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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讳疾忌医
    当事成定局,原因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夏晗没有说出推迟行程的真正原因,林赟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两人的相处仍旧是平淡中透着疏离——在林赟清醒的时候,夏晗显然更加注意与她保持距离。

    接下来的一整天过得都算平淡,唯一让夏晗担心的就是林赟发热的情况基本没有什么好转。虽然林赟从昏睡中醒过来了,退热的汤药也已经灌下去好几碗,可她大部分时候仍旧浑身滚烫,就算偶尔热度退下去了,可不等夏晗放心,隔不了一个时辰又会再烧起来。

    夏晗忧心忡忡,也顾不得两人间若有若无的距离,再次问起了林赟伤口的情况。可惜林赟即便被伤病折腾得蔫头耷脑的,也仍旧不说什么,只摇着头故作无事。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天黑后夏晗便回到了自己的客舍,入睡前还在担心林赟的伤势。

    万幸的是夏家的护卫之前虽然不靠谱了一回,可在将功补过时到底还是没让人失望——他们快马加鞭将山贼送去信州官府之后,果然如夏晗所期望的那般,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请到了大夫出城。而后连夜赶路,终究是在三更天后带着大夫和药材赶回了古寺。

    古寺夜晚的平静再一次被打破了。夏晗很快被惊动,又因为她实在担心林赟身体的缘故,当即也没顾上时间就起身出门,而后亲自将大夫迎去了林赟的客舍。

    客舍的门被推开时林赟并没有醒,入夜之后她的情况似乎更糟糕了些,点燃烛火的夏晗很快就看清了她满头的虚汗正在灯光下反着淡淡的光。而后再仔细一看,便见对方英气的眉头隆起,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乱转,双手更是紧紧的拽住了薄被,好似陷入了梦魇。

    只一眼,夏晗便觉心头被什么扯动了一下似得,瞬间紧张起来。她疾步走到床边轻轻摇晃起林赟,口中也唤道:“林允,林允,你醒醒,醒醒啊……”

    人一时醒不过来,摇晃的力道也就越来越大,就连夏晗自己都不知为什么会如此的慌乱。

    终于,林赟睁开了眼睛,她大口的喘着粗气,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屋顶,仿若惊魂未定。好半晌才眨眨眼回了神,旁侧夏晗担忧的询问也才终于传入了她的耳中:“怎么了,你做噩梦了吗?”而后又是安抚:“没事的,已经醒过来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林赟身体本就不适,此刻只觉更虚弱了。她紧蹙着眉坐起身,任由额上冷汗沿着脸颊滑落,最后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滴落在身前的薄被上。

    缓了好一会儿,林赟终于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眼带担忧的夏晗,奇怪道:“你怎么在这里?”

    天还没亮,满室灯火,已经回房休息的夏晗不该在此时出现在她房中的——难道是她梦魇时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对方?但两人的客舍中间还隔着一个小院,不该吧?!

    刚醒来的林赟脑子还有些懵,不过等到夏晗领着好不容易从信州请来的大夫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飘飞的思绪瞬间就归了位。她听见夏晗一脸真挚的说道:“你前夜受伤还淋了雨,昨日整日都高热难退,护卫从信州城里请了大夫来,正好与你看看。”

    林赟正巧认识那大夫,对方在信州城里还有几分名气,能将人请到这里来想必不容易。她知道夏晗好意,心中也因为她的惦念略有动容,然后十分果断的拒绝了:“我没事,不必看大夫。”

    类似的话夏晗已经听了一天了,她自认耐性十足,到此时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怒意来。就连跟在她身后,颠簸了半天才终于赶到了这里的大夫也忍不住开口说了句:“这位公子,老夫观你面色不佳,虚汗不止,可不像是没事的模样。无论如何,也别讳疾忌医啊!”

    林赟有些烦躁,她当然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只是现下身份麻烦,她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暴露出去。尤其眼下信州在望,她就要见到自己的家人了,更不想在此时横生枝节。

    因此她听了大夫的话后面上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做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直接开口赶人了:“半夜三更的,你们到底要折腾些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夏晗闻言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她本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却偏偏见不得林赟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诊治,不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她当即上前一步,抓住了那人纤细的手腕,沉声问道:“你伤势不轻,身体也多有不适。大夫我替你请来了,你真不愿让他诊治?”

