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山在河南, 具体是位于嵩县之南,屈原冈的东北,无崖子的大徒弟苏星河,就是装聋作哑在这里建立了聋哑门。
看着面前拦住他们比手画脚的聋哑人,安泽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握住唐无乐的手, 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开口:“数十年不见,无崖子师兄,不准备与小弟我叙旧吗?”
苏星河睁大眼睛。那声音轻细无比,犹如蚊鸣,但落入耳中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异常。他尝试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
“这是传音搜魂大法。”房子里, 无崖子一亮, 看着苏星河,轻声道:“师弟以高深内力送出说话, 声音很具穿透力,你是堵不住的。”
“几十年了, ”他低下头喃喃着:“几十年了, 他还平安活着, 并且功力未退,好, 好, 好。”
“既然远道而来, ”他忽然运着内力大声道:“那我们师兄弟焉能不相见,姑射!”
安泽一波澜浮动,然后他拉着唐无乐,几个呼吸间,就出现在屋子之外。
门打开了。
“师兄。”清清凌凌的声音,带着江南的甜糯柔软。无崖子看着那个逆着光的青年,一身雪色的他在光下如同日光下的雪地,带着似真似幻的出尘仙气。
他忽然想起来当年,他们仿佛是神仙一样的师傅逍遥子抱着襁褓当中的小师弟回来,红色的襁褓当中,小小的婴孩肌肤宛如莹雪晶荔一样的雪白玉润,醒来之后也是不哭不闹乖巧可爱。
“姑射。”无崖子唤着,因为是雪地里捡到的,所以师傅就像是当年给他和师妹从《庄子》里面取名字一样给他取名为姑射,只是后来师弟会说话之后,告知自己名字是安泽一之后,师傅才将姑射改为他的道号。不过他喊习惯了,就一直都叫他姑射。
他这个师弟,从小就清冷如雪,气质如仙,睡着寒玉(无崖子:开始的时候好奇的躺了一下,太冷了。除了他这个师弟,全门派就没有一个人乐意睡那玩意的),姑射一称,再合适不过了。
轻轻的挥开空气中的尘埃,安泽一向前几步,看到记忆里英俊潇洒的师兄长须三尺,虽然神采飞扬,却也看得出,他年纪已经不小了。
师兄,已经老了。
唐无乐目光从无崖子没一根斑白的发须,移到对方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啧,明明年纪已经不小,却依旧面如冠玉,神采飞扬,风度闲雅。可以想象到,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啧。
虽然说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会自诩天下第一俊,不喜他人相貌胜过自己,但是想到这个人对自己媳妇有过不属于师兄弟情的不纯洁感情,他的心情有点不太好。
不过比起安泽一和唐无乐的心理波折,无崖子和苏星河却是真真儿的惊呆了。
苏星河看了看那个一身蓝色衣服的中年侠士(唐无乐:我怎么就成为了中年?!安泽一:三十而立,你今年已经是三十二岁的中年大叔一枚了。),与记忆里师傅隐居的琅嬛福地里的玉雕不一样,而与那个玉雕一模一样的………………
虽然说修炼逍遥派的武学达到大成者都是乌发朱颜,不过少侠,你看起来未免也太年轻了吧。
超过十八岁了吗?
而对于无崖子来说,面前的男子,感觉就是比记忆里那个有着婴儿肥软乎乎的小正太长高了一些,脸上的肉肉少了些,气质更仙气出尘了。
其他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按他的记忆,师弟现在应该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若是因为逍遥派的武学和明玉九重而青春永驻,也不应该是顶着小娃娃的脸呀。
要知道,就算是自己,脸和发须看起来依旧年轻,但是也是看起来像接近三十岁的人,而不是十几岁的孩子。
“小师弟?姑射?”他有些不确定。
“需要我帮你回顾一下少时记忆吗,师兄?”安泽一微微挑眉:“比如,我一岁,你二十三岁的时候,你打翻了大师姐的胭脂盒,然后………………”
“好好好,师弟,我确定了。”无崖子迅速开口,若只是他们师兄弟两人,说说倒也无妨,但是,一个外人(指唐无乐)和自己的大弟子也都在场,说这个话题,emmmm,他无崖子还要不要颜面了?“师弟,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在何处??为什么这几十年来一直不曾给过门内传信???
以及,这个在你旁边同你一起出现的俊秀青年,是谁?
“当年我被二师姐一掌偷袭击落水中,倒是另有一番奇遇。”安泽一跳过大唐种种,毕竟穿越这种事情绝非小事:“我在彼番世界生活八年,一朝落水,发现自己回到此世,并且同时也发现,此界已过数十年。”
“我看你真气充盈自如,想来应该是武学圆满。”无崖子很真诚的微笑着,只是这个表情在他脸上,多了八分慈爱祥和:“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甚好,甚好。”
“小师叔,”苏星河明白了安泽一现在其实二十有二,但是古人尊师重道的思想已经深深地印刻在每一个人脑中,他又是一个极其尊重师傅无崖子的人,所以即使安泽一年龄再小,他也不敢倚老卖老的拿大:“小侄有一事不解,师叔,是从何处,又是从何人那里得知师尊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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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老先生说的,这话他能说吗?
