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赟最后离开将军府, 回到如归楼时仍旧是满脸的浑噩。因为完全不知道林骁的伤情,她满心里都挂念着兄长的安危,就连临走前那守卫青年对她说了什么都没能听清。
夏晗依旧待在如归楼里没有外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等消息,连出去看看信州城的兴趣也没有。也因此, 林赟回来她立刻就知道了, 也看到了对方魂不守舍的模样。本不想多管闲事, 可到底还有几分担心,于是主动上前询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去寻少将军了吗?”
林赟闻声抬眸看向夏晗, 眨了眨眼,那双有些失神的眸子才重新有了神采。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也只说了句:“他受伤了。”
夏晗闻言看向她的目光却更深沉了两分,因为她从林赟此刻的失态中轻易的看到了她的担忧, 甚至是惶恐——如果只是面对无关紧要的人, 又怎么会因为对方受伤就忧虑至此?所以说,林允和林骁, 甚或是武威将军府,难道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联吗?
这一刻,夏晗忍不住想了许多, 而后忽然又觉得自己想这些没什么意义。毕竟林允与她说到底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 至于没了林赟的武威将军府跟她就更没什么关系了。
理清了思路, 也就抛却了多余情绪的影响, 夏晗最后也只是平淡的问了一句:“是吗,那少将军伤得可重?再则如今少将军受伤,你要见他倒是不容易了。”
林赟见她如此冷淡,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可她也很清楚,夏晗与林骁是没什么交情的,她确是没必要为一个不熟悉的人担心忧虑。她怪不着她,又因为满心的忧虑无处宣泄有些焦躁,勉强压抑着情绪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等过两日再去打探消息吧。”
说完这些,林赟便转身走了,转身的一刹那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一开始她就没有隐瞒,而是开诚布公的与夏晗坦诚了身份,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就有一个人可以倾诉了呢?
然而并没有如果,因为林赟不想也不敢冒这样的险,她不能拿着好不容易重新拥有的生命去赌夏晗的心思——如果夏晗不信,亦或者她信了却也害怕了,更甚者她还记仇对自己根本就怀有恶意,那么在她坦诚的那一刻,或许就离她被一把火烧死不远了。
一时的怅然过后,林赟对夏晗依旧不够信任,所以这个秘密她打算永远藏在心里。
而另一边,夏晗看着林赟满怀心事的离开,却再做不到视而不见。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吩咐了人去将军府打探消息,如果寻常的打探得不到消息,就带着侍郎府的名刺去给林骁送药。如此总归也是能得到些消息的,而且一定会比林赟自己去打探来得快!
吩咐完后夏晗想:就当是古寺遇险那晚,对方挺身相救的回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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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赟只在将军府门口看到林骁下马跌倒,而后他就被一群军士围起来了,甚至就连回府时也是被人抬着进去的——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兄长伤得不轻,因为她深知以林骁的骄傲,如果不是真的支撑不住,是断不会容许别人将他抬着回家的。
如归楼里林赟为此忧心忡忡,甚至连带着影响夏晗都忍不住跟着紧张了几分,还特地吩咐了人去探查消息。但事实上将军府里的林骁情况却还不算太糟,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林夫人看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儿子就是一通数落:“你说说你,还说是咱们家性子最沉稳的,沉稳就是你这样的?受伤了不知道找军医看,现在活该你受苦!”
林骁低着头,八尺的汉子在亲娘面前快要缩成个鹌鹑了。一直等到母亲数落完,他才弱弱的开口辩解:“阿娘,真的只是一道小伤而已,以前在边关这种伤军医连看都懒得看的。我哪儿知道这边的山贼如此狡诈,还在兵刃上都抹了毒……”
林夫人听到这里又瞪起了眼睛,气呼呼指着儿子又想骂。最后还是林将军拦下了自己暴躁的夫人,一边给人顺气一边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气了,骁儿不是已经好好回来了吗?这毒不要紧的,他自己耽搁了伤势自己吃些苦头,过些天也就没事了。”
说话间,大夫就来了,林夫人看了一眼,忽然转身就走了。
林将军没跟着去,只送林夫人出了门,转过身来神情就严肃了许多。他看了儿子一眼,见后者仍是满脸坚毅,便对大夫点点头,说道:“有劳了。”
大夫也没有客气,冲着林将军略一拱手,转身放下随身带着的药箱,便开始往外一样样拿东西:绷带,伤药,银针,最后是一把雪亮的小刀!
