安泽一的呼吸声发生变化, 就知道他已经醒来了。
他看着安泽一,他知道他醒来了, 所以,他故意将自己最是可怕又可悲的身世说了出来, 他想知道, 他的无依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
是恐惧吗?也对, 你的师兄并不是真的如同世人所知的那样孤洁神圣,而且他还有着石观音那样的母亲, 有其母必有其子, 妙僧无花想来也不会是一个好人。
是厌恶吗?也对, 你的师兄一直都在你面前做出一副深情温柔的模样,真正的他并没有那么好,他一直都是在欺骗着你的。
他想到安泽一可能会表现出来的所有的负面情绪,他甚至想到安泽一可能会想要从他身边逃离——————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允许他的无依从他身边逃跑呢?他只是可以更加理直气壮毫无心软的将他的珍宝折断飞向天空的翅膀,用锁链将他锁在自己的身边。
“我都听到了。”安泽一点点头,他眼神奇怪的看着无花:“师兄,你怎么了?”
无花:什么叫我怎么了,难道不应该是你怎么了吗?
“无依,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安泽一微微点点头:“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南宫灵之前那么讨厌我了,原来,他是觉得我抢了他的哥哥呀。”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那还能够有什么,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出身什么的,这样,都不是做儿女的可以决定的,不是吗?”安泽一静静地注视着无花:“没有人可以决定得了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决定我们的未来,决定我们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过怎么样的生活,不是吗?”
“我不想说什么同情师兄的话,因为我不曾经历过,针没有扎在自己身上之前是不会知道疼的,所以任何同情的话都是对师兄的侮辱。”安泽一看着他,澄澈温柔的眼睛里带着宁静的睿智:“所以我能说的,就是......”
“我喜欢的师兄,是即使是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依旧会努力追求未来的人。”
“我喜欢的师兄,是出身于淤泥之中,却依旧坚韧骄傲的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我喜欢的师兄,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的人,而我也一直都坚定不移的相信着,他所经历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锻塑他最美丽耀眼的灵魂。”
“所以,我真的是很幸运,对不对?能够遇到全世界最好的师兄,并且能够和这样的人互相喜欢,我真的是用了一生的好运气。”安泽一微笑着,阳光落在他脸上,却远远不如他的笑容更加灿烂美好。
无花忽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真正幸运的,不是遇到我的你,而是遇到你的我呀,无依。
我是多么幸运,可以遇到世界上最好的你,并且可以与你相互喜欢着。
他走过去,抱住了安泽一。嗅着他身上属于自己的气味,嘴角微微上翘。
无依是我的。
只属于我的无依。
身上满满都是自己味道的无依。
“安泽一。”感觉得到无花身上的依赖气息,安泽一想了想,是不安吗?“师兄,我的名字,叫安泽一。”
他叫安泽一,不是叫无依。
无依只是他的职业名称,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他真正的名字,是安泽一。
姑苏安家的安,江河湖泽的泽,九九归一的一。
无花微微一怔,他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还是小小的无依,仰着那张白嫩嫩如雪一样秀美可爱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眼神软软的看着他,软软的说:“我叫安泽一。”
安泽一,无依真正的名字吗?
“安泽一,”无花蹭了一下安泽一的脸颊,小声说:“一一?”
安泽一眼睛微微睁大,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翘了翘,反过来蹭了蹭无花的脸,表示了自己对于无花这个称呼的喜欢。
“一一,一一,一一。”无花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称呼着,亲了亲落在唇边的小耳垂。
安泽一笑了笑,伸出手,微微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侧过头吻了过去。
唇齿纠缠,温度滚热,水声缠绵。
安泽一两辈子,除了因为觉得自己是基佬而有一种自卑自己性取向之外,他就从来都不知道“自卑”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什么是自卑?自卑什么?
他不知道。
不如人如何?他可以努力变强提升自己。
家世不如人?他当不了富二代or官二代却可以当富一代or官一代。
所以,他现在在感觉到无花师兄心里面的复杂情绪的时候,他并不能够明白,那个情绪,是可以称之为自卑的。
他抱着他,心头无限满足。
无花抱着安泽一,忽然的,他好像有点理解了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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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觉得自己长相性格都像母亲石观音而非父亲天枫十四郎,与无依,不,安泽一相爱之后,他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像母亲。
而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最像的人,其实还是自己母亲。
母亲冷酷心狠,铁石心肠,从他记忆开始就一直都是这样,只是现在,他忽然有点可怜她了。
因为能够让她感觉安心与满足的存在,已经永远都不存在了。
让他感觉安心与满足的,不是野心,而是安泽一。如果安泽一不存在呢?他也会像母亲一样疯狂冷酷吧?