    此刻的夏晗黑眸沉沉,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眼底却深处尽是压抑的怒火。

    林赟很少见到夏晗这般模样,却知道她这般反应定是真怒了。以前她也不是不敢招惹生气的夏晗,可今日不知怎的,被对方这样看着心里莫名就有些怂了,于是眨巴着眼睛,有些磕磕绊绊说道:“不,不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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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势这东西,总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林赟今晚面对夏晗时,气势莫名输了,所以只能在妥协的路上越走越远。不过把脉是不可能让大夫把脉的,她还想平平安安回家,不想浪费时间跟夏晗解释掰扯。至于检查伤口就更不可能呢,她再是顶着男子的身份,女儿身的本质也不会改变,更不可能轻易让外人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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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晗便有些抓狂,最后一点耐心也快要被磨没了,好不容易忍着气问道:“是你同意让大夫诊治的,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怎样?!”她几乎以为她在耍她!

    林赟在夏晗越发深沉的目光下偷偷缩了缩脖子,旋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怂,在夏晗面前丢了颜面。于是又赶紧撑起气势,挺直肩背,装作理直气壮道:“我说症状,大夫配药便是。”

    望闻问切,这本是大夫诊病的依凭,单以“问”这一项来做诊断,怎么说也太为难了些。可林赟死活不松口,大夫今日被从信州城里接来,颠簸了半日骨头都要酥了,这会儿又是半夜,确实也没什么心情和她耗——看这人活蹦乱跳的拒不配合,也不像是病入膏肓拖延不得的。

    于是最终还是大夫先妥协了:“既然如此,那便请公子先说说看吧。”

    林赟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她也没看夏晗,便直接道:“我是前天夜里受的伤,肩膀、后背、腰侧一共五处伤。伤口都不深,只是当时淋了雨,伤口被冲得有些发白了,后来简单擦拭了一下就上了金疮药。昨日醒来开始发热,不知是着凉还是伤势的问题,我看过伤口周围有些发红。”

    大夫听完便有些为难,就像林赟说的,她也不知道这持续的发热究竟是因为风寒还是伤势恶化。然而对方还咬死了不让他诊脉,这不是凭空诊断,为难他吗?!

    这些夏晗也想得到,她更看到了大夫脸上的为难,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诊脉而已,到底不过是为了你的身体,你到底是在避讳些什么?”

    她确实想不通,即便林赟有什么隐疾不愿让人知道,大不了她退出房去不听就是了,何必连大夫都避忌呢?毕竟治病疗伤,对症下药,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她好!

    林赟听到这话目光略闪躲了下,旋即嘴硬道:“与你无关。”

    夏晗无言以对,差点就转身回房睡觉,再不理她。

    此时却听沉默了半晌的大夫开口问道:“之前公子的伤口周围泛红,现在又如何了?”

    林赟被问得一愣,下意识侧头看向自己的左肩,但隔着中衣和绷带显然看不出什么。于是她只能皱皱眉,说道:“昨日换过药后我还没看。”

    大夫便表示得先看看,说完自己就先出门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招人嫌了。

    夏晗也跟着出去了,又等了许久才听到林赟说好了。进门后见着这人连衣角都拉平了,身上早已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她病中何必还要费力讲究。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发现对方的脸色并不好,于是关心的话脱口而出:“怎么了,可是伤势恶化了?”

    林赟紧抿着唇,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最后还是在夏晗的目光逼视下点头了:“有些不好,生了脓水。”顿了顿,又瞥了眼夏晗补充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林赟很少受伤,可她见过的伤口其实不少,也被教导过如何简单处理伤势。之前她见着伤口周围发红便觉得有些不好,房门修好后她也打起精神简单处理过。可惜这里条件简陋连瓶好药都没有,她的处理也并没有什么作用,伤势到底还是进一步恶化了。

    然而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夏晗却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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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晗(满脸怀疑):不给看伤还不给诊脉,讳疾忌医到这种地步,到底是什么原因?莫非是有什么不得与人言的隐疾?

    林赟(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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