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萧翊川走出了东合室,乔梓一路殷勤地引着朝正殿走去,小书童赶上来好几趟想要夺回自己的位置,却被乔梓一脸诚恳地避开了:“这里的路奴才熟,王爷现在身体不好,得小心着点别摔跤了。”
小书童气结,可看萧翊川也不甚在意的模样,也只好悻悻地跟在了后面。
正殿前有两个侍卫守着,其中一个正是萧锴,一见到乔梓顿时一愣,立刻拦在了萧翊川跟前:“安王殿下、何太医有请,其余人等回避。”
乔梓不甘心地道:“安王殿下需要人伺候……”
萧锴回头示意,立刻有小太监上前,接替了乔梓的位置。
何太医也跟着走了过来,拍了拍萧锴的肩膀乐呵呵地道:“萧侍卫,昨晚是谁贪吃结了食,还要劳动你的大驾来要消食丸?”
萧锴的脸涨红了,幸好他的肤色黑,乍眼也看不出来:“没谁,不打紧的小人物。”
乔梓一听,奇了,插嘴道:“昨晚我也结食了,腹中好像一块块似的,幸好小路子给我了两粒药丸,可灵了。”
萧锴不吭声了,只是瞪了她一眼,朝着何太医一拱手:“先生里面请,陛下等了好一阵子了。”
萧翊川笑道:“你回去吧,我有空了再到东合室听你说故事。”
乔梓看着那两人入了正殿,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里张望了两眼,可惜却没瞧见皇帝的身影。
她只好朝后退了两步,却瞥见萧锴依然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不免有些纳闷,她听四通殿里的好几位公公说过,建华帝还是信王的时候,身旁有四名亲信,无一不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都曾数次立下汗马功劳:萧铎、萧钊善用兵,一个卫戍京师,一个留在北地大本营,萧锴和萧铭善武,一身功夫了得,一个随身护卫,一个则悄无声息,统领着信王府的暗卫。
很显然,她能感受到,萧锴非常不喜欢她,甚至对她有很大的敌意,她一个小太监,能有什么值得这位在御前炙手可热的一品带刀侍卫敌视的?
她只好硬着头皮冲着萧锴笑了笑,殷勤地道:“萧侍卫,天冷小心着凉。”
萧锴瞧着她,就好像瞧着一个傻瓜。
她看看裹着棉袍臃肿的自己,又看看只着了一件外袍的萧锴,讪讪地再次后退了几步,飞一样地跑了。
萧锴朝着正殿走去,门口站着一脸忧色的马德,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站在门口。
屋里有隐隐的争吵声传来。
萧翊川正站在萧翊时面前,方才在东和室的温润谦和已经不翼而飞,眼中满含痛楚:“皇兄,算是臣弟求你了,李家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何必对他们赶尽杀绝?留李太妃一命岂不是能显得你帝心仁厚吗?”
萧翊时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来:“翊川,有些事情你不懂,你别管了。来看这天仁轩最新出品的狼毫,朕特意让人从惠州替你带来的。”
萧翊川连看都没看一眼,眼圈微微泛红:“皇兄,我怎么不懂?我知道他们一直想要害我们,我知道你这些年殚精竭虑吃了很多苦,可大皇兄他不是已经不在了吗?昨日秉儿过来找我,哭得和泪人似的,求我饶过他皇祖母,他还是个孩子,却要遭受这样家破人亡的绝境,皇兄,你怎么忍心……”
“啪”的一声,萧翊时手上笔断了,他森然道:“大胆,是谁把他带过去的?”
“自家的侄子过来探望叔叔,都需要皇兄批准吗?”萧翊川满眼都是失望,“皇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萧翊时定了定神道:“他和你才见过几面,认识你是他的皇叔吗?从前怎么不见他来探望你?才十岁大的孩子就知道挑你来求情,倒是朕小看了他。”
萧翊川有些着急了:“从前是从前,你何苦非要耿耿于怀,那孩子冰雪聪明,我看着挺喜欢的,皇兄……”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神情震惊地看着萧翊时:“难道你……你……你要对秉儿做什么!”