不能。
所以………………
“师兄可是忘了一个人?”看着无崖子迷茫的表情,安泽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阿萝啊。”
“我回到北宋,认识了一个朋友叫慕容复。他的岳母就是阿萝。”
“阿萝不知道我在这里。”无崖子一脸沉静。
“她的确不知道,只是在我询问她丁春秋的吸星大法的时候,她告诉我,丁春秋是你的徒弟。”安泽一表情冷静的诌着:“我从慕容那里知道这个江湖上有一个星宿老怪,会着一门和北冥神功相似的化功大法。师兄,你说我会怎么想?”
肯定会去想这个人是不是和逍遥派有关系呗!作为逍遥派的掌门,小师弟肯定要调查呀。
“从阿萝那里知道他是你的二徒弟,我就调查了一下。”安泽一看向苏星河:“三十年前,丁春秋曾经追杀过聪辩老人苏星河,与此同时,苏星河将八个徒弟驱逐师门。”
“有意思的是,苏星河自己是一个除了武功不怎么样,却极其精通琴棋书画,医学占卜,而他的八个徒弟,也就是函谷八友,在八个领域各有千秋。”
“直到我来到擂鼓山,看着这奇门遁甲,才是真的确定了,苏星河与逍遥派的关系。”
嗯,这逻辑,没毛病。
“原来如此。”无崖子点点头:“想来我的回应,也确定了你的猜想。”
“没错。”
“那这位侠士是?”
“在下唐无乐,是一一的相公………………媳妇你怎么又踩我脚?”
“唐无乐。”安泽一没有搭理唐无乐,淡定的介绍着:“我爱人。”
唐无乐脚也不疼了,这种转正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加棒棒哒了。
“掌,掌门夫人?”已经知道了安泽一逍遥派掌门身份的苏星河傻傻的道。
这人怎么说话的?谁是谁夫人啊。唐无乐怒视。
师兄这个大徒弟收的好啊,很上道会说话嘛。
看看唐无乐的长相体型,再看看小师弟的长相和体型,无崖子此刻只有掩面的想法。
小师弟,不管你再怎么拒绝事实自欺欺人,事实,它就是事实不会改变的啊。
什么?你说无崖子对他的小师弟安泽一有那么一点点不能说的小心思?
无崖子:过去,我和小师弟年龄差是二十二岁,有那么一点点小绮念。现在,我们俩的年龄差是接近七十岁,是七十不是二十二!我老了,看到一如记忆里年轻出尘的小师弟,除了怀念与欣喜,再无其他。
emmmm,如果硬是要说还有没有其他想法,那大概就是………………
“姑射,我有一个请求。”无崖子看着他,眼神温和而柔软:“丁春秋害我如斯,你帮我报仇雪恨,我帮你打通一条绝脉,可好?”
“这些年,我除了寻找治好自己的方法之外,也一直都在寻找打通治疗绝脉的方法。”无崖子眼睛亮的惊人,却也让安泽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
“师兄,于公于私,丁春秋此人,我容不得他活着的。”安泽一平静的开口:“我虽然一贯手不染血,但是对待这等心狠手辣、欺师灭祖的东西,我会让他知道,死亡比活着更幸福。”
据他所知,丁春秋在西域也就是青海那里创立了星宿派,心狠手辣,善于用毒。自称,嗯,还有他的门下徒弟都叫他星宿老仙,但是在江湖上所有知道他所作所为的人都不耻他的行径,称他为星宿老怪。练个从北冥神功当中脱胎出来的化功大法,而且暗器用的特别多,淬着的毒让江湖人闻风丧胆。
唐门也用暗器,唐门的暗器上也用毒,但是唐门的暗器是对着是悬赏榜上的人,是品德败坏的人,是接的任务,而不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安泽一生得好,长得漂亮好看,但是眉眼轮廓既不是英气俊美型也不是风流婉转的娇媚型,更不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型,而是乖巧讨喜型的别人家孩子。总之,就是拉出去会被所有女性视为妇女之友,被所有男性当做没有任何竞争力的小孩子一样。
在年过半百的苏星河眼里,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安泽一完全就是一个让他忍不住当小孙孙看待的,就连说话,都慈祥许多。
即使他其实是自己的师叔,自己的掌门。
但是此时,这个白白嫩嫩笑容甜甜软软脸上还萌萌哒的带着若隐若现小酒窝的掌门,眼神冰冷凛冽的说着如此可怕的话,苏星河忽然意识到,师父口中心慈手软手不染血的小掌门,其实,和师父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师兄弟。
唔,或许,还包括大师伯和师娘,逍遥派第二代的四个师姐弟,在最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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