因为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安心眷恋的存在,已经不在了。
在一番腻歪之后,两个人终于好好的说话了。
“来,说说吧。”安泽一跪坐着,至于为什么嘛,咳咳,疼,不想坐着:“师兄,刚刚通过你和小舅子之间的对话,我觉得我这个未来的岳母大人是要搞事的节奏啊。”
“......一一。”无花直接被安泽一这番话给震惊了,把“岳母”和“石观音”挂钩,想想都觉得惊悚无比。
不过,你难道不应该喊“婆婆”吗?
不过“婆婆”和“石观音”联系在一起也是感觉好可怕的啊。
还有,搞事这个词用的,挺恰当的。
他自己是混血,又不像南宫灵一样没有在东瀛生活的记忆,拥有着东瀛记忆的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烈的野心去渴望得到什么权势的。而母亲对于龟兹国等西域势力的渴求,说真的,他更没有什么想要的欲/望。
他不渴望结果,顶多享受这中间的过程。
而安泽一,他与他相识多年,所以再清楚不过,安泽一对于国家和平百姓安居乐业可以说是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他痛恨战争,讨厌死亡。而像他母亲那样意图搞事造成流血死亡事件的人,绝对是在安泽一的黑名单上好感度为负值的。
如果自己站在母亲那边......
脑内小剧场:
【“师兄,”安泽一看着他,清丽秀美的小脸面无表情:“我们分手吧。”】
【“我可以接受你有石观音那样的娘,但是我接受不了你的助纣为虐。”】
【“你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师兄了,分手,果断分手。”】
【安泽一说完,伸出手,抱住旁边原随云的手臂(原随云:我拒绝躺枪成为你们俩之间的炮灰。),笑容甜蜜:“我现在已经和阿云在一起了,师兄,我们以后就是敌人了!”】
不!
他绝对不允许!
“师兄?”
难道安泽一真的要开口说分手吗?无花抬起头,结果一个温热的额头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眼前是安泽一放大的眉眼,满满的是关心:“师兄哪里不舒服吗?”
完,完全拒绝不了这么温柔的一一呀。无花想,被一一待以温柔,简直就是被戳中了死穴嘛。
无花微微一笑,为了不让刚刚脑子里的噩梦成真,他果断地选择卖队友。
不,是卖老娘。
反正,石观音从来没有把他动当做儿子而是一直把他视为棋子,不是吗?
然后,安泽一觉得自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之前吧,安泽一对石观音的印象只停留在无花跟他说的,他一个断袖不喜欢女人,又不会去大漠,所以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和她打交道。
而平时安泽一在江湖上的时候,也不会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跟他提及石观音,他又是那种好奇心非常小的性格,更不会去打听与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关系的女子。所以对于石观音,他的了解非常少。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石观音是直女癌晚期吗?为什么他从无花师兄的口中听出来一种女尊男卑的味道?
一群男宠,太可怕了!未来岳母大人你床上塞得下这么多人吗?而且这些人没有争风吃醋的吗?
“一一?”无花有点想扶额:“你说出来了。”
“哦,”安泽一看向他:“师兄,我先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俩的床上,除了你就只能是我,容不下第三个人。我要的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你若是变心喜欢上其他人,你告诉我,我给你自由。”
“但是如果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和别人搞到一起,要么我们俩分手一拍两散,要么,你跟几个人发生关系,我就去找几个人!”
你敢!
无花刚想开口,看到安泽一固执的眼神,有些明白了安泽一的心思:“好。”
我不是狠心绝情的李琦,也不是喜新厌旧的石观音。
所以,你不会成为天枫十四郎,更不会成为山谷里面的那些扫地人。
我不是她,你也不是他们。
永远都不会是的。
我们的未来,不会像我的父母那样成为一场悲剧的。
我发誓。
“一一,”无花握住安泽一的手:“你且等等师兄,等师兄解决之后,我们就可以再无顾虑的厮守在一起,隐姓埋名隐居山野,或者走遍五湖四海。”
“我们可以一起去昆仑看雪,去泰山上看日出,甚至去东瀛看樱花,都是可以的。”
安泽一听着无花的话,不由得顺着他的话想象起来,不由得露出微笑:“好啊,那些风景一定很美。”
“你不喜欢杀人与血腥,那我们可以隐居在你喜欢的地方,”无花伸出手,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安泽一的头顶:“两个人一起看日出和日落,两个人厮守在一起,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
安泽一扬起嘴角,眼睛弯弯的:“好。”
这一刻,他相信他们是相爱的,并且,一直到最后。
他们拥抱着彼此,却并不知道,未来的路,他们走得有多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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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观音:有了媳妇忘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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