林骁的目光在那小刀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过头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衫,不多时露出受伤的左肩,解开绷带后便可见其下腐烂发臭的可怖伤口——这原本确实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可惜林骁没将这伤放在心上,再加上那伤人的兵刃上抹了有毒的药汁,也只是拖延了一两日,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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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将军看着这伤口微微皱了皱眉,脸色不是很好,多半也想骂林骁几句。可见他已经自讨苦吃,最后也就懒得再说什么,只随手扯过一块布巾塞进了儿子嘴里。
林骁嘴里塞着布,看看伤口再看看他爹,眼神无辜。
大夫这会儿已经点了烛火开始烧刀刃了,他一边烧着刀,一边对父子二人说道:“少将军体魄强健,中的毒并不打紧,就是咱们信州山上最常见的毒草熬的汁,几剂药下去也就没事了。只是这伤口到底受了毒药影响,腐坏成这样,这些坏死的腐肉都得先剜了去,才好愈合……”
父子二人闻言都不意外,他们历经沙场不知受过多少伤,这样的伤口一看就知道该怎么治。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剜肉之苦林骁是必须得受了。
因为林骁嘴上已经塞了布,林将军直接大手一挥道:“大夫只管动手便是。”
正好刀也烧好了,大夫便不废话,一手捏着刀一手检查了一下林骁的伤口,然后直接便动了手。几刀下去林骁也只是闷哼了一声,之后绷紧了浑身肌肉,却是再不出声了。
林将军就在一旁看着,看着那小巧的刀锋在林骁肩头飞快翻转,剜下一片片腐肉,流出一汩汩鲜血。直到腐肉被剜尽,伤口被清理,再撒上止血的伤药,裹上雪白的绷带……他长长的舒出口气,终于将目光移开,落在了林骁大汗淋漓泛着苍白的脸上。
“今后不可再如此大意,知道吗?”林将军沉声说道。
林骁已经把嘴里的布巾拿出来了,他虚弱的喘了口气,点点头回了一声:“知道了。”
这一场医治进行得相当迅速,前后不过半个时辰,那拎着药箱匆匆赶来的大夫便又背着药箱走了。同时将军府众人也都知道了,少将军伤势已无大碍,于是众人提起的心也都放下了。
目送着大夫远去,将军府门口守卫的青年忽然对同伴说道:“少将军没事了,你们先在这儿守着,我先进去寻少将军一趟。”
同伴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要去替之前那人传信?可那人不都走了吗?”
青年先是点点头,然后说道:“他之前给的那个荷包还在我这儿,我答应了要替他交给少将军的。”说完顿了顿,又道:“之前少将军回来时脱力晕倒,我看他挺着急的,应该是真的和少将军有些交情。万一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不好。”
同伴知他性子,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少将军刚才疗伤,怕是没精神见你。”
青年笑笑,知他答应了,拍拍他肩膀转身就进了将军府:“没关系的,我先把东西送过去,少将军看一眼的精神应该还是有的。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送完就回来。”
林赟到底没有托付错人,已经被她遗忘的荷包终究还是送到了林骁手里,甚至比她期望的还要更早。然后刚流了许多血遭了许多罪,正虚弱得不行的少将军看到了荷包里的纸条,下一刻就猛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甚至把他对面坐着的林将军吓了一跳。
林将军顿时瞪眼,尤其是发现林骁肩头浸出血迹之后,更是忍不住斥道:“干什么呢,一惊一乍的,以为自己还是生龙活虎吗?!”
林骁眼睛瞪得比他爹还圆,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就连伤口的疼痛似乎都没感觉了,就更别提他爹一句轻描淡写的斥责了。
林将军是知道他性子的,少年人说有多沉稳那是别人的夸赞,可寻常事确实也不至于让他震惊至此。于是他也跟着挺直了脊背,顺便正了神色,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林骁呆呆的抬起头,看着他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过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想起这荷包的来历,登时坐不住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留给他爹,顶着肩头崩裂的伤口拔腿就跑了出去,连之前的虚弱似乎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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