一旁默默旁听的何太医出声阻止:“安王爷,你不能太过激动,平复心情小心为上。”
萧翊时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两天你的身子不太好吗?有事就让人捎个信过来,朕去看你就是。”
“臣弟不敢,”萧翊川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皇兄,臣弟没什么出息,只因身有残疾,平生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家人和乐安康,秉儿我很喜欢,过阵子我把他接到府中来教养几日,没什么事,臣弟告辞了。”
还没等萧翊时说话,他便躬身后退了两步,拂袖而去。
萧翊时呆了半晌,一拳砸在了桌上,脸色铁青。
何太医忍不住摇头叹息,劝慰道:“陛下息怒,不必着急,安王殿下宅心仁厚,迟早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萧翊时沉默良久,苦笑了一声道:“但愿如此。何先生,翊川的病,还请你多多费心了。”
何太医躬身道:“陛下放心,臣必定倾我所能,今日和一位小兄弟聊了好久,有了些许主意,让臣再琢磨琢磨,看看能否有什么新的法子。”
送走了何太医,萧翊时批改了会儿奏折,大晋在晋武帝的治下二十余年,沉疴难起,积重难返,南边杀了平定南疆的平南王,以至于南疆各族无人弹压,各自为政,北方虽有定北军镇守,却因为两年多前裁撤军需编制后大大减少了战力,伯纳族虽然已经被他降服,可族中也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西南边是幅员辽阔的大梁,边境小争端不断,而最棘手的是大晋的腹地这些年灾害不断,不是大旱便是大涝,加上晋武帝不思治理,已经损害了国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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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更是云诡波密,寿王已死,李家一倒,各个世家、皇族重新结党,清流、谏臣轮番登场,用各种礼制、伦理结成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困在其中;朝政千头万绪,万万比不得从前在北地时的简令轻政,他手上虽然有兵权,可治理国家到底也还是要靠这些文臣,总不拿那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干活吧。
李家和寿王的爪牙若是不趁此机会一网打尽,只怕是后患无穷。
可是这些事情,他不能也不愿和萧翊川说。
萧翊川在娘胎时就被人下毒,一生下来心脉缺失,差点就没了命,从此便一直小病不断,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缠绵病榻,五岁那年,有人想要毒害萧翊时,却让萧翊川误食了毒药,虽然救回了一条命,原本眼看着见好的心疾却从此之后再也不治。
萧翊川的性情像他母亲,秉性良善,随遇而安,因为身体的缘故,喜文厌武,母亲死后,兄弟俩被迫到了北地,他也一直以为是晋武帝存心要磨练萧翊时,有阵子还对父皇和长兄心存感激。
萧翊时觉得这样很好,最起码,萧翊川过得很快活,这就是他希望的,他的双手已经染满血腥,他不愿萧翊川也像他一样,从前不愿,将来更不愿。
只是被萧翊川这样指责,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过,心绪纷乱了起来。
出了房门,他信步朝外走去,萧锴和马德面面相觑,刚才的争吵声不大,但这两人都是萧翊时的心腹,自然知道安王在萧翊时心中的地位,两兄弟这样红脸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陛下是去哪里?”马德小心翼翼地道。
“你的那个小友在东合室?”萧翊时随口问道。
马德有些纳闷,以萧翊时天子之尊,怎么会留意些许小事?
“是,他的手脚还算利索,做事也勤快。”
“勤快?”萧翊时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看不见得。”
马德的鼻尖有些冒汗:“这……只怕是这几天有些懈怠了,奴才好好去提点他一下。”
萧翊时摆了摆手:“你让那里的人都回避一下,留下你那小友即可,你也不必跟着了。”
“是。”马德应了一声,一头雾水地去办事了。
萧锴心里明白,嘀咕着放慢了脚步,萧翊时一路缓步而行,他下了朝之后便喜欢穿黑色便服,这倒是方便了他随意行走。
东合室里静悄悄的,前后左右的人都不见了,他推门而入,里面收拾得很是整齐,正靠着窗户的花架上插着两株白梅,散发着一股浅浅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他四下瞧了瞧,却不见乔梓的踪影,不由得轻咳了一声,顿时东侧屋里响起了一阵小碎步声,乔梓从里面探出头来,惊喜地叫道:“小石子,你怎么来了?”
那笑容太过璀璨,萧翊时有一瞬间的失神,原本一片阴霾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被阳光笼罩了似的。他定了定神道:“你躲在里面做什么?”
乔梓冲着他“嘘”了一声,拽着他就进了侧屋:“我做冰梅花呢,替你也做了一朵,快来看。”
东侧屋里窗户都开着,冷飕飕的,窗台上放着一溜儿的胭脂盒、脂粉罐,一条条细绳垂在外边,萧翊时往里一看,只见一朵朵梅花被放在水里,已经被冻成冰了。
“这有何用?”萧翊时奇了。
“好玩好看啊,”乔梓兴致勃勃地说,“我送了木槿一朵,她那里的宫女姐妹们都说好看,央着我替她们做。”
旁边有个做好的冰花,萧翊时拿起来一瞧,的确晶莹剔透,小女孩应当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萧翊时颇感意外,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看起来你还很有些手段,那个什么木槿的难道是你的心上人?”
乔梓掩着嘴笑了起来:“你这人真逗,我能有什么心上人,有心无力啊。”
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凑到了萧翊时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陛下他到现在还后宫虚悬,一个嫔妃都没有